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繁華的街道也進入夜市的忙碌中,豪華馬車馬不停蹄地奔馳,引來不少路人的側目。
劉公公掀起車簾,再次走進馬車內,不忘狠瞪一眼在毯子上躺著熟睡了的奏言,又轉頭柔聲對尹熙皓道︰「殿下,這是直接回宮,還是…?」略知內情,猜不出他現時的想法。
尹熙皓仍閉著雙目,沒有一絲表情,略略開口,「去刑部。」聞言,劉公公彎腰退出去,向車夫交代了幾句後。馬車便宛如離弦的箭加速地飛射出去。
皇宮里
一個小太監匆匆地向聖寶殿奔去,穿過長廊,無暇顧及周身一眼,直直盯著前方,腳步如梭。不時抬手拭擦著額頭上因心急和奔跑而冒出來的汗珠。
他三步並成兩步跨進聖寶殿大門,終于看到了三皇子。
此時,三皇子-尹熙尚一襲白袍靜靜地站在庭院里,長長的白絲布條從他發際間傾下,纏繞著烏黑的長發在微風中輕輕飛揚,挺拔的身影孤寂而落寞。他雙手疊在背後,抬頭望著天空,仿佛那里有他心心念念喜愛之人,眼底滿是寵溺的柔光。
小太監跑進來,步伐還未站停便急促開口︰「啟稟三皇子,是太子。太子把犯人提拿到了刑部,馬上就要開始夜審了。」
他是三皇子身邊的心月復---小李子。自從三皇子未過門的皇妃身亡後,他便被派去暗地里監督刑部的一舉一動。
尹熙尚身體不由得一僵,怎麼會是他?隨即又鎮靜下來,拉回視線看向他,「立刻備馬車。」
「是。」小李子又匆匆地離開,半點也不敢怠慢,他知道這是事關重大的差事,馬虎不得。
皎潔的月光淡淡地灑在他臉上,尹熙尚沉思著來回走動了數次,白衣和月光形成了一個發光體,跟隨著他的腳步不停的移動。衣袖一甩後,便大步往外走,留下了一園子的淒涼。
秦言被無情地搖晃著,完全清醒時,她已經是雙膝跪在了堅硬的地上。
一個看起來剛正不阿的官員坐在了公堂之上。尹熙皓也坐在了旁邊豪華的椅子上,劉公公神氣地站在了他身後。
刑部士朗楊大人看著手上這一份太子自立的自首狀詞,只要罪犯摁下手指印,便可立即處決。他雖覺不妥,但這高位的施壓,那是他能承受得了的。不管堂下之人是冤屈還是罪有應得,她都將是死路一條。他只不過是不想落人口實,壞他頭頂上‘廉明公證’在外的名聲。懇求照著行例走一趟程序。
轉頭看向一旁的尹熙皓,得到他的點頭後,方敢開始審訓。
「堂下何人,速報上名來。」他一拍案,便厲聲問道。
秦言沖耳不聞,只顧著環視四周,她好像對這些比較感興趣,兩旁排站著的兵官跟電視里的真有些不同。她上下打量著,完全忽視堂上一臉嚴肅之人。
「本官問你姓什名誰?」楊大人怒發沖冠地再次拍案。若他受太子之意,讓她摁了手印便叛死罪,真怕讓這麼個小人物壞他一世英名。
「奴家都說了,楊大人別費口舌,直接在刑部了結此案,讓賊人在狀詞上留下手印,給她個痛快,太子爺也沒必勞心勞力在此等候。你對其他人也有了交代。」他說的‘其他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指三皇子。劉公公早就看秦言不順眼,恨不得讓她早點消失在他眼前。
楊大人苟同地點了頭,有了她摁上手印的罪狀,大家都不會受到牽連。他何必自尋煩惱大半夜在這活受罪,還得罪了太子爺。
經過片刻的深思熟慮後,楊大人高喊道︰「來人。」旁邊的師爺匆忙走了上去。
楊大人繼續道︰「此人目無皇法,無視國威,罪加一等。謀殺王妃一案已成立,畫押後即刻關進死牢,明日午時問斬。」寧靜的傍晚讓這句話顯得鏗鏘有力,冠冕堂皇地為他的不公正找諸多的借口。
秦言一個現代人都能感覺到他是草草了案、草菅人命。一張白紙黑字的所為罪狀悠悠地放在她面前。師爺禮貌地彎下腰把狀紙遞在她眼前。
秦言鄙視地瞪著他。
「你在這狀詞上留下血手印,並簽上你的名字。」師爺抽手接過了一旁侍衛遞過來蘸著濃墨的毛筆。看這張狀詞連姓氏都沒有,深想這也許是太子早就擬訂好的罪狀吧。他和楊大人都不敢多問,只能讓罪犯自己曙名。
只看到一串鬼畫符的,他們口中的狀詞,像歌譜上的音符躺在了白紙上。秦言雙眸猛然擴大一圈,額頭側壓下了三根黑線。
以她的辦案能力,剛才是胸有成竹可現在瞬間就煙飛雲散了。她咬著下唇,心已經在慢慢抽畜,這是哪國的文字,她堂堂一個大學生居然看不懂。
尹熙皓從坐下來至此至終沒有看她一眼。她漆黑的眼楮會像施展魔力般,把他根深蒂固的理智和冷靜一點點抽走,他由心的不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楊大人再次發出他的獅吼功,「我這里的刑具不比囚城的差,你想試試?」宏亮的聲音顯示著他此刻的震努,但也不想有**份地說出了比較得體的威脅。
