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讀為妃 易釵而弁入深宮(十三)

作者 ︰ 安可優

他沒有在意一個僅僅七歲的孩子,怎會那般鎮定的自己拔箭。

翌日清早,早朝過後,姬無常匆匆趕來,恰時玲瓏正同辛天佑在她房內用著早膳,見他來到,辛天佑起身命一旁伺候的內侍布上一套餐具,請姬無常同用。

一番禮節後,姬無常坐在臥房外的紅木山水羅漢床上,內侍特意給他搭了一個小幾在上,辛天佑又命人將臥房內的格擋翠竹玉石屏風撤去,以便她父子相談。

撤去那翠竹玉石屏風,姬無常才看到,原是他二人在那張寬大床上也擺了一個小幾,玲瓏斜倚著蘇繡花團枕,而辛天佑坐于她對面,手中握著一翠綠的琉璃碗,相配著一琉璃勺,正一勺一勺將那粥喂給玲瓏。

而玲瓏也不避諱,張口吞下,偶爾嘴角有所溢出,他便執起一旁的帕子給她拭淨唇角。

玲瓏並未沒看到姬無常眼中的錯愕和驚訝,即轉瞬即逝的驚喜。

她懶懶的掀了掀唇角,無辜的睜著一雙眸,女乃聲女乃氣的喊道︰「爹爹昨兒也不等子騫醒來,子騫好想爹爹。」

姬無常一嘆,只那眼角的得意微斂,他道︰「爹也想好好陪陪你,怎奈日暮已落,宮中即將下鑰。」

玲瓏心中暗自冷笑了一下,她也懶得同他兜圈子,便癟了癟嘴,糯聲道︰「爹爹,昨兒給子騫把脈的時候,太醫可否說子騫幼時那病,還需吃藥麼?」

听她這般說,辛天佑一愣,連忙問道︰「你身子可是不好?」

玲瓏微斂眼睫,瞧著自己輕落在錦被上的素手,輕聲道︰「爹爹本說是小病,也並未與天佑哥哥說道,昨兒恰好太醫把脈,子騫覺得身子吃那藥丸也利索了些,若是好了,便也不吃罷了。」

「你怎不同我說呢?」辛天佑眉間微蹙,他一嘆,偏頭看向姬無常漠然道︰「姬將軍,子騫既是進宮同我同住,我自是當成自家兄弟照看,這若是事事隱瞞,怎好朝夕相處?」

「臣知罪。」姬無常起身,剛想跪下請罪,便听辛天佑道︰「罷了,子騫在這兒,你這一跪,可是要折了她的壽?」

姬無常半跪未跪的固定在哪兒,垂眸恭謹的回道︰「臣本想著子騫年幼,又知六皇子喜靜怕擾了您清靜,故讓他謹言慎行,別擾了您心煩。」

「子騫年歲與我不過相差一歲,我當他是兄弟,是友人,是學伴,是知己。」他微微斂了斂眼眸,盛出一碗擱在小幾旁小火尚還慢慢熱著的雞湯,他吹溫,舀起一勺遞到她唇邊,輕聲道︰「喝點雞湯,今兒五更便煮上了,現下喝著最好,我知你愛吃些油渾,特意讓膳房給你做的。」

玲瓏喜滋滋的笑彎了眼角。

便听到耳旁姬無常又道︰「子騫,那藥也不必吃了,昨兒來的是王太醫,他說你那病如今已大好。」

玲瓏這才算是放心。

昨兒那太醫應算是姬無常的人,她的身份,也不會被揭穿了。

心里一塊兒大石終算放下,玲瓏點了點頭,一只手抱過碗來,咕嘟咕嘟一口一口將雞湯入月復。

「瞧你這父子二人當著我面兒打著啞語,究竟是什麼病,這般見不得人?」他雖瞧著玲瓏,可那話兒卻是對姬無常所說。

玲瓏拿著帕子模了模嘴上的油,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困了就睡,太醫今兒早不還說了,多休息是好的。」辛天佑喚來了內侍將小幾撤去,玲瓏躺下,揉了揉眼角,似睡非睡的眯著眼。

