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柳雖好,離開寒潭卻無異死物,步離雖然貪心,但也不至于做白費力氣,損人不利己的傻事。
眨眼游將上去,四下里寂靜無比,
表面寧靜,並不意味著沒有任何凶險,俗話說小心一千次也不打緊;大意一次也嫌多。
他心思機敏,哪兒肯輕易上去,估模距水面十余丈處穩住身形,運轉靈力發動天眼,眨眼眉心白光射出,左右掃掠過去。
果然發現上面有層四角懸掛鈴鐺的金網若隱若現,卻是紫冉修士在水面上暗伏機關。
呵呵,還真是外松內緊那,不敢下水追擊,卻在水面布下擒拿陷阱。
眼見金網頗有威能,分明學的是蜘蛛的手段,就等著他自投羅網,步離既然明白關竅,哪里還能輕易上當。
眼珠一轉,已然成竹在胸,水下悄悄放出神識,乾坤袋內掃掠過去,大方的裹出一枚下品單靈石,運轉靈力,急速向上拋出。
單靈石宛若飛電,劃破逆水飛速向上,與此同時,神識迅速趕上,卻是使出替物換形**,周身幽光閃過,已然替換過去。
于是單靈石于行進中發生變化,化成他的模樣觸近金網。
金網受到感應,忽地里鈴聲大作,只震得逆水水波回旋,隨之水面光華一綻,金網迅即合攏。
原來鈴鐺還有撼動神魂的功效,算計雖然不錯,然而落入網中的不過是塊石頭,哪有神魂可以撼動。
替換成單靈石的步離于下沉間急速現出真身,心意所致,分撥流水迅速飛出,水面浪花轟然而起,見空中兩山對峙,直上九霄,不知高有幾許。
月影西斜,誰知道過去幾天,顯然又到了晚上。
逆水寒潭岸邊正有個紫面墨髯,身著白袍的修士手忙腳亂的收拾金網,還以為網住大魚。
步離看得十分得意,不由空中哈哈大笑,浪顛之上朗聲高呼︰「紫冉小兒,小爺去也——哈哈哈哈哈……」
紫面墨髯修士大驚抬頭,明明網中抓了個妖人,怎麼天上又出現一位,他卻是還沒反應過來。
步離笑聲未散,周身黑風涌起,已然發動風神通,徑直向山巔飛去。
未曾想浪花未落,半山橫生而出的蒼松上突出一人,那人紅臉金須,出來後只厲聲大喝道︰「妖人哪里走,看法寶。」
話語未落,掌中祭出一物,那物泛起萬道金光,光芒之中,一股強勁的吸引力漫卷而至,力道強大無比,竟不由抗拒,眨眼黑風飄散,步離不由自主的吸將過去。
眼前情勢危急,無暇多想,步離反應也快,立刻心隨意動,化出發鳩錐,靈力發動,裹上一絲雷勁兒順勢祭出。
掌中金光閃過,卻是身子與發鳩錐一後一前,一齊向那法寶飛去,這回看得清楚,卻是個碩大的紫金葫蘆。
說話間發鳩錐率先飛入紫金葫蘆,雷勁兒發作,空中轟隆爆響,卻是吸人的紫金葫蘆已被炸裂。
發鳩錐以築基巔峰全力發動,方才顯出上古寶物的真正威力,釘破葫蘆後居然余勢未衰,徑直射向蒼松上的石壁,步離借著尚未散盡的吸引力隨之飛逝,山體轟然巨響,卻是石壁炸開,巨大的碎石砸斷蒼松,紛紛空中落下。
蒼松上哎呀一聲大叫,分明是法寶被毀,狂妄無比的紅臉金須修士心神撼動,仿佛被人猛擊一拳,口中鮮血噴出,狂叫著空中墜落。
血花裹挾碎石、斷枝紛紛落下。
轟響未散,山頂劍光暴起。
眼見又有修士出現,步離急速放出神識,替換成一根剛被巨石砸斷,月兌離本體的枝條。
山頂有紅白兩道劍光倏忽而下,其後諸多弱小許多,七彩絢爛的劍光跟隨,也不知出來多少修士,呼喊聲聲,听得其內又有喊叫老祖的聲音。
原來適才掉落的修士又是個金丹老祖,也無怪見他身著白袍。
紅臉金須修士墜入寒潭,只在水中撲騰。
湖面上金光一閃,卻是紫面墨髯修士已經將他撈將上來,
紅白劍光迅即折而向上,剛好迎上倒霉的替身,迅即攪個粉碎,碎屑殘渣四散而開。
明朗的月光下。
紅臉金須修士坐在岸邊,宛若落湯雞似的渾身瑟瑟發抖,紫面墨髯修士知道受了內傷,急忙喂上一顆靈丹,變化靈訣,助他打坐療傷。
