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門柳被說破心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中是又羞又怒,然而更多的則是忐忑,生怕把這家伙惹急了,不管不顧的念起咒來。
直到听到最後一句,那顆心方才落回肚里,連忙點頭道︰「遵命,主人小心些,下面緝拿你的修士恐怕也不少呢。」
「啊呸,還用你說,小爺我自有打算。」步離罵將起來。
不小心馬屁拍到馬蹄子上,陳門柳心下頗為懊惱,當下二話不說,神識進來,她還真是厲害,硬生生的把步離裹將出去,直往山下一撒,白光閃過,步離從一座剝蝕山後偷偷模模的探出頭來。
出來之前,已經發動斂氣術,將修為隱藏至養氣九層,他還不想暴露進入築基層的秘密。
見剝蝕山林中央燃起一堆篝火,篝火熊熊燃燒,周圍圍了許多修士,這些個修士或坐或立,各自奇形怪狀,粗略估計,約莫在千余人上下,此刻也不知都說了些什麼,居然爭吵的十分激烈。
他也小心,頭發披散下來,發動兵神通,腦袋上幽光一放,卻是頭上結個月牙金箍,臉上遮半個黃金面罩,然後撕掉道袍下擺,扮成頭陀模樣慢吞吞出去,走近些瞧瞧。
孰料剛從剝蝕山後走將出來,人群中突然有人呼喊︰「喂,小頭陀,誰讓你過來的,尼峨山方向情勢如何。」
靠,這模樣也能有人注意。
順聲看去,卻是個光頭虯髯的中年修士,那漢子執根金剛杵,體高丈二,斜披一領明黃色布袍,周身肌肉塊塊飽綻,修為在築基三層境界,也難怪如此狂妄,當下假模假式的回頭一望,
目光自剝蝕山林縫隙中移出去,驚訝的發現,山下居然環起一帶城池,那城池又似水晶做成,月光下發出燦燦光華,城上諸多玄袍修士整齊有序,憑險據守,好像根本沒把攻打尼峨山的修士放在心上。
于是抱拳回稟道︰「啟稟前輩,紫冉宗修士被咱們打怕了,此刻縮在山上不敢出來。」
光頭修士悶哼一聲,道︰「你知道什麼,他們龜縮不出,必然有什麼陰謀。」
于是回頭暴喝道︰「大伙兒吵什麼,也不怕叫紫冉宗笑話,就這麼定了,打下尼峨山,誰出的力多,靈石自然就多分些。」
咦,他們已經開始討論如何分贓,莫非選定盟主了。
人群中有個緋衣美婦高聲呼喊︰「宋掌門,小婦人不才,倒有個問題請教。」
宋掌門皺了皺眉,抱拳道︰「不敢,歡喜門謝門主有何指教,還請示下。」
「哎呀,可折殺小婦人了,示下不敢當,不過隨便問問罷了。」所謂謝門主款款而出,身後跟了兩個綠衣少女,兩少女面如滿月,體態婀娜,卻是孿生姐妹,各自抱琴執簫,衣袂飄飛,仿佛不食人間煙火,難以分清孰優孰劣,步離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香風襲來,剝蝕山下安靜極了。
謝門主得意的說道︰「出力多便多分靈石原也不錯,可怎麼算出力多呢,要論人數,我是比不上你金剛伏魔派的,不過小婦人抱一腔赤忱心來,到時候一句出力少就給打發了,回去後可怎麼向孩兒們交代。」
「唔,誰不知歡喜門精通雙修,不妨留下這倆丫頭,把爺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就算你出力多好了……」
有人低聲嘀咕,話音未落,謝門主回頭一喝,道︰「誰,出來——」
呼聲里虛空晃動,有一人迷迷瞪瞪的從人群走出,見他身材瘦小,滿面青紫,出來後忽然渾身一震,一口鮮血噴出。
謝門主呼聲未落,他便已轟然倒地,魂消氣散。
好玄奇的手段,剎那之間用上**、獅吼兩種道術,人群中一陣騷亂。
謝門主嬌笑起來,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順手步來,哼哼,連這樣的鼠竊小輩也敢來分一杯羹啊,照宋掌門的說法,步來應該分得最多,因為天下哪里沒有心懷鬼胎的鼠輩啊。」
雖然她直指步來,但步離听到耳中,心里卻頗不舒服,暗道︰「什麼東西,不但跟小爺同行,名字也只差了一個字兒,鼠竊小輩四個字,怎麼听怎麼象說小爺我滴,啊呸,冤枉,小爺我剛從窩里出來,還什麼事兒都沒干呢。」