見她躺下,姬無常放低了聲音回道︰「這孩子打娘胎帶來的熱毒,一直身子不算好,故也一直向外宣言這孩子的存在,只怕哪一天便…」說著姬無常故作傷感的拭了拭眼角略微的濕潤,一嘆,又道︰「本想著皇宮乃至貴至福之地,恰聖上仁愛,下了這般的旨意,上天庇佑,這病果真大好了。」

此一番話,將玲瓏在皇上下旨後,她的應時而現的身份,給圓了過去。

玲瓏心中冷哼姬無常的狡詐。

听姬無常這般說後,辛天佑也不疑有他,只默然一嘆,為玲瓏掖了掖被子,起身道︰「你睡吧,我去溫回書。」

玲瓏眼眸輕闔的點了點頭。

辛天佑背手向外走去,表情漠然的掃了一眼姬無常。

姬無常跟他走了出去,辛天佑站在自己房外,未動,姬無常跪道︰「六皇子若無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他微微頷首,一旁的內侍打簾兒讓他走進了屋。

姬無常來此所說之話,不到一刻鐘,便一字不差的傳到了辛佐堯和辛煜城耳中,辛佐堯面色波瀾不驚的輕抿著茶,辛煜城修長的指尖輕敲著紅木方桌,那影衛退下後,辛煜城清了清喉嚨,輕聲問道︰「這事兒,你信麼?」

辛佐堯冷淡勾了勾唇角,低頭默然的呷了一口這上好的毛尖,才緩緩道︰「同你一樣。」

兩人相視,辛煜城微微一頷首,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辛佐堯冷嗤了一聲,突而道︰「昨兒那一箭也不知他傷的如何,晌午後,去看看可好?」

「正有此意。」辛煜城微微一笑,那清雅的容顏上極不相稱的混雜著一抹惡意的笑。

辛佐堯垂眸,看向舒卷開的茶葉,他抱著茶杯,繼續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著茶味。

晌午,午膳後,陽光暖洋洋的透過紅木窗戶打進屋里,她本已睡了一上午,這時倒也無覺了。

她將屋外伺候的內侍喚進來,讓他找了幾本傳記小冊過來,便尋思這般打發著時間。

辛天佑吃過午膳後回屋小憩,他午間本就淺眠,听著外面內侍壓低著聲音喚道︰「見過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然後是辛煜城那清潤的笑聲,他道︰「起來吧,六弟可是睡了?」

「回太子殿下,六皇子剛歇下不多久。」那內侍恭敬的回道。

辛佐堯模了模自己光滑的下顎,對上辛煜城滿滿的笑意,他道︰「我同太子來看看姬公子,昨兒見他受傷了,今日身子可好些?」

「今兒太醫又來了一回,給上了藥,現下應正在屋里呢。」那內侍笑道,「剛還讓草民們給找上幾本小傳打發時間,現應還沒睡下。」

「那咱們去看看。」辛煜城微微頷首,偏頭對辛佐堯說道。

那內侍連忙給他二人打了簾兒,讓他們進去。

他二人進去後,走進里間,見房門微掩,便輕敲了敲門,里面並未應聲。

辛佐堯微微勾了勾唇,便徑自推門而入。

那木門「吱呀」一聲推開,便見床幃放了一半,恰遮掩住玲瓏那小身子。

他慢步而至床邊,從一旁尋了個椅子,便坐在床邊,抱胸看著床內玲瓏輕闔的眼眸。

他知玲瓏未睡,只待看她能裝多久。

玲瓏本是坐在床上看著書,听到屋外辛佐堯和辛煜城兩人同那內侍的對話,她本有有些忌憚辛佐堯,便索性裝睡,沒成想到,他卻坐下了。

而且那目光灼灼的,連眼眸緊閉的她都能深深的感受到。

她微微有些緊張,塞在被下的手緊握成拳,手心一片濕冷。

辛煜城瞧著,便清了清喉嚨,道︰「三哥,既子騫還未醒來,咱們先走吧,勿要打擾他休息,改日再來看她可好?」

玲瓏听他這般說,心里一喜。

卻又听辛佐堯一嘆,道︰「他這孤身一人來宮內陪六弟讀書,如今又為救六弟而受傷,若是不看他安好,我這是如何也放不下心的。」

玲瓏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她微微睜開看似朦朧的睡眼,喑啞著嗓音幽幽喚道︰「太子哥哥和三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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