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看著眼前的男子,濃黑的劍眉下一雙大眼炯炯有神,濃密的落腮胡遮住了他大半個臉龐,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就那麼直直的站在那里,像一把還未開封的寶劍。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無憂想起自己前世最後一次見到他時,那個始終帶著靦腆的笑容看著自己的干淨男子。這樣一個干淨的男子,最後竟然落了一個萬箭穿心的下場……
想不到竟然自己還能再見到他,無憂的心情激蕩,不由自主的喚出聲︰「奇哥哥」,就連一旁的長孫無忌也是一連激動地表情看著來人。
高士廉和連氏坐在堂中的椅子上,高氏帶著無憂坐在左下首,而長孫無忌則束手站在高氏身旁,幾人目光直直的盯著堂中的男子,唯有高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長孫無忌和無憂的反應,明顯是認識來人的,可是為什麼自家妹妹卻一臉無動于衷的樣子呢?
「這位壯士,不知你找我妹妹有何要事?」清了清嗓子,高士廉和氣的問道。
听到高士廉喚他為壯士,無憂心里一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廳中的氣氛原本正因為來人的到來而有些沉悶,無憂這一笑反而顯得特別突兀。
高士廉有些不明所以看向無憂,自己難道說錯什麼了嗎?他有些困惑的轉頭看了看堂中人,濃須密布的臉龐看不出年紀,穿著有些破舊,想必是趕了很長時間的路。
高氏抬起頭瞪了無憂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明顯。無憂看到自己娘親的表情,吐了吐舌頭,低下頭去,恰好錯過了落腮胡看向她時眼里隱隱露出的笑意。
不能怪無憂會發笑,若是高士廉知道,絡腮胡現下不過才十六歲光景,不知會是什麼表情。
想起來無憂就覺得好笑,這人明明年紀不大,不知道為何卻偏偏就喜歡留這麼多的胡子,將自己半個臉都遮了起來。
廳中的氣氛緩和了些,絡腮胡突然開口說道︰「在下長孫奇,我是專程來投靠夫人的。」
「長孫家的人?」高士廉的臉冷了下來,自己的妹夫尸骨還未寒,妹妹就被人給趕了出來,現在竟然還來了一個自稱是長孫家的人要來投靠自己妹妹,這開的是什麼玩笑?
「你們都將我妹妹趕出了長孫府,還敢厚著臉皮上門來?!」高士廉的語氣也有些不善起來。
連氏在一旁趕忙拉了拉高士廉的衣袖,示意高士廉先不要這麼生氣,轉而說道︰「你姓長孫,那就應該去投靠長孫家,我家妹妹現在已經不是你們長孫府的人了,你找錯了地方。」
「不,高大人,高夫人,我雖然姓長孫,但是卻不能算是長孫家的人,我是長孫大人的人。」長孫奇斬釘截鐵的說道。
高士廉和連氏有些迷糊了,這難道有什麼區別嗎?
