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七等人循著糖荔枝的蹤跡尋到一處小巷,便看到幾個人正扭作一團廝打在一處。
長青一眼瞧見長玄被壓在地上挨拳腳,頓時暴怒,不由策馬而過,先是揮起一鞭將一人掀到一側,再而飛起一腳,一個掃腿連踹三人,直踹得三人鼻血四濺,隨即長青躍下馬來,一個低俯,一個肘擊便重重敲在從後面沖將上來的大漢的胸部要害,大漢哀嚎一聲便捂胸倒在地上,接著長青一個旋身,迎向剛因他一腳而摔在地上的三人的反擊,不過幾番動作來回,三人亦哀嚎著倒地不起。
待長青收拾完四人,回頭看長玄也已經從地上騰躍而起,幾記勾拳直擊最後一個人的胸月復,再一個側踢便將其制服在地。
長青看著長玄左臉有些腫,嘴邊一處淤青,不由教訓道︰「平時叫你偷懶,此刻連幾個莽夫也招架不住。」
這倒怪不得長玄,長玄不過十四五歲,到底年幼身量小,即使是五個空有蠻力的大漢,也難以招架,何況這五人也有些拳腳功夫。
「師父,我先不與你辯解。」長玄一邊說著一邊抬手輕輕踫了踫自己的左臉,不由齜牙,旋即又揪起手下大漢的衣襟,喝道︰「說!人呢?」
此時徑山已經駕車過來,李景七在車內掀簾問道︰「出了何事?」
長青對李景七搖了搖頭,見長玄手下的大漢一臉痞相,並不吭聲,便走到一個看是領頭模樣的大漢身邊,先踹了一腳,大漢悶哼了一聲,長青才俯身對著大漢就是一番敲打,次次皆痛處,大漢承受不住,這才回了長玄的話。
長玄起身躍上馬車︰「公子,師父,救人要緊。」
李景七和長青對視一眼,嘴角不由浮起淺淺弧度,隨即放下了簾子。
幾人依大漢所言很快找到一處隱秘的私宅,私宅沒有多少人把手,幾人很快沖進去,只往燈火明亮的房間奔去。
待長青和長玄踢開房門,便見一名男子正欺身壓在一名女子身上,長青瞧清女子的樣貌後,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長玄卻已經沖了過去。
男子一邊兩條腿和一支手並用地鉗制著女子的反抗,一邊用空出的那支手費力地撕扯著女子的衣裳,一張臉滿斥調笑的旖旎,恍惚興奮中听到周圍的異常響動,正不明狀況,就已經被長玄一把拉開,甩了出去。
女子腦中只剩一片空白,原來的拼命反抗全然出自本能,意識里尚存的一絲絲澄明能想到的就只是緊緊閉著雙眼,排斥著下一刻可能發生的一切,分不清是恐懼還是絕望,卻忽的感覺身上一輕,胸前一涼,來不及反應何故,只順勢兩手交疊抱胸,側臥蜷身,縮成一團,光潔的雪背便暴露在盈盈燭火里。
恐懼中,女子卻听得一聲青澀的叫喚︰「清風,姐姐。」
隨即,清風感到背後一陣和風,緊接著一暖,身上便覆上了一件絲羅外衫。覺出這還算不陌生的聲音,清風才小心翼翼地將長玄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卻依舊蜷縮在床上不動。
長玄紅著一張臉,背著清風站著,卻久候不見動靜,忍不住轉頭看向清風,就看到清風此番無助的情形,不禁腦中一片空白,只不管不顧地上前抱起清風,迅速離開此地。
長青早在長玄將男子甩出來時,就幾步上前一拳揮在男子的月復部上,還沒等男子齜牙咧嘴叫喚出聲,又一腳將男子掀了個底朝天,順勢反剪男子的雙手,然後一掌拍向男子的後腦勺,男子只悶哼了一聲,便再也動憚不得,只咬了牙認栽。
此刻長玄抱著清風出去了,長青環顧屋內一周,心下有了主意,便騰出一支手將隨意丟在不遠處的腰帶勾了過來,緊接著幾番纏繞就將手下衣裳不整的男子反綁了個結結實實。
「你們是何人?」長青手下的男子終是沉不住氣,不甘心道。
長青聞言只微微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隱約的輕蔑笑意來,隨即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略整了整衣裳,便大步而去,留下被捆得動憚不得的男子獨自咬牙切齒。
清風蜷縮在長玄的懷里,終于忍不住,狠命掐著長玄的衣襟淚如雨下,不多時,便淚濕了長玄單薄的中衣。
長玄抱著清風,只覺得胸口一片冰涼,胸前輕微的顫動一下一下振著他的心。他疾步走到馬車旁的李景七跟前︰「公子……」
李景七看見清風穿著長玄的外衫,心中了然,不等長玄說完,就點了點頭。長玄得了允許立即抱著清風爬上了車。
此時長青也已跟了出來,走至李景七跟前問道︰「公子,里邊那人要如何處置……」
長青話音才落,便听得遠遠的傳來細細的嘈雜之聲,此地甚為偏僻,按道理不該如此,思及此處,長青猛地警醒,心道壞了,剛剛模不清對方底細,不敢貿然下重手,此刻只怕是有受傷輕的下人尋人手來支援了。長青不敢耽擱,當即牽過自己的馬對李景七道︰「公子,快上馬離開,他們有外援。」
李景七也發現了不對勁,縱身一躍,已在馬上,隨即長鞭揚起,與已經跳上馬車駕座的長青等人一道離開此地。
