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龍拍完《笑拳怪招》之後,帶著大筆分紅去澳大利亞,陪老爸過了一個愉快的春節。
休假回來之後,馬上就來找許貫武。
「許先生,我下部戲拍什麼?」一進門,程龍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笑拳怪招》剛下畫,你現在就要拍新片?不要把自己累垮了,趁這段時間出去旅旅游,開開眼界不是更好?」許貫武笑道。
「許先生,我剛從澳大利亞回來,」程龍笑道,「我這人就是閑不住,就在讓我開部片子吧。你看大師兄現在拍完《肥龍過江》,又拍《老虎田雞》,錢賺的多得不得了。我也想趁著年輕多賺錢。」
許貫武听了不禁哈哈一笑,「阿龍,我就欣賞你這種沖勁兒。這是新劇本,我早就替你準備好了,拿去吧。」
「真的?!謝謝許先生!」程龍听了大喜,連忙站起來,雙手接過劇本,就見封面上寫著兩個大字《醉拳》。
「《醉拳》?!」程龍微微一愣,翻開一看,講的卻是少年黃飛鴻的故事。
黃飛鴻是洪拳一代宗師,門人弟子遍布海外,留下許多行俠仗義的故事。黃飛鴻也是最早被搬上熒幕的大俠之一,早在五六十年代,香港就拍攝了超過八十部關于黃飛鴻的電影。其中多數是由關德興、石堅兩位演員主演。
而關德興師傅也被視為黃飛鴻的化身,一絲不苟,行事方正,行俠仗義,忠肝義膽,堪稱大俠的典範,人們心目中的英雄。
但《醉拳》這個故事中,黃飛鴻卻是個頑劣不堪的調皮鬼,無事生非,甚至有調戲大姑娘的惡行。和關德興老爺子飾演的那個大英雄完全不同。
「許先生,這麼拍合適麼?」程龍看了一半劇本,見這個黃飛鴻實在頑劣不堪,擔心香港的觀眾會接受不了,不禁為難的道。
「這部電影我們講的是少年黃飛鴻嘛,自然要表現的少年熱血活潑的一面,難道要一二十歲的小伙子,演得好像五六十歲的老爺子那麼一板一眼,暮氣沉沉?」許貫武解釋道,「再說若論正統,誰能演的過關德興老爺子呢?既然比不過,那就要變,演出一個不一樣的黃飛鴻來。這個黃飛鴻也會調皮,也會叛逆,也會熱血,也會沖動,但他本質不壞,見到壞人一樣會反抗,見到不平一樣會出手……」
「許先生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程龍到底不笨,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孺子可教,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我等你的好消息。」許貫武笑道。
程龍開心的拿著《醉拳》的劇本走了。
……
《笑拳怪招》、《天才與白痴》下畫之後,接檔上映的是桂治洪的《成記茶樓》,與洪京寶的《肥龍過江》。
《成記茶樓》是一部黑幫題材的影片,深刻反應了香港社會底層,黑幫橫行,正義難申,百姓備受欺凌的現實。
這部電影拍完之後,送到電檢部門審核時,不出意外的就被卡住了。
電檢處的官員既沒說要封殺這部電影,但也沒說何時能上映,總之就扣在了那里,遲遲沒有發還。
導演桂治洪天天去電檢處,同那里的工作人員吵,但始終都沒吵出個道理來。
逼得桂治洪差點請大律師,去同電檢處打官司。
「桂導演,現在你知道當初我刪去那片段的用意了吧?」許貫武看著一臉喪氣的桂治洪道。
影片電檢通不過,桂治洪沒法向老板交代,這些天熬得他眼圈都布滿了血絲。
「老板,我看你只有你出馬才行了。」桂治洪灰頭土臉的道。
他去電檢處鬧了一個禮拜,人家始終沒有給他個說法。去了就給他端杯茶,任憑他在那里嗦,人家一句話都不說,讓桂治洪滿腔怒火也沒處撒。
「吃一塹長一智,下次盡量拍的婉轉些吧,現在畢竟是英國人當政。你拍人家的陰暗面,人家自然不願意。」許貫武叮囑道。
桂治洪撞了一腦袋包,此刻也終于認栽了,「老板,下次我會盡量注意的。」
許貫武點了點頭,隨桂治洪一起來到電檢處。
許貫武因為有「後備太平紳士」的身份,與香港警局與廉政公署都有交情,本身又是香港第一大報的老板,因此他的到來驚動了電檢處的處長。
電檢處雖說不是重要的職能部門,卻直接掐住電影公司的喉嚨,沒有經過他們的批準,任何電影都不能在香港上映。
之前許貫武對這個部門關注的不深,現在才體會到它擁有的巨大權力。
「妹的,當初怎麼沒有好好接觸一下他們呢。」許貫武有些自責的想道。
「許先生,大駕光臨,歡迎歡迎。」電檢處的處長雖然是個英國人,但長年在香港生活,說得一口流利的粵語。
許貫武對老外說粵語早已不再驚奇,「史密斯處長,你好你好。」
「不知道許先生今天來此,有何貴干呢?」史密斯處長笑問道。
「史密斯處長,我來此是想問下,我們公司有部電影,遲遲不能通過檢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呢?」許貫武笑著問道。
「噢?有這種事?那部電影叫什麼名字,我幫你去問一下。」史密斯處長臉上露出一無所知的表情。
「蒲你阿母,裝相!老子一天到這里來八回,你會不知道是哪部電影?」桂治洪在後面嘟嘟囔囔的罵道。
許貫武輕輕咳了一聲,「是那部叫《成記茶樓》的片子。」
「噢,我有印象了,你等一下,我馬上幫你查查看。」史密斯處長說著打開文件夾,找到了那部電影的審查報告,「許先生,你那部電影暴力場面太多,而且粗口也說得太多,還有有些電影片段涉嫌丑化我們香港警察,如果上映會損害我們港英政府的形象。」
「史密斯先生,我想這些都只是誤會而已,我想我們可以刪去其中一些可能引起誤會的片段。」許貫武說道。
「那就好,既然這樣,拷貝你就拿回去,等剪好了再送過來。」史密斯處長說道。
「史密斯處長,為了節省大家的時間,能不能派一名電檢員陪同我們一起剪片?」許貫武建議道。
「這樣也好。」史密斯處長點頭答應道。
許貫武取回拷貝,馬上同桂治洪一起,在電檢員的指導下,將《成記茶樓》重新剪輯了一遍。刪去了一些粗口,以及諷刺港英政府的畫面。
而這些畫面,正是最開始,許貫武圈出來打算刪去的部分。
「許先生,早知道就听你的好了,就不用這麼麻煩了。」桂治洪低頭認錯道。
「你追求電影完美的精神是好,可是現實社會終歸是有局限的。你的電影不能超越這些規則。」許貫武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