長孫奇突然面向高氏,膝蓋一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夫人,還望夫人收留長孫奇。」
高氏終于抬起頭來,看向面前之人,她臉上的表情滿是無奈,看著落腮胡,哦,不,長孫奇,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還不死心呢?」
「夫人,長孫奇的性命是大人所救,所以長孫奇自當效忠于大人。大人倉促之間驟然離世,長孫奇也深感悲痛。雖然大人臨終時來不及交代,但是長孫奇知道,大人心中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您和三少爺,大小姐。所以長孫奇自願來投靠夫人,希望能留在夫人身邊,保護夫人和少爺小姐,還望夫人收留。」長孫奇看著高氏答道。
高氏連連搖頭,她現在已經同長孫家毫無干系了,長孫晟的死亡,切斷了她和長孫家的最後一點念想。現在的她想過新的生活,她不想再被過去所牽絆。而且長孫奇並不是一個人,在他身後,還有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高氏自認自己只是個婦人,並沒有什麼野心,所以將這麼一支隊伍留在身邊既無用也不合理。
長孫晟當時手下有一隊擅于騎射的人馬,是長孫晟親手訓練的,這些人都對長孫晟忠心耿耿。而領頭將領既是長孫奇。
長孫奇是一個孤兒,在戰亂中被長孫晟所收養,並賜予了長孫之姓。
當初長孫安業他們趕高氏母子三人他們出府時,若非有長孫奇的人馬保護,只怕無憂他們並不能這麼順利的全身而退,就憑著長孫安業他們對無憂母子三人的厭惡,無憂他們離府之時定會受到長孫安業等人的的刁難,離開長孫府後,長孫奇曾想帶著人馬追隨高氏而來,但是高氏卻以婦人之身不便之由,將長孫奇的追隨拒之門外,誰料到長孫奇不死心,最後仍舊是尋了來。
高氏看到長孫奇的固執,不免有些頭疼,自己現在是屬于寄居于高士廉的府上,本就有諸多不便,哪里還有的精力去留下這麼一支人馬在身邊,更何況自己同長孫奇相差的年歲不大,若是留他在身邊,難免會有流言蜚語產生,自己倒是無所謂,只是不能影響了無忌和無憂的聲譽,所以面對長孫奇的懇求,她一點都不想答應。
「奇兒,我知道你對長孫大人忠心耿耿,可是你還年輕,現在正是大有作為的時候,將你留在我身邊,保護我們母子三人,我實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不僅浪費了你的大好才華,更是埋沒了你身後的一干部下。若是大人地下有知,他最得意的部下日後竟然如此碌碌無為,我想夫君也不會覺得心安的。」停了停,高氏繼續說道「而且,這里是高府,是我哥哥的府上,不是長孫府。這里沒有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我在這里生活的很好,無忌和無憂也過的很好,你完全沒有必要擔心我們。」
無憂記得當時正是由于高氏固執的拒絕,才使得長孫奇黯然而去,後來帶著父親長孫晟的部下加入了隋朝的軍隊,最後在和義軍戰斗時中箭而亡。
自己每每想到這件事都會覺得後悔不已,若是自己當初央求母親留下他,也許長孫奇的命運就會不一樣了。現在舊事重演,無憂絕不會讓長孫奇再走上相同的命運。
「娘,」無憂拉了拉高氏的,抬起頭脆聲脆氣的說道「留下奇哥哥吧,無憂想要奇哥哥留下。」
「無憂?」高氏有這訝異的看著長孫無憂,這孩子上次見到長孫奇求自己時一聲不吭,這一回怎麼會突然開口給他求情?
「無憂,你們的奇哥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跟著咱們。」高氏溫和的對無憂說道。
「可是若是想上一次在家的時候,遇到危險了沒有奇哥哥帶著人來保護我們,那我們該怎麼辦啊?」無憂滿臉驚悸的說道。
高氏知曉在長孫晟的葬禮上發生的事情給無憂小小的心靈抹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看到無憂害怕的神情,高氏的心一陣陣的發疼。
看到自己妹妹開口了,長孫無忌也央求起來︰「娘,留下奇哥哥吧,兒子還有很多東西不會,也需要奇哥哥教我。」高氏在來之前就給自己說過,不讓自己插手這件事,但是听到無憂提起了在長孫府時的情況,當時的情形,歷歷在目,無忌也心有余悸。