不說他心里嘀咕,
謝門主話里有話,宋掌門再傻也能明白,當下勃然大怒,喝道︰「謝門主,你什麼意思,想殺人立威麼。」
「呵呵,小婦人哪兒敢那,不過想給孩兒們討個公道而已。」謝門主渾不在意,居然還悠閑地理了理鬢邊亂發。
唔,這動作和陳門柳極為相似,莫非她倆有點親戚關系,都喜歡勾、引男人。後邊那兩個不知有沒有同樣的愛好,如果有,嘎嘎嘎嘎,趕緊勾、引小爺吧,小爺我都等不及了……」
「哼,推舉盟主你也反對,分配靈石你也反對,到底想怎樣,痛快些,索性說個明白。「宋掌門吼叫起來,將步離嚇了一跳,急忙看去。
見謝門主渾不在意,只環顧場內修士,緩緩說道︰「宋掌門,說話客氣些,小婦人怎敢阻撓大計,不過就見不得有人妄自尊大而已。」
「誰妄自尊大了。」宋掌門怒吼。
謝門主微微一笑,道︰「這事兒還用問麼,大伙兒都是長眼楮的,你隨便說個主意,還就這麼定了,小婦人倒要問問,你憑什麼這麼霸道。」
「就是,還讓不讓別人說話了。」
「哼,囂張什麼,我看金剛伏魔派也沒什麼了不起。」
……
諸多修士議論紛紛,
宋掌門四下里看看,忽地眉頭一皺,沖謝門主吼道︰「照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謝門主閉目不答,身後兩個少女各自回眸一笑,眉目間似有萬種風情,剝蝕山下居然安靜下來。
謝門主方才朗聲說道︰「推舉盟主這等大事,各路英雄自有主見,小婦人是不敢多嘴的,不過呢,選定盟主之前,咱們先得把怎樣分配靈石商量好了,省的屆時亂了章法,以小婦人的主意,今兒個各路英雄聚了不少,沒一個是趕來瞧熱鬧的,所以尼峨山得手之後,利益大伙兒均分,這樣也省得有人仗勢欺人。」
話音未落,剝蝕山下又是一片喧嘩。
「就是,就是。」
「謝門主說得對,大伙兒巴巴的趕來攻打尼峨山,總不能白出力氣吧。」
「無論人多人少,大伙兒一律均分,哈哈,謝門主,這主意公道得緊。」
……
哈哈哈哈哈哈……
洪流般的笑聲籠罩四野,已經有人痛苦的捂住耳朵。
笑聲未落,宋掌門道︰「笑話,依你的主意,不成器的散修也要和我宗門平起平坐,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姓宋的,說話客氣些,散修如何,散修便要任你宗門欺侮麼。」人群中有人暴躁起來。
謝門主順聲一看,原來是個手執鋤頭的矮壯農夫,當下拱手說道︰「原來是讀耕二仙,久仰久仰,二仙雖是散修,威名卻遠播宇內,我看呢,以二仙的實力滅掉某些自以為是的宗門也是綽綽有余啊。」
「哼,我倒要看你看,誰敢和我金剛伏魔派過不去。」
「哈哈哈哈,」有個拿柄油紙折扇的窮酸秀才尖著嗓子大笑道︰「到底是誰被打得遠避西域,苟延殘喘,倚仗些捉鬼畫符的小把戲哄騙善男信女啊。」
人群中傳出嗤嗤曬笑。
宋掌門氣的臉紅脖子粗,戟指窮酸秀才喝道︰「姓讀的,罵人不可揭短,打人不可打臉,爾等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宋掌門說笑了,我讀不通、耕無力二人,不過是不成器的散修,哪敢欺侮在西域開枝散葉的金剛伏魔派。」讀不通不依不饒。
「我殺了你。「宋掌門大怒,舉起金剛杵,勢若瘋虎,迅猛撲出。
「讓開,讓開,哥倆還正想領教下金剛伏魔的手段。「讀不通渾然不懼,
人群躁動起來,有勸解的,有挑撥的,總之那叫一個亂。
步離看的連連搖頭,暗道︰「哼哼,怪不得三天下來也沒定下個準主意,鬧了半天全成窩里斗了,小爺我還真是打錯了算盤,看來紫冉宗贏定了。」
回頭望望尼峨山上嚴陣以待的修士,再也沒有繼續看下去的興趣,打算溜到剝蝕山後偷偷回去。
「嗨,小頭陀,哪里去。」身後突然有人說話,
這聲音听起來怎麼那麼熟悉,連忙回頭,見那人紫袍黑須,約莫三十左右,還正是同入乎乎大漠,仰仗幻巫蜂將自己追的十分狼狽的莫得。
