帕本看著闊別已久的小城,心里五味俱全,他指著河邊的空地道︰「師尊,我們先到那里,然後再進城。」聲音顯得空洞干澀。
魅兒開心地飛了出來,晃身變成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搶先落下去。耿風隨後緩緩飛下,離地還有三四米的樣子,他突然一松手,納善驚叫一聲掉了下去。這樣的高度對他沒有什麼危險,只是他沒想到耿風會這時候松手,他捂著氣哼哼地站起身,齜牙咧嘴地瞪著耿風︰「瘋子!你想摔死我啊……哎喲,我的……」他偷偷瞄了一眼帕本,見他還是木呆呆的,心想︰「哎,白摔了一跤。」
耿風笑罵道︰「這點高度就大呼小叫的,虧你還是修真者。」他不知道,納善是為了轉移帕本的注意力,才故意亂喊亂叫的。
帕本看著熟悉的景色,只覺得渾身發軟,他離開家鄉已經十來年了,這里似乎還是他剛離開時候的景象。李剛沒有說話,在一邊靜靜地等他。魅兒拉住帕本的手,邊搖邊道︰「哥哥,你的家在這里嗎?咦,你怎麼哭了?」帕本笨拙地擦去淚水︰「啊,沒有。師尊,我們走吧。」魅兒似乎也覺出了他的傷心,乖巧地拉著他的手不再說話。帕本心里涌起一絲暖意,他能夠感受到大家對自己的關切。
小城不大,只有一條主要街道,房子都是木頭建造的,街上很髒很亂,行人不多,只有幾個小孩在街上追逐嬉鬧,恰好是吃飯時間,空氣里彌漫著食物的香味。帕本進城後顯得更加慌亂,魅兒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大家都不說話,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他們五個人穿著與眾不同,街上玩耍的孩童立即被吸引過來,嘰嘰喳喳地緊跟著他們,好奇地對他們指指點點,不少行人也駐足觀望。正走著,從邊上小巷里轉出一個人來,他一眼看見帕本,驚呼道︰「這不是帕本嗎?」帕本扭頭望去,只見一個大漢滿臉驚訝地看著他。帕本還沒有說話,那個大漢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著他,似乎還有點不敢確定,疑惑地問道︰「帕本?」
帕本淡淡地說道︰「步安東,我是帕本。」步安東是他的仇人步基共的親戚,在這個小城里,步家是一個大家族。步安東驚訝地問道︰「你……你不是已經……已經死了嗎?」帕本神色木然,冷冷地說道︰「是死了,不過,我又從地下爬出來了。」
步安東打了一個寒顫,他明顯地感覺到帕本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帕本成天笑呵呵的,膽子極小,從來不和任何人爭斗,現在的帕本流露出的氣勢很不尋常,臉上神色凜然不怒自威。步安東不敢亂來,他尷尬地擠出笑臉,說道︰「哦,我還有點事情,以後再聊吧。」不等帕本回答,他轉身急匆匆地走了。
納善在邊上說道︰「這人有意思,話沒有說完就跑了,他是干什麼的?」帕本說道︰「步基共是他的堂弟,他當然來去匆匆啦。」納善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這家伙真沒有禮貌。老帕,別理他,先回家再說。」帕本無言地指了指街邊一條巷口。
李剛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帕本,我們跟著你。」帕本鼓足勇氣向巷子里走去。
這是一個不大的院子,院牆是用稀疏的木板圍成的,只有半人高,上面爬滿了綠色藤蔓,院子沒有大門,只有一個缺口供人進出。帕本站在缺口處,呆呆地看著那座破爛的小木樓。
