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哲？」
傅凌雲試探的喊道。
只見那名消瘦的搬運工也是一愣，這才緩緩抬起頭，看著傅凌雲說道︰「您是……」
「嘿！你真是肖哲？」傅凌雲一下子驚喜的喊道。
那搬運工還是一臉迷茫，心想自己好像沒有認識這麼一位公司高管啊。
「肖哲，你仔細看看我，我是傅凌雲啊！以前在孤兒院里經常帶你去偷看女老師洗澡的那個
傅凌雲一時激動，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
頓時周圍一眾人，紛紛咋舌。
此時肖哲渾濁的眼神也終于漸漸清明了起來。
「你是凌雲？哈哈，你真是凌雲？」肖哲的激動與驚訝一點也不亞于傅凌雲。
「當然是了，貨真價實如假包換！」傅凌雲真的很高興，能夠在這種時候遇到童年一起長大的伙伴。
「你……你當年不是出車禍了嗎，怎麼……怎麼會這樣……」
肖哲以及當時的小伙伴都以為傅凌雲已經死了。
「哈哈，我福大命大，被人給救活了
傅凌雲也不顧肖哲滿身污漬，直接攀上對方的肩膀。
「走，咱們好好找個地方敘敘舊！」
「嗯！好
肖哲也不墨跡，沉寂多年的壓抑，在遇到童年玩伴時，整個人一下子豁然開朗。
傅凌雲連忙轉身對黃建說道︰「老哥，今天的事謝了，回頭請你吃飯。現在我得跟兄弟出去聊聊
「嗨，這算什麼事，去吧。牛畢這兄弟我會好好安排的黃建大大咧咧的說道。
與黃建等人分別。
傅凌雲帶著肖哲隨意找了一處清靜的茶樓坐下。
一番寒暄之後，傅凌雲終于知道，現在的肖哲還是孤家寡人，住在城北的一個地下室出租屋。
生活，過的很艱難。
雖然才23歲出頭，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三十多歲的人。
一臉的疲憊，而且精神頭很萎靡，像是一支風中的殘燭，隨時都有可能湮滅。
「這些年，你就這樣過來的？像今天一樣，給別人下跪乞憐？」
傅凌雲口吻中夾雜著淡淡傷感。
「還能怎麼樣，能活下去，就不錯了肖哲擠出一絲笑容。
「你在盛旗集團工作，待遇應該不會太差，一個月至少也三四千吧，怎麼……怎麼這幅模樣？」傅凌雲不解的問道。
在北航市三四千不算多，但對于一個單身漢來說，應該足以好好生活了，怎麼會住地下室，渾身營養不良的樣子。
肖哲微微皺起眉頭，說道︰「凌雲，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事情？」
「我……我知道什麼？12歲那年出車禍之後，我一直都在外地，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傅凌雲疑惑的反問道。
「哦，難怪如此
肖哲嘆了口氣，眉宇間夾雜著哀傷說道︰「凌雲，你還記得當初跟咱們一起長大的伙伴們嗎？」
傅凌雲說道︰「當然記得，我有時候晚上睡不著，都一個個挨著回想他們的樣子呢！」
「那你還記得最初的時候，跟咱們一起的小伙伴有多少嗎？」肖哲又問道。
「好像從我有印象開始是五六十個吧，不過後來隨著慢慢長大，不知道怎麼回事，感覺身邊的人少了很多
傅凌雲如實說道。
「對，直到你出車禍那年，我們一起長大的伙伴還有39個肖哲認真的說道。
「你……你想說什麼？」傅凌雲也嚴肅了起來。
「凌雲，你知不知道和我們一起長大的伙伴現在還剩下多少？」肖哲冷笑著說道。
傅凌雲搖了搖頭，他能從肖哲臉上看到一種接近絕望的神情。
「有煙嗎？」肖哲淡淡的說道。
「有，拿著吧
那天何濤孝敬的軟中華，還一直裝在身上，傅凌雲順手遞了一包給肖哲。
「這麼好的煙，呵呵……」
肖哲慘笑了一聲，然後拆開點著了一支。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霧撲面而來，在空中繞成一縷一縷的煙圈。
像個犯了毒癮的癮君子，肖哲眯著眼楮又使勁吸了幾大口。
「咳！咳！咳……」
他似乎又不太會抽，濃烈的煙味嗆得他咳個不停，眼眶里浮起點點淚光。
傅凌雲沒有催促，靜靜的看著肖哲的一舉一動。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從小一起長大的肖哲變成今天這幅模樣，心里竟然像是被一把刀子刺穿了一般的疼痛。
這時候的肖哲，真的可以用網絡上那句話來形容。
哥抽的不是煙，是寂寞……
很快，一根煙的功夫，肖哲食指間彈出煙頭。
只听他淡淡說道︰「過了這麼些年，到現在只剩下我……還有葉敏
「只剩下你們倆？什麼意思？」
傅凌雲激動的一下子拉住肖哲的衣領。
肖哲突然笑了起來，也不回答。