將近子夜,杭州府西街的燈火未熄,人潮將散,尋人心切的王叔等人已經在西街轉了好幾個來回,也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陳則濤則陸續派人去趙家產業下的酒樓、趙成益平日光顧的場所進行了多番打探,甚至驚動了陳大老爺,借了他的便利偷偷派人前去趙府打听,然而全都一無所獲。
蘇珺兮一籌莫展,無奈之下只好叫幾番人馬先各自回陳府和蘇家,再做計議。
回到蘇家,清露端了一碗藕粉上來。蘇珺兮看去,見她低頭抱著托盤,手指不停摩挲著托盤邊緣,不由又想起前途未卜的清風,心中便多了一份柔軟︰「謝謝你。」
清露聞言頓時羞紅了臉,只輕聲道︰「小姐,我,我擔心大家餓肚子。」
蘇珺兮這才記起這一茬來︰「你可有多泡一些給大伙兒當夜宵?」
清露點點頭︰「我這就給大家送去。」
蘇珺兮看著清露離去的背影心中一緩,終于浮起淺笑,低頭剛剛才拿起瓷勺,就听到院子里一陣車馬響動,手中動作一頓,想到清風,立時就奔了出去。
「出了什麼事?」蘇珺兮轉至院子里,一抬眼對上李景七的視線,不禁微怔。
「蘇大夫,清風在馬車……」
李景七話還未說完,蘇珺兮就撇下李景七奔向馬車,掀簾一看,見清風頭發散亂,穿著一件男子外衫,臉埋在膝蓋里蜷在車廂一角,便再顧不得其他︰「清風。」
清風微微動了一下肩膀,卻沒有動作。
蘇珺兮見狀轉而看向長玄︰「長玄,麻煩你。」說罷頓了頓,看了清風一眼才接著道,「隨我來。」
眾人聞言反倒愣了一下,長玄卻不顧其他,抱起清風下了車就隨蘇珺兮往內院走去。
清霜正在蘇珺兮屋內幫蘇珺兮鋪床,听到響動,出來一看,也是心驚不已︰「清風姐姐……小姐,這是……」
蘇珺兮對清霜搖搖頭,吩咐道︰「你給清風備好熱水和衣裳。」
清霜聞言直點頭,提腳就先去了廚房。
蘇珺兮帶著長玄進了清風和清霜的屋子,長玄將清風輕放在床上,蘇珺兮見長玄左臉微腫,嘴角淤血,手掌上也青紫了一片,只不知他身上還有多少傷,便想到外間與長玄交代幾句,不想才一轉身,床上的清風就死命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放,蘇珺兮只覺得一陣心疼,說不出話來,便在床邊坐了,抬頭對長玄說道︰「長玄,今日謝謝你。」
長玄聞言只輕輕搖搖頭,又忽的抿緊嘴唇低了頭,臉上紅暈一片。
蘇珺兮將長玄的神色一一瞧在眼里,卻轉了話題︰「我看你這外衫滿身塵土……」
「對不起,」長玄聞言,往清風處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的衣裳確是髒的不行,不由自主模了模自己的後腦勺,低聲說道,「蘇大夫,我……」
蘇珺兮微微一笑,截住長玄的話︰「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你大概傷得不輕,一會兒你上王叔房里用涼水洗洗,王叔那里有干淨的衣裳與你換洗,不知你介意與否?」
長玄心下釋然,竟生了靦腆︰「長玄謝過蘇大夫的好意。長玄隨公子回去再洗吧。」
「那可就耽擱了,你如此仗義,我又是大夫,自然沒有見到傷患卻不醫的道理,」蘇珺兮不提感恩的事,只拿了這面上的話勸長玄,「你且先去洗洗,我好給你查看查看傷口。記得要用涼水,天氣這麼熱倒也不妨礙。」
長玄聞言心里竟生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那是和公子、師父完全不同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往日在東京的日子……但是仿佛也不一樣,眼前的蘇大夫,他也說不清,只覺得清洌洌如一陣清風……長玄想到清風一時驚覺自己恍了神,一時又涌起一陣羞意,連忙點頭如搗蒜,謝過蘇珺兮,好離了這里。
清霜領著清雨提水進了隔壁浴間,備好了肥皂團子和換洗衣物,才進了她和清風同住的房間,對蘇珺兮說道︰「小姐,水已經燒上了,原本今日給你備著的熱水你還沒有用,我就先取了來給清風姐姐用,衣物也準備妥當了。」
蘇珺兮點點頭︰「你帶長玄去找王叔,讓他替長玄備好涼水和干淨的換洗衣裳。」
清霜應了,對長玄請道︰「長玄,請隨我來。」
「清霜姐姐客氣了,」長玄撓撓頭,很不好意思,「不必用請的……」
清霜聞言,不禁笑著帶長玄走了。
蘇珺兮也覺得好笑,看著他們出去了,才回頭握著清風的手道︰「清風,你不要害怕,先什麼也不要想,明白?」
蘇珺兮不確定清風到底遭遇了什麼樣的對待,不敢貿然相問,又不可能去問李景七他們幾個男人,心里正發愁,卻听清風嗚咽著道︰「小姐,趙成益,我已經……」
清風話說到一半,卻不做聲了,只止不住流著眼淚。
蘇珺兮聞言心中一驚,不由對趙成益又恨了幾分。蘇珺兮拿著手帕替清風拭淚,又突然想起一事來,這世世人的觀念可與前世不同,思及此處,更加不確定事情到底發展到了什麼程度。
蘇珺兮心中幾番思量,不願清風從此受累,因此還是明明白白的要把事情鬧清楚︰「清風,你听著,可要如實告訴我。你往日隨我外出行醫,見了世面,是知道男女之事的,眼下你莫要害羞,告訴我你可是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