突然,長孫奇看到趴在高氏懷里的無憂朝著自己眨了眨眼楮,原本滿臉害怕的神情現在卻是一臉的調皮,長孫奇猛地反應過來,順著長孫無憂的話說道︰「是啊,夫人,小姐的年齡還小,身邊沒個人保護也是不行的,若是上次的事情再發生,小姐身邊沒個人保護這該如何是好?更何況公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您也不能一直都陪伴在小姐身邊,小姐身邊還是需要有人保護的,而且小人留在小姐和公子身邊還可以教公子工夫,同樣也能保護公子的安全。」長孫奇受到啟發轉而用長孫無憂的安全來打動高氏。
「這」高氏有些動心,畢竟長孫奇是長孫晟的人,對長孫晟忠心耿耿,若是日後有什麼事情,定能盡全力保護無憂和長孫無忌。
「可是你們這些人,我沒法照顧你們。」高氏猶豫了一下說道。
「娘,奇哥哥他們都是大人了,不需要人家照顧,他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無憂天真的答道,無憂深知她娘親的擔憂,留下長孫奇就意味著留下了長孫奇身後的20多人,這可是一筆龐大的開銷啊。
听到無憂的話,長孫奇靈機一動的說道,「夫人,長孫奇不需要夫人的照顧,我們一干人等只需要夫人答應能讓我們能陪伴在夫人和少爺身邊就行,我們這些人都有手有腳的,自己能養活自己。」
「妹妹,我看就讓他們留下來吧,剛好我這里護院的人手不夠,就讓他們幫忙一起護院,吃住都在高府,至于工錢,就由我來出好了。」高士廉突然開口一起勸說起高氏來。
高士廉的心里也有著別的打算,現在正是兵荒馬亂之時,流寇馬匪眾多,雖說自己還有官職在身,能調動官兵守護府邸,但是若有一天這官職不在了,自己諾大個高府要靠什麼來守護?剛才听到高氏和長孫奇的對話,高士廉才听明白原來長孫奇是帶了一對人馬來投靠高氏,這一對人馬定是長孫晟親自□的,比普通的護院定時強了百倍,若是能收為己用,豈不妙哉。反正高氏現在是住在自己府邸,保護高府不也就等同于保護了她們母子三人?
這般想著,高士廉越發積極的勸說起高氏來「再說現在身處亂世,你不怕他們落草為寇,走上了歪路,浪費了長孫兄的一片苦心嗎?」
「這」高氏倒沒想到這一層,听高士廉這麼說,心里也猶豫起來。
看出高氏的決心有了一絲松動,無憂繼續再接再厲的說道︰「娘,若是再遇到上次的事情,沒有奇哥哥在身邊保護,無憂會感到害怕的。」無憂所指的是上次在長孫府時,他們被長孫安業帶人攆出府的那一次。
听到無憂的話,以及長孫無忌和長孫奇期盼的神情,高氏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長孫奇就這麼留了下來,作為長孫無憂的護衛,有時候也會教長孫無忌一些工夫。而長孫奇的帶來的人雖然負擔起了高府的守衛,但是無憂心里卻始終不踏實。
即便長孫奇心里是對他們母子三人效忠,但是,人總是這樣的,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長孫奇他們現在是高府的護衛,吃穿用度都是高府所出,自然會維護高府的利益,久而久之,可能就會連他們自己都會忘記了自己最初是忠心于誰?萬一有一天到了需要他們在高府和高氏母子三人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無憂心里沒有這個把握,他們都會站到自己那邊,到時候父親長孫晟帶出來的部下定會四分五裂,甚至會演化成互相殘殺,而這正是無憂不願意看到了。
可是無憂知道,若是自己現在將這些顧慮講給母親听,不僅得不到母親的認同,反而自己會引起母親的懷疑。畢竟自己再聰慧,也不過是九歲的孩童,一個九歲的孩童,將事情看到這樣的深遠,怎能不引起人懷疑。
想來想去,無憂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長孫無忌。若是自己在哥哥面前無意中提點幾句,那麼以哥哥的聰慧,定能明白過來這其中的道理。
「哥哥,」無憂這一日並未同高玉潔出門去玩耍而是找了一個時機,來找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來到高府後,舅舅高士廉就特意為他請了夫子在府中上課,日日不間斷,長孫無忌感念舅舅的用心,所以也格外勤奮。今日剛好夫子有事,但是長孫無忌卻不敢懈怠,依舊在房中用功。
「無憂,今日怎麼沒去同玉潔一起出去?」長孫無忌笑著招呼無憂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清水給她。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星星要和朋友聚餐,估計沒法上網咯~所以提前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