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羅蘭高中分為三個年級,每個年級六個班,將近一千名學生。中午休息不能任意離校,晚上可以回家,家若是離得遠,還可以申請住校,學校里有專門建造的宿舍和食堂。早上三節課,下午三節課,每節課一個小時,中間休息十五分鐘。每天早上有廣播體c o,每個星期四下午則有班主任主持的班會。
巧的是,今天正好是星期四,而且距離班會召開時間正好只剩下半個小時。
發現這點的趙慶之不由笑了起來,從那位擔任校長的老人手中接過的東西,他也不相信有什麼偶然。
從小便對應試教育非常反感的他只是粗略的翻了一下高中課本,了解了一下程度,連點名冊也懶得帶,叼著根煙空手往二年三班所在教學樓走去。
這一吊兒郎當的行為看在留守辦公室的幾位班主任眼中都是暗自搖頭。年老的認為他x ng格浮躁,不可能堅持多久。年輕的則認為叼根煙裝牛人這招很早以前就有別的老師試過,當然結果慘不忍睹。
不出意外,沒有一位老師看好這位新來的同事。甚至他們有預感班會結束以後就會看到這個年輕人沮喪著一張臉回來。
上課鈴已經打響,此時走廊上已經見不到學生。
趙慶之走到掛著二年三班牌子的教室門口,還沒進門就能听到陣陣喧嘩聲從里面傳出。這一推門進去,喧嘩聲頓時翻倍,一個班級硬是給這幫學生整出菜市場的感覺。
學生們或是戴著耳麥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或是拿著小鏡子擠著臉上的青ch n痘,又或是在教室里打牌嬉戲。
唯獨沒有人對這個新來的班主任投去關注的眼神。
趙慶之推了推堪比酒瓶蓋厚的眼鏡,走到講台邊。眼角掃過身旁的黑板,上面又一段用法文寫的短句,短劇下面還加了有一段「如果翻譯不出來請滾出這間教室,我們不需要沒有水平的班主任」。
當然,底下這段話是用中文,因為他們害怕這個弱小的班主任看不懂法語。
趙慶之嘴角揚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他可以欣賞自己的學生擁有不錯的文學造詣,卻不代表他需要去接受這幼稚的挑戰。伸手拉過一旁的凳子,確定上面沒有什麼東西後,他一坐下去,然後翹起個二郎腿架在講台桌上,閉上眼楮便開始假寐。
十年前便能在京城那個深不見底的圈子中打出一片天空的男人,內心早已被磨練成一片堅鐵。面對這一幫還停留在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理論的熊娃子,又怎麼能激起他半點漣漪?
如果這幫學生真能手拿砍刀以趙子龍之神姿沖上來與他殺個七進七出,趙瘋子說不定還能高看他們一眼。
「羅柏,你說這新來的班主任是真傻呢,還是裝傻呢?」一個戴著眼鏡的學生靠近同桌輕聲問道。
被稱為羅柏的學生是個戴著耳釘留著寸頭,打扮十分時尚的小男生。他冷冷一笑,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或者說干脆不怕台上那位老師听見。
「管他真傻假傻,來到我們二年三班這個大熔爐,我都有本事讓他變傻。」
趙慶之恍若未聞,繼續自己的假寐大業。展現出與其吊絲外表完全不服的淡定。
一分鐘過去……
五分鐘過去……
十分鐘過去……
眼看著再過五分鐘班會就要結束,學生們開始不淡定了。
是打是殺你倒是放個話啊?
兩軍對陣也得有個主帥先單挑的娛樂環節作為調劑吧?你一班主任來開班會就翹起個風s o的二郎腿,啥意思?
還是說學校以後對二年三班產生了放棄的想法,直接派個送死的先鋒兵過來?
學生們的思維總是很簡單,兩點一線,沒有其他歪歪繞繞。
殊不知,在他們思索著對方準備打什麼牌的時候,趙瘋子已經發出細微的鼾聲……
他是真睡著了!
羅柏對同桌使了個眼s ,冷聲道︰「讓娘娘腔去試試他。」
同桌應了一聲,掏出手機 里啪啦的一條短信編輯出去。片刻,一個坐在第三排正對著鏡子夾睫毛的男生翹起一只蘭花指,看了一眼短信,然後千嬌百媚的對羅柏那方向投去一個責怪的眼神。
「這老師長得這麼寒磣人,人家無法發揮出全部功力啊。」
當羅柏收到這條回信的時候,險些把昨夜的隔夜飯都吐出來。一個惡狠狠包含著j ng告的眼神往娘娘腔方向瞪了回去。又要保持著一副酷酷的樣子,還要強忍胃部的抽搐,倒也真為難他了。
「哎……」無奈一嘆,娘娘腔起身說道︰「老師,人家有話說,您在嗎?您在听嗎?您有在听嗎?」
趙慶之微微睜開雙眼,掃過娘娘腔的。待發現有把後,心中頓時猛地一抽,就像一口喝盡存放了七八年的燒刀子一般。人未醉,先想吐。沒想到這幫毛都沒長齊的熊孩子竟然隱藏了這麼一個堪比核武的大殺器!
