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的,冷靜的,孤傲的氣息充斥在這片原野之中,短短的幾次呼吸之間,銀色的光芒和白色的光芒巨槍便將這片大地都撕裂成了一塊塊的狼藉。♀
穿著殘破盔甲的男子穿著粗重的氣息站在原野之中,他的身後,一個有點矮小,卻依然身體站立的挺直的少年蹲在地面上,銀白色的光彩閃爍在他的身旁,一臉堅毅的神色加上那閃爍著淡淡銀芒的色彩,兩個人背對背的模樣看起來如同一幅充斥著肅殺和美感的畫卷。
「還能站得起來麼?」納特低沉的聲音傳出來,他頭也不回的對著身後的少年問道。
「當當然!」身體都開始麻痹的不听從自己大腦的指揮,僅剩的靈能僅僅只能夠堅持住五米範圍之內的銀芒,安喬治死死的咬住了牙齒,想要站起來。
只是全身用力過度,而且缺少營養補充的情況之下,他的身體已經快要達到了一個極限的程度,半跪在了地面上,根本支撐不起來沉重的身體。
「哈哈哈,不要勉強了」蒼老的騎士低聲的說道,納特全身的鋼鐵盔甲已經變得殘破不堪,他將那幾乎無法起到防御作用的頭盔扔在了地面上,露出了一雙銳利的眼楮。
「唉,沒想到我納特活了這麼一輩子,卻要死在這個地方納特的目光之中滿是懷念的神色,他向著天空伸出了雙手,旋即握緊,似乎想要抓住那個空曠的天空一樣。
全身上下的盔甲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無比的沉重了,他隨手月兌下了身上的殘破而又厚重的盔甲,盔甲落在了地面的那瞬間,他的身體上也是留下了一灘灘暗紅色的血液。
安喬治回過頭去,看著納特的目光之中滿是震驚之色,他的身體之中不滿了傷勢,從背後到胸膛,看起來足足有著近百道的傷口,除去了之前被沉淪者偷襲而造成的傷口之外,他的身體之上滿是舊傷!
「安喬治小子,你是不是一直認為,我是一個懦弱的騎士?」納特的嘴角帶著那一份虛弱而又高傲的笑容,他轉過頭來,用著那一雙如同鷹眼一樣的眼目看著安喬治。♀
安喬治低下頭,他曾經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作為聖堂騎士的一員,納特現在已經足足四十六歲了,卻還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中段的超越者,實力姑且不論,但是他以往以來的表現除去了一個戰戰克克的騎士形象之外,根本沒有一點點的血xing,沒有一點點的真正的無所畏懼的騎士的形象。
但是他現在卻是明白了,當納特為了他們這群不爭氣的學員們站出身來的那瞬間開始,他就知道了,這個男子絕對不是什麼懦弱之徒,而是真正的一位騎士。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懦夫的話,決然不可能擁有這麼一雙眼楮!那麼一雙鋒利的如同鷹眼的目光,只有一個真正的戰士才會擁有。
安喬治沉默的模樣落在了納特的眼中,納特目光帶著一絲暗淡之色,他用著懷念的眼神低聲的說道︰「我曾經,是一位天才,二十二達到超越者之階,三十歲突破至變革者,一身實力可以獨佔三個屠戮者而不敗
「我當時依然記得,我是多麼的意氣風發,以為自己無所不能,聖堂承諾于我︰當我突破到了五階覺醒者之後,十三聖堂騎士之位必然有我一席納特的表情變化了,如同一個剛剛上任的將軍一樣,意氣風發,狂傲而又充滿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和自信。
「只是,終歸狂傲的人還是需要為了自己的愚蠢而付出代價!」納特的表情再一次變化,他站在這個荒野之中,周圍的荒的尸體發出了血腥味道刺鼻,他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同時握緊了雙拳。
「我,自以為自己的實力已經足夠行走在任何的地域之中,帶著我的同伴們,離開了極東域,去了煉獄納特的臉色之上滿是懊悔之色,他痛苦的閉上了眼楮,那雙鋒利的鷹眼之中此刻應該也是痛苦之色吧,「我太高傲自大,不顧同伴的阻攔,一個人獨自的闖進了煉獄的第二層之中結果在煉獄第二層之中,遇到了一個不過普通的荒王,就將我擊敗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屠戮者和荒王的實力真的有那麼巨大的差距麼?為了證實我自己的愚蠢,我付出了代價
一滴滴的暗紅色的血液從他的身上落下,納特目光低沉著,臉色滿是死灰一樣的神色︰「這一身的傷勢便是我付出的代價的一小部分」
「一小部分?」安喬治抬起眼來,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這一身的傷勢足足的毀掉了納特的一生,卻還僅僅只是一小部分?那麼其他的是什麼?