呵呵,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正愁找不到你小子,居然在這里踫了面,現而今觀他沒有絲毫進步,而自己已然進入築基境界,終于到了出氣的時候了,右手幽光閃過,已然悄悄化出柄純金色匕首,那匕首隱隱電光纏繞,其上冒著絲絲寒氣,正待捅將出去
莫得卻嘿嘿一笑,忽地里仰天高呼︰「快來人哪,有奸細。」
呼聲傳出,剝蝕山上下,立刻有數十道光華迅速飛來,就連爭斗的修士也停止爭吵,迅速趕來。
好麼,原來周圍還有不少修士警戒。
步離猝不及防,連連後退,匕首早已消于無形。
眾人圍過來的越來越多,其中不少築基修士,眨眼將他包圍得水泄不通,這回溜是溜不掉了,莫得還真是卑鄙,他似乎從來就沒有跟人正面對決的習慣。
諸多修士冷冷的望著他,目光陰沉的能結出冰來。
就連適才還準備開打的讀耕二仙、謝門主、宋掌門等輩也同仇敵愾,湊到一起跟自個兒為難,好麼,剛才還不滿當回鼠輩,此刻卻真落個人人喊打的下場。
眾目睽睽之下,替物換形還哪有功夫施展,硬拼,啊呸,渾身是鐵他能捻幾根釘子,抬頭往上看看,陳門柳居然還沒下來。
莫得慢慢逼來,得意的狂笑道︰「小頭陀,道爺盯你半天,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說,怎麼混進來的,有什麼陰謀詭計。」
「說。」有人齊聲暴喝,
有人則痛快直接,掌中幽光發動,準備將他擊殺。
明著出來不行,自個兒可值五十萬呢;暗著出來也不行,不小心當了回奸細,怎麼一遇莫得就吃虧,丫丫個呸的,還給不給小爺活路了
急忙舉起雙手,高呼道︰「冤枉,小爺我只是打醬油滴。」
莫得厲聲高呼︰「哼,還想狡辯,你說你不是奸細,又有誰能夠證明。」
「有倒是有,不過她好像不願意下來。」斜著眼楮往上看看,小娘皮也不知躲在哪里。
莫得得意洋洋,狂呼道︰「哈哈,小頭陀,無話可說了吧,道爺也沒工夫跟你嗦,受死吧。」
高高舉起右掌,身後許多修士同時發動道術,剝蝕山下光芒大作。
危急關頭,步離仰天高呼道︰「陳門柳,死哪兒去了,還不快滾下來救駕。」
呼聲傳出,莫得痴愣當場,諸多修士也是驚愕萬分。
陳門柳大名鼎鼎,在場修士哪個不知,人家可是築基高層修士,本來完全有資格爭當盟主,可人家不樂意,這才派了個山頭警戒的閑差。
可現而今一介九層養氣不但直呼其名,而且還明目張膽的叫人家滾下來。
唔,這個小頭陀準是給嚇糊涂了,待會必然會死的很慘,想到這里,一個個仰天抬頭,準備看看這出難得一見的好戲。
「是誰如此放肆。」天上有人高聲呼喝。
呼聲里劍光倏忽而下,光華閃過,陳門柳現出真身,見她眉黛深鎖,殺氣騰騰,狠巴巴的望著諸多修士,修士們自覺地退後幾步,生怕余怒發泄到自個兒身上。
話說回來,陳門柳假作生氣,無非是想在步離面前表現得十分殷勤。
可別人看來,還以為她憤怒于螻蟻般的養氣修士也敢直呼名諱。
有修士看步離的目光已然有幾分憐憫,分明覺得他已經是個死人。
莫得連忙手指步離,高聲說道︰「師伯,剛才就是這小子大膽無禮。」
「是麼。」陳門柳冷冷說道,
莫得連忙點頭,道︰「沒錯,就是他,師伯不必動怒,讓小佷殺了他為您解氣。」
呵呵,他居然還想用這種方式巴結陳門柳。
「陳門柳,小爺膽子很小,萬一嚇出個好歹來,沒準嘴里就會胡說八道了。」步離不但不跑,反而輕松的迎上來,輕佻的伸出左臂,搭在陳門柳香肩之上,哪里還有半點頭陀的模樣。
眾人齊聲驚呼,在他們心里,小頭陀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直呼名諱也就罷了,居然當著大伙兒的面兒調戲築基修士,這跟老鼠給貓當伴娘有什麼區別。
話說陳門柳早在剝蝕山上就已看到步離的狼狽相,之所以遲遲不來,不過是氣惱這小子說話不留余地,損了些虛假的自尊,故而想多看會他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