木樓的門突然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他對著門里面說道︰「苓娘,下次我給你搞點鮮肉來,嘿嘿,除了你身上的女敕肉,爺們到你這里……」他突然發現門口站著幾個人,也沒有看清楚,就叫了起來︰「苓娘,有相好的來啦……嘿嘿……呃……」
那漢子猛地認出了帕本。
帕本慢慢踏進院子,他臉色青白不定,拳頭捏得「嘎巴」「嘎巴」直響。納善抽出逆光劍就要上前,李剛急忙攔住他小聲道︰「讓他自己處理,我們不要上。」他深知這一切要帕本自己面對才行,否則這個心結他永遠也解不開。
帕本語氣干巴巴地說道︰「步基思,你在我家干嘛?」他走到步基思面前,眼里閃著冷焰。步基思突然看見帕本,不免有點做賊心虛,愣怔了一下,心里奇怪︰「帕本這個軟蛋怎麼回來了?大哥不是說已經整死他了嗎?哎,我怕他干嘛?這個沒用的東西,今天也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了?」
步基思早就習慣欺負帕本了,他大怒道︰「唷?***變神氣啦,敢跟我這樣說話。告訴你,這里是我們步家的,你老婆早就改嫁給我哥了,苓娘她……嘿嘿,告訴你,她只不過是一個爛貨……」帕本像是突然鎮定下來,冷冷地說道︰「步基共已經死了。」
步基思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這才發現,帕本像是變了一個人。他陡然覺得肚子劇痛難當,剛低下頭察看,只見帕本的膝蓋又迎面而來,他根本就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這一下正好撞在臉上,他被撞翻出去。帕本現在的功夫在世俗界已經算是高手了,步家的人雖然都會一些拳腳,但是比起帕本可就差遠了。
納善大聲喝采道︰「好!打得好!老帕再揍他!」這小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帕本墊步上前,沒等步基思躺下,飛起一腳,踢在他的肩膀上。步基思一頭撞在木柵欄上,他被帕本的連環攻擊打得暈頭轉向,嘴里哇啦哇啦語不成聲。
「住手!」
帕本渾身一顫,只見木樓里走出一個婦人,大約四十歲模樣,滿臉的不高興。帕本緩緩轉過身來,低聲道︰「苓娘……」
苓娘怎麼也沒有想到來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她猶豫了一下,突然破口罵道︰「你們干什麼?都給我滾出去……」她急步跑到步基思身邊扶起他︰「血都出來了,別動,我給你擦。」她掏出一塊軟巾,仔細地為他擦拭。李剛都看傻了,他實在忍不住,問道︰「帕本,她是誰?」
帕本臉色變得像血一樣紅,他狂吼出聲︰「她是誰?她是我老婆!她……她……現在……她什麼也不是……哇呀!」他從儲物腰帶里抽出長槍,嚎叫著掃向木樓,「乒……轟!」木樓被擊穿一個大洞。長槍在他手中靈巧地劃出一條弧線,「 叭!」一面木板牆碎成小塊,散落一地。
帕本像瘋了似的對著木樓發泄,不到十分鐘,這座他親手建起的木樓就碎成一堆廢墟。他站在廢墟上,殺氣騰騰地說道︰「現在……我帕本不再有這樣的老婆了。」
苓娘和步基思嚇得魂不附體,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帕本會這樣厲害。苓娘鼓足勇氣尖叫道︰「你……你這個死沒用的東西!出去了多少年,也不管我們的死活,現在還有臉回來?要不是步家,我們娘兒倆早就餓死了,嗚嗚……」
正吵鬧間,從巷子外面沖進來十幾個大漢,為首的正是步安東,他們將李剛幾人團團圍住。步安東看見倒塌的木樓,嚇了一跳,他走到步基思身邊問道︰「小弟,誰打的?」步基思疼痛難忍,恨恨地說道︰「就是帕本這個混蛋!他竟然敢打我。」