「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其他的人都去哪里了？」傅凌雲低聲質問道。
「呵呵……」
肖哲竟然又浮起了冷笑。
「他們……他們都死了
「全都死了……死的只剩下我和葉敏，還有你
「但……但是我也快要死了……用不了多久，只剩下你和葉敏
肖哲一個勁的自言自語，也不在乎傅凌雲的質問。
看著已經失魂落魄的肖哲，傅凌雲心里的震撼簡直無法言表。
他輕輕松開肖哲的衣領，慢慢撫平。
「那麼多人……那麼多人竟然都死了……」
傅凌雲暗自念叨著。
那些曾經一起長大的伙伴，至今還能想起他們的樣子來。
那段在孤兒院成長的日子，是傅凌雲為數不多能夠拿出來緬懷的幸福畫面。
而現在，卻突然得知這樣的消息。
他怎麼能不震驚，怎麼能不心如刀絞。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們……他們怎麼死的？」
傅凌雲不由得再次向肖哲問道。
肖哲這會情緒已經好了很多，他慢慢的說道︰「我們在孤兒院長大之後，就紛紛出來工作，有時候還能互相踫個頭，聚一聚
「但沒過幾年，我們就發現能夠聯系到的伙伴越來越少，互相打听才知道他們已經去世
「逐漸的，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每況愈下。干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也沒法集中注意力
「我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沒有任何毛病，只是身體的器官正在以常人數十倍的速度老化……」
「而且，我的睡眠也一天比一天少，我只能住進黑洞洞的地下室，才能強迫自己在黑暗里多睡一會
「就在上周一，阿木也去世了……我去參加了他的葬禮，他的遺體看起來像個五十歲的老頭……」
傅凌雲一邊听著肖哲的講述，眉頭也逐漸皺了起來。
一顆心，已經高高的懸起……
肖哲說的這一切，他似乎都明白了，這些不都是他曾經經歷過的嗎。
只是他很幸運，一場車禍，讓他具備了與這些負面傷害相抵抗的能力。
但他能抗到什麼時候？能抗多久？
傅凌雲心里沒有底。
「阿木，他走的時候，笑了沒？」
傅凌雲淡淡的說道。他還記得，阿木是一個特別喜歡哈哈大笑的小胖子。
「笑了，他是笑著去世的肖哲回答道。
「我想去見見葉敏傅凌雲說道。
肖哲點了點頭，說道︰「嗯，她在一家超市上班，我帶你去
葉敏，在傅凌雲的記憶中，是一個扎著馬尾，長著一張瓜子臉的小女生。
整天跟著他的後面轉，是個小跟屁蟲。
有一天傅凌雲問她為什麼要跟著自己。
葉敏就回答說︰「因為凌雲哥哥會飛！敏敏也想飛
傅凌雲笑了，因為葉敏看到他從孤兒院二樓的窗戶，越過圍牆，逃出去玩。
所以小葉敏就認定他會飛，長大了可以像小鳥一樣，自由自在的徜徉在藍天白雲……
當傅凌雲和肖哲來到超市的時候，正好臨近中午。
葉敏是這家超市的收銀員，她依舊扎著簡單樸素的馬尾。
只是那束頭發顯得有些稀疏，偶爾還能看到幾根白發夾雜在其中。
算起來她只比傅凌雲小兩個月，但現在看著就像個為人母的中年婦女。
「先生請問需要買點什麼？」
葉敏抬頭看著傅凌雲，卻認不出他了。
「敏敏……」傅凌雲低聲喊道。
葉敏眼神微微呆滯，然後她看到了傅凌雲身後的肖哲。
于是再次專注的打量起傅凌雲來。
「你是……凌雲哥哥？」
好半響葉敏才說出這句試探性的話來。
傅凌雲嘴角拉開一縷淺笑，微微點了點頭。
葉敏愣住了，眼神有些渙散，一直盯著傅凌雲看，臉上掛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下一刻，她又伸手捂著自己的小嘴，竟然嗚嗚嗚的哭出了聲音。
大顆大顆的淚珠，像是豆子一般，從葉敏的眼眶里涌了出來，瞬間就濕潤了整個臉龐……
兩人隔著櫃台，傅凌雲再也不吝嗇自己的懷抱。
什麼也沒再說，只伸出雙手，將葉敏緊緊擁入懷里。
這一刻，傅凌雲沒有一絲褻瀆的心思，僅僅是一個擁抱。
讓彼此知道，他就是傅凌雲，她就是小敏敏。
超市的人挺多，看到互相擁抱在一起的傅凌雲和葉敏，紛紛投來好奇的眼光。
老板是個挺著大啤酒肚的中年漢子，一見這邊圍了個水泄不通，連忙大步湊了過來。
「搞什麼！葉敏，你上班時間搞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老板粗獷的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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