「那個荒王,不是一個人,他們有著足足三只,三只荒王擁有著比起人類也不差分毫的智力,他們利用我為誘餌,將我的同伴們吸引而來僅僅為了我一個人,與我同屆的至交好友們,一共五人全部死于他們的手中」
滴答滴答血液從手臂上流淌了下來,納特的面色漲紅,看起來如同一只遠古的惡魔一樣,恐怖而又猙獰,他對著天空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吼,如同十年前一樣
「我不能原諒我自己,而且那時候留下來的創傷無法修復,我成了一個廢人,所以我才會成為你們的導師納特的表情收斂了起來,除去了剛剛那一聲痛苦的嘶吼聲還在回蕩著之外,他看起來沒有一點點的變化。♀
「導師」安喬治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在自己此刻的言語完全無力,說些什麼?還能說些什麼呢?安慰是無力的,因為自己根本不了解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我告訴你我的過去,不是為了讓你安慰我,」納特抬起頭來,目光之中似乎多了一些什麼,「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記住我這個教訓,作為一個年輕人,你的驕傲和自負都無可厚非,因為你的確擁有著這一份資格
「只是,我不希望你繼續走前人的道路,成為死人的天才什麼也不是納特的聲音厚重,卻充滿了強大的魄力,如同即將死去的老人在做著最後的告誡一樣︰「所以,記住了!安喬治安德勒斯!永遠!永遠不要被你自己的才能和那微不足道的自滿蒙蔽了雙眼!」
「你一定要成為比誰都要強的戰士和騎士!你擁有著選擇未來的全力現在我就將這一份權利交給你!」納特的目光之中滿是猩紅的色彩,他的手臂用力的按在了安喬治的肩膀上,似乎快要將他的手臂捏碎了。
「這是一個作為你失敗的人生的導師的最後的教導!」納特看著安喬治,似乎如同看著過去的自己一樣,目光充滿著懷念和後悔的色彩。
「這一次不要在選錯了
安喬治被納特扔了回去,即便身受重傷,他依然能夠將這個無法動彈的少年扔回山谷之中。而安喬治躺在了草地里面,看著納特一步步離去的背影,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來。
納特轉過頭去,他迎著那狂野吹襲而來的暴風,迎著不遠處那個渾身血色的沉淪者一步步的走去,此刻他的心靈無比的清淨,似乎如同少年時代躺在草地上听著風兒吹來的聲音一樣的寧靜。
他眼中映照出來這片荒野,在他的腦海之中卻是那一片美麗的花草的田園。
一個少女穿著白色的裙子站在了花草之間,露出了干淨而又清澈的微笑,她有著一頭淡金色的披肩長發,湖綠色的美麗瞳孔,站在了溫和的陽光下面散發著讓人眷戀的色彩。
「莎拉」納特呢喃著,他伸出了手臂,對著不遠處那個人影一步步的走去,那個身影曾經在這十年之中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不曾忘卻
眼角流出了晶瑩的淚水,這個蒼老的騎士一直都在尋求一個贖罪的機會,為了他那些死去的同伴,為了因他而去死的那個一直站在他身旁的美麗女孩
「唉,你還在呆站著干嘛啊,快點,大家都在等你呢目光之中,那個穿著白裙的少女揮著手臂對著納特輕輕的說道︰「還在睡覺麼?你的夢,還沒醒嗎?」
「哈哈哈,這個白痴,一副睡的傻的模樣一個健壯的男子站在了少女的身後,肆無忌憚的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嘲笑聲,他的表情上滿是嘲弄。
「快點吧一個冰塊臉上都是蒼白的神色,另一個略顯單薄的男子身影也是出現在了少女的身後。
「嗯」一個接著一個的身影站在了少女的身後,五個人同樣的微笑看著他,如同一幅完美的畫卷,也如同一個永遠不可能再次到來的夢一樣,納特對著他們輕輕的點了點頭,他蒼老的面孔之中舒展出來了笑容,足足十年不曾笑過的他,終于在這里重新找到了那份屬于自己的夢。
「等著我,我很快就來」納特展開了手臂,轉過身去,背對著那片美好的景象,淚水再次從臉頰滑落,打在了地面上,他發出了沙啞的聲音,听起來如同在哭,如同在笑「再多等一會就好多等一會就好」
騎士終于停下了腳步,他的身前不遠處,便是那個血色的沉淪者,那個貪婪而又猙獰的面容,自己依然記得清楚,納特抬起頭來,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按住了心髒,低聲的問了自己︰「還有什麼遺憾麼?」
心髒傳來了有力的跳動聲,那一聲聲的震動似乎在回應他的問題一樣,納特臉上的笑容再次舒展開︰「是麼是麼,你也是這麼覺得的啊
「有過最好的同伴,有過深愛過的女子,有過年少輕狂,有過後悔,有過歡笑和痛苦納特的目光轉動,落在了身後的少年的身上︰「甚至,還有了一個這麼好的弟子有何遺憾?」
騎士對著身前的非人的怪物發出了震天的笑聲︰「沉淪者,你不是要我的命麼!如果要的話,就來拿啊!」
血色的沉淪者,後退了,他看起來有點忌憚著這個蒼老的騎士,雖然他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不過卻依然讓人忌憚因為那種眼神。
不是因為那足足屠殺了幾百只荒獸的力量,也不是他所爆發出來的那足夠威脅自己生命的氣息而是那個眼神,那個曾經讓自己在痛苦之中怒罵了足足一年的眼神,他的目光和自己的老師一樣!讓人痛恨!
血色的沉淪者手臂一揮,一直在荒野之中隱藏著的另一只的沉淪者狂奔了出來,一臉如同野獸一樣的臉龐上滿是殺意,他要在一招之內就取走這個騎士的性命。
納特沒有反抗,甚至他都清晰的感覺到了沉淪者的利爪之中傳來的致命的威脅,對此他只留下了一個冷笑,以及嘴角那一絲化不開的欣慰和滿足。
沉淪者的利爪從納特的喉嚨上劃過,留下一道淡淡的紅色血痕,他已經死了
只是即便如此,納特的聲音依然從他已經斷裂的喉嚨之間傳了出來,帶著如同少年一樣年少輕狂高傲自負的笑意,帶著蒼老如同遲暮的老者一樣的虛弱笑意,帶著那萬年不化的痛苦後悔的哭泣聲,帶著那如同得到了新生一樣的欣慰嘆息緩緩的傳了出來。
「生命禮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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