「這位同學,有什麼事嗎?」
娘娘腔微微一笑,想不到這老師仔細一看其實還挺有韻味兒的︰「老師,你怎麼不點名也不自我介紹?」
「有這個必要嗎?」趙慶之決定直接將話攤白了說,省的出師未捷先被娘娘腔毒死。「在你們眼里我只是一個很快就會被整走的老師,在我眼前你們只是一幫自以為有兩把整老師的刷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熊娃子。在這種互相認知不明確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認識對方?」
嘩——
這話一出口學生們頓時竊竊私語開了。
霸道啊霸道。
囂張啊囂張。
個x ng是他們這個年紀人恨不得刻在頭上的行為準則。如今竟然出現一個比他們更有個x ng的老師,能忍嗎?
當然不能!
吱的一聲,羅柏一腳將桌子踢歪,起身冷哼道︰「你以為自己很牛.逼?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在看我們看來其實就是傻.逼?」
趙慶之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年輕人有朝氣是好事,所謂槍打出頭鳥就是為這種人準備的真理。
「怎麼?是不是不服氣?是不是想體罰一下學生?」羅柏笑的很是囂張︰「你是老師,在學校里我不敢拿你怎麼樣。但我不怕告訴你,我大哥是赤水街的阿飛,他可是手上有三條人命的黑幫老大。」
趙慶之這下是真的想笑了。什麼時候黑幫老大變得這麼不值錢了?連個學生都能認識?
更不用說真的背有命案的人哪一個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別人知道。只有好事者或是不入流的小混混才會整天把這些掛在嘴邊當作自己的資本。
見他不說話,羅柏想當然的認為他慫了。要是他不慫……那自己一個月三千塊的保護費不是白交了?
他擺出一副指點江山的表情,傲然道︰「我也不為難你一個拿死工資的工薪階層,只要你能把後面那段法文翻譯出來,咱們就來r 方長。你要是不能,那現在就離開這間教室,主動辭職或是調班,如何?」
趙慶之很想告訴他自己身為班主任以後也許能有一些無法擺上台面的灰s 收入,但想到口袋里現在只剩下一百塊,這話說出來未免沒有什麼底氣。
「這段句子是誰寫的?」
「是我。」羅柏主動承認。
「不是你。」趙慶之語氣肯定。「這出自女生手筆。」
「其實是人家啦。」
殺傷力巨大的娘娘腔又站了起來。
趙慶之眉頭抽了抽,發現這二年三班還就這小子能破自己的防。
「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人家叫王永逸。」
「王永逸同學。」趙慶之說道。「這一手粉筆字寫的娟秀內斂,分明是出自女生手筆。觀字如觀人,你雖然有一顆向往女人的心,奈何你底下的把兒注定了你寫不出這手字,所以你還是坐下吧。」
嘩。
一听這話,底下的學生頓時哄笑成一團。除了兩個仍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學生外,就只有羅柏仍努力維持著臉上酷酷的表情。
「討厭啦。」王永逸嬌嗔了一句,不甘的坐下。
「老……老師,是我寫的。」
第一排一個柔柔的聲音響起。
趙慶之順著聲音看去,眼前頓時一亮。他趙瘋子雖然沒有戀童癖,但不可否認這個弱柳扶風般的少女確實有讓人心動的資本。
純純的,弱弱的,j ng致的五官,小臉蛋上一片紅撲撲的,一眼看去就能激起男人的保護y 望,又能讓人聯想起自己的初戀。
就像多年前的ch n天,漫天桃花落葉,少年少女站在桃花樹下。少女編織出一個草環戴在少年頭上,听著他說長大後會在這片桃樹下回來娶她,巧笑嫣然間流露出對未來的向往。
想到初戀,趙慶之便不免想起京城葉家上下的死因,眼中也不免閃過一抹戾氣。若不是厚厚的平光鏡遮掩,相信僅憑這一個眼神就能威懾四方。
平靜了一下情緒,他看著少女,語氣有些古怪︰「是你寫的?」
「是……」少女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似乎不擅長與人打交道,幾句話間朝霞映紅。
「你叫什麼名字?」
「安……安以柔……」
「安同學,麻煩你書借我一下。」
安以柔點點頭,怯怯的把一本語文書遞了上去。因為在第一排的關系,趙慶之微微俯身便順手接了過來。
拿起一根黑s 水筆,他在書本上唰唰唰寫著什麼。寫完以後,又不滿意的搖搖頭,大手一揮將自己寫出來的東西打了個叉。
然後把書還給安以柔,笑著說道︰「我翻譯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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