話音剛落,就有幾個待衛拿著牛筋鞭、像竹排的夾手棍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師爺示意她識趣點。秦言始終對不上尹熙皓的雙眼---她唯一的希望。留給她的只有冷酷無情的側臉。心中那僅存的一絲好感被耗到蕩然無存。
看這四面楚歌的陣勢,無奈的,學著電視里的動作。身心虛弱的秦言用像是剛吃過楊梅,讓她感覺到發軟的貝齒焉焉地在食指上留下了幾個牙印。皺眉承受著疼痛後,一絲血液從她指肉上冒出來。
身為警察的她深知摁下去的後果,看來她不管是在現在還是古代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思索間,她毅然抬頭,一股最後一博的沖勁凝視著公堂上。
「我不是殺害王妃的凶手,給我一個月時間我定能將罪犯繩之以法。」懇求地望著決心讓她當替死鬼想至她于死地的楊大人。
「放肆,居然對本官的審判有質疑。黃師爺,你還等什麼?」楊大人已經憤怒地站了起來,指著被她連累誒罵的黃師爺。
當秦言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椅子上的尹熙皓明顯的震了一下,他的左手收緊抓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側頭看了秦言一眼。
這一切全部接收到秦言的眼底下,她冷冷地扯動了嘴唇的一角,冷哼了一聲。
慢慢地鮮血包圍浸泡滿了指尖,在她的不經意間,被黃師爺用他肥厚的手掌一按,一個鮮紅的紋理分明的手印強迫地留在了潔白的狀紙上。
秦言氣得怒瞪著這個正版的文弱書生,溫聞儒雅全表露在外,心狠手辣卻深深埋在骨髓里。簡直就是名副其實的笑臉劊子手。
「態度誠懇,我會求上頭給你一個體面的死刑。」黃師爺趁火打鐵地遞上毛筆。當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都沒看到被挾持認罪這一幕,或是看到了也自動忘記。
楊大人恭敬地站起來,向尹熙皓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可先行回宮休息,此案,本官一定親自監督,竭盡所能不會讓您失望。」
秦言驚嚇得嘴巴都沒有合攏起來,就听到一串密急的腳步聲。一個侍衛匆忙走進來,「大人,三皇子來訪。」
「什麼?」楊大人仍留在臉上的笑容瞬間轉為難色,由青轉白,由白轉黑。「太子殿下,您看這…。」
他已經慌亂地走到了尹熙皓面前,彎著腰,雙手攤在空中,只差沒跪下地求救了。剛任職一年,還沒遇到這種讓他提心吊膽如臨大敵的場面。已經急得滿頭大汗。
「楊大人,好生勤快呀。這一年來還從沒听說你開始變夜貓子了。看來我也要向你虛心學習才是。」人未到聲先到。尹熙尚拿著折扇,矯健的步伐還留在大堂外。
秦言回頭,黑夜中,只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向自己飛快地走來,一種獨特的氣場已經懾住了她。像拿著放大鏡,人影在她視線里漸漸變大變清晰。
撲面迎來一股涼風,白色的衣擺從她眼前拂過。尹熙尚已背對著她。玉樹臨風的背影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他的嗓音酣厚得像香甜的美酒。
「三弟,不知太子也在此,失禮了。」他走到了尹熙皓面前,禮貌謙恭地行禮。
尹熙皓霧眼沒有流露一絲異樣,從小個性孤僻,在眾多的王子公主中,關系並不是很熱絡,甚至對他敬仰的父王也是如此。但這些並不包括他最愛最親的母後。
「這個案子你也是受害者,若有心,不妨也坐下來听听。」尹熙皓指著對面已經為他準備後的椅子,淡淡地說。
尹熙尚牽強一笑,「倒是太子,對我的王妃一案如此上心。臣弟深感欣慰。王妃泉下有知一定會感激涕零的。」說著,他轉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言,便落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隨後跟進來的小李子,也像劉公公一樣站在了他的身後。
在他輕輕一瞥的剎那,秦言心底升騰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就是一路上都在听說的三皇子。臉龐跟她想像中一樣俊美,不同于尹熙皓的冷酷,他的笑容像明媚的陽光一樣,能給人正能量,炙熱著她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