帕本慢慢走到苓娘身邊,冷冷地問道︰「我的女兒在哪里?」苓娘嚇得直往後退,她沒想到帕本竟會變得如此可怕。她哪里知道,帕本經過多少次血腥廝殺的磨練,早已經不是那個懦弱的小行商了,他現在可是見過世面的修真者。
步安東擋住帕本,神情古怪地說道︰「你要見女兒?」帕本沉聲道︰「怎麼?你知道?」步安東突然覺得很氣餒,他頂不住帕本散發出來的氣勢,後退一步說道︰「這是你們的家事,跟步家沒有關系,我們走!」步基思叫道︰「安東哥……他……他打我……我要……」步安東狡猾地阻止道︰「小弟,我們走,回去再說。」他發現帕本變得很厲害,而和帕本一起來的幾個人好像更厲害。
李剛一直沒怎麼說話,這時候他說道︰「誰也別想走,說清楚了再走不遲。」
步安東大聲喝道︰「說清楚?叫誰說清楚?媽的,我們步家……」他還沒有說完,就被納善狠狠地抽了一個嘴巴。納善的樣子絕對凶狠,他一把揪住步安東的頭發,獨眼睜得溜圓,聲音比他大一倍︰「混蛋東西!跟我老大說話,嘴里像是吃過屎,你***想臭誰!」步安東被揍懵了,他嗚哩嗚啦的不曉得在說什麼。
邊上立即沖過來五六個大漢,個個手執尖刀,撲向納善。李剛淡淡地說道︰「別殺人,其他隨便。」步基思卻喊道︰「殺……殺掉他們……給我殺……」耿風早已心癢難耐,見李剛一動不動,他嬉笑道︰「哎,老弟,瘋子手癢癢,不好意思啦。」他忍不住出手了。李剛真沒見過他這樣的修真者,打架的癮頭如此之大,他可是出竅期的高手,在修真界都算是厲害的高手了,竟然有興趣和這些凡人打架,簡直是不可思議。
耿風將功力內斂,完全憑招式去打,無奈他本身的功力實在是太高了,這些人的拳腳只要和他對上,就如同踫上銅牆鐵壁一樣,「 啪啪」聲中,每一個和他交手的漢子都踫得皮開肉爛,筋斷骨折,一個個痛得狂喊亂叫起來。納善沒有用逆光劍,他和帕本兩人沒費多大功夫,就打翻了剩下的人,帕本也不再顧忌,打得痛快淋灕。
李剛蹲來,很有禮貌地問道︰「步基思,請問,帕本的女兒在哪?你能告訴我嗎?」
步基思的鼻子還在不停地流血,劇烈的疼痛使他渾身顫抖,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不知道……」步安東躺在地上叫道︰「他女兒和我們步家沒關系,你去問苓娘……我兄弟不知道的……」納善一拳砸下去,他只用了三分勁,口里罵道︰「***,老大沒問你,要你來說。」這一拳,把步安東上下兩排牙齒砸碎了一半,步安東疼得狂吼起來,可聲音還是嗚嚕嗚嚕的不清楚。
帕本站在苓娘的面前,他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她。苓娘面無人色,發紫的嘴唇不住地抽動著,她終于忍受不住帕本的眼光,尖叫道︰「老娘早就不是你的人了,女兒怎麼樣你管不著……」她歇斯底里地叫喊著,一副潑辣無賴的樣子。以前帕本從來不敢在她面前大聲說話,她從骨子里看不起他。帕本曾經有一筆為數不少的祖產,可是她嫌不夠,硬逼著他去坦邦大陸做生意,帕本不敢同她爭辯,只得窩窩囊囊地去了坦邦大陸,從此厄運不斷,直到在黑獄遇見了李剛。
苓娘色厲內荏地叫喊著,心里卻感到非常害怕,帕本現在真是變了,以前他是不敢用如此堅定的目光和自己對視的。帕本冷冷地道︰「女兒在哪里?說!」一個「說」字猶如霹靂一般震響,他用上了真元力。苓娘嚇得向後一縮,她覺得被帕本呵斥是很難堪的事,這個窩囊廢竟敢這樣說話,她突然像發了瘋一樣尖嚎起來。
「啊……你哪里來的女兒……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會有女兒?哈哈……什麼東西!你以為她還是你的女兒嗎?哈哈!告訴你……你這輩子也別想見到她!」她瘋狂地尖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