無數七彩絢爛的劍光方才潭邊落下,高高下下大大小小,現出許多修士,個個張皇失措,左瞻右顧,莫知如何應對。
而紅白劍光知道不過殺了個替身,一時心有不甘,眨眼天上地下一個來回,步離真身早已安逸的搭在半截子蒼松樹干上待時而動,他還哪里去找妖人的蹤跡。
萬般無奈潭邊現出真身,見他玉面三眼,柳須白袍,濃眉緊蹙,明顯滿肚子悶氣。
……
逆水寒潭上下。
紫金葫蘆爆炸的轟響聲、步離得意的大笑聲、紫冉修士雜亂的呼喝聲,各種雜響混在一起余音未散,局勢業已大致穩妥。
步離自然安然無恙,紫冉修士卻慌亂不堪。
因為他們才弄明白,兩番折騰,遇到的妖人都是假的,一次抓了枚還有點用處的下品單靈石;另外一次則差的可以,劍光雖然凶猛,卻不過絞碎個低層弟子用來燒火的松枝。
妖人倒也頑皮,他不出則已,一出來就驚得三位金丹老祖一起出動,
三位金丹老祖,
一個潭邊控制離魂金網;
一個半山操持吸風葫蘆;
還有一個在山頂使用陰陽雙劍。
其下又有許多築基、養氣修士壯勢。
這股實力在修真界足以橫掃一方。
孰料又在電光火石之際吃了大虧,
一個被騙,半晌腦子沒反應過來;
一個受傷,若非施救及時,恐怕早就變成紫冉宗第一個水里淹死的金丹修士;
最後一個連毛也沒撈著,這會兒正在潭邊生著悶氣,一副誰招惹誰倒霉的模樣。
而這三位金丹老祖,修真界鼎鼎有名,合稱紫冉三友。
老大使用吸風葫蘆,名喚宏霄;
老二使用離魂金網,稱為宏雲;
老三使用陰陽雙劍,叫做宏忍;
可是紫冉宗戰斗力最強的三位長老,場面上的事兒大部都是他們應付的,這回一起派來擒拿打陰陽雙獄里逃出來的妖人,本來以為萬無一失,然而現在,紫冉宗的顏面可真是丟盡了。
此時此刻,諸多修士噤若寒蟬,哪敢多話,眼睜睜看著金網宏雲手抵後背,助葫蘆宏霄療傷。
而那位手執陰陽雙劍的三眼宏忍則氣哼哼的潭邊來去。
這三位金丹修士都不認識,加上撼魂光擊倒的宏志、宏遠,以及駐守鎮妖洞的大長老,目下金丹修士就出現六位。
步離膽子再大,也不敢同時與三位金丹放肆,誰知道紫冉宗還有多少高手。
想想適才還真是僥幸,不由心中暗暗捏了把汗。
山下闃靜無聲,宏忍依舊來來去去,時不時雙劍虛劈幾下,顯然都快氣得發狂了。
這場虧可真吃的稀里糊涂,因為到現在還沒人真正同妖人照過面,即便用神識探查也不知他逃到哪里,莫非又潛入逆水寒潭,女乃女乃的,怪不得以秘法召喚五天五夜後還不見盩蜼出水回報,正納悶呢,妖人就出來了,照這模樣神獸盩蜼必然是性命無存。
現在要想擒獲妖人必須下水追擊,但一下水,逆水寒潭內令人難以忍受的寒氣暫且不論,關鍵是水中神識大受限制,相當于白白的變成瞎子、聾子,這種情況下對上神獸盩蜼都能殺死的妖人,結果還用得著多說麼。
轉念及此,宏忍頭回有點老虎咬天——無處下口的感覺。
心里只覺得憋屈,十分的憋屈,按說有無數道法可以抓住妖人,可就是見不著人家的影子,那還能讓人痛快起來。
空中落葉悠悠墜下,宏忍瞠目一視,眉心豎目間有一絲藍光射出,落葉啪的一聲輕響,已然爆個粉碎。
這就是誅魔神目的威力,不過這片落葉顯然與妖人無關。
說話間老大宏霄已然恢復大概,身子還是虛弱無比,在宏雲的攙扶下,地上起身,黯然說道︰「老三,別鬧了,事已至此,只能恭請太上長老出關,也許他能查到妖人蹤跡吧。」
「多大點事兒,何必驚動專心清修的太上長老。」宏忍揮動雙劍怒喝道︰「妖人膽敢現身,宏忍必叫他死無全尸。」
尚未交手就要認輸,宏忍還真是不甘心。
宏霄卻另有深意,只是雙目一瞪,喝道︰「三弟休得大意,今天的事兒諸多弟子都看到了,妖人手段玄奇,修為顯然不在你我之下,不請出太上長老,莫非要白白的放妖人逃走麼。」
「大哥說的有理,妖人若非比你我厲害,豈能順利的打陰陽雙獄逃月兌,又在逆水寒潭誅殺宗門五只鎮山神獸,在場修士也不在少數,他們可以作證。」攙扶宏霄的宏雲顯然明白了老大的意思,不迭聲的出聲幫襯,順便掃視下周圍的許多修士。
目光中飽含深意,機靈點的都知道,分明不不許他們胡說八道。
眾人明白過來,紛紛迎合。
嘈雜聲里,步離的修為都已經提升到金丹高層了。
宏忍也反應過來,只是長嘆一聲,垂下雙劍,神情蕭索,沉默不答,宛若斗敗的公雞。
宏霄昂然抬頭,朗聲吩咐道︰「三弟听令,你率諸多弟子駐守逆水寒潭,不得輕舉妄動,一切事務等太上長老趕來處理。」
「諾。」宏忍躬身應答。
宏霄滿意的點了點頭,于是劍光發動,二人身形消失不見。
月華如水,山風呼嘯。
宏忍回看諸多弟子,喝道︰「還等什麼,山上山下都給我看好了,再讓妖人逃月兌,瞧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話音未落,倉啷一聲,雙劍交歸劍鞘,他就那麼在逆水寒潭岸邊打坐起來。
顯然還是心有不甘,等候交手的機會。
眾弟子齊聲應諾,劍光飛起,各自于山上上下分關把守,四下里終于安靜下來。
諸多修士是不敢大意,唯有一個紅鼻白頭,道袍百衲,邋邋遢遢的老道士顯然不願與其余修士為伍,選上那株誰也沒看上眼的半截子松樹,懶洋洋飛上樹干,隨意盤坐上去,腰間解下葫蘆,仰天灌上一口,喃喃自語道︰「好好好,痛快,真是痛快,步道友啊,幾年不見,居然修成如此玄奇的手段,打得那些偽君子們無計可施,憑這一點,老道士我敬你一杯。」
說著話兒,舉起葫蘆,對月虛踫一下。
這人居然認識步離。
馥郁的酒香空中飄散。
身下突然有人低聲罵道︰「啊呸,你個牛鼻子居心不良,小爺我還好端端的活著,怎麼就打起祭奠的主意。」
「誰。」老道士大驚失色,
山下紅白劍光呼嘯而至,卻是宏忍赫然出現,他反應還真是快啊,
乍一現身,便陰森森問道︰「天行,發現什麼了。」
呵呵,原來老道士就是竹山鎮同步離有過一面之緣的天行老人,步離早對他心存好感,沒想到在這里見了面。
天行變色道︰「沒有啊,宏忍長老,晚輩呆的悶了,喊著玩呢。「
哼,宏忍悶哼一聲,強大的神識漫卷而出,只在四處掃掠,片刻過後,面色稍有開朗,道︰「師叔知道你有怨氣,不過呢,錯了就是錯了,只要好好反省,還有重用的一天。」
「多謝長老,晚輩散漫慣了,不敢有什麼奢望。」天行語氣十分硬朗,
宏忍若有所思的望他一眼,身形募然消失,又到潭邊打坐去了,金丹修士還真是了不起,端的是靜若處子動如月兌兔。
這會兒天行不敢亂說,松樹上喝起了悶酒。
片刻過後,下有東西動了動,又听那熟悉的聲音低聲說道︰「咳咳,我說你個牛鼻子挪挪啊,想壓死小爺麼。」
天行募然起身,驚訝的看看樹干上的一截松枝,喃喃自語道︰「原來你在這里。」
松枝,也就是替換過來的步離忽然傳語道︰「怎麼著,想交出去,也是,立功的時候到了。」
天行悶哼一聲,旁邊坐下,不滿的嘀咕道︰「什麼話,你對我有救命之恩,老道士是忘恩負義的人麼。」
「可是竹山鎮贈予雲笈筆記,已經報答過了。」步離說道。
「別提那茬兒,」天行老人悻悻喝口酒下去︰「就為這事兒,宗門說我**匪類,硬生生將老道士我禁足十年,現而今才五年光景,可真是急人哪。」
「原來你不是竹山鎮戰敗之後損了道心,閉關潛修。」步離忽然發問。
天行老人白他一眼,道︰「誰說的,任代書。」
「是啊,你怎麼知道滴。」步離疑惑起來,
天行老人道︰「能不知道麼,紫冉宗已經徹底佔領水靈石礦脈,乎乎大漠的消息早傳回來了,听說尼峨山上那小子居然把你氣哭了,這事兒都成了紫冉宗的笑話,他也因為你的關系,現在吃香得緊,已經從乎乎大漠抽調回來,別看他表面正正經經的,可真不是個好東西,咱們的事兒就是他煽動齊媚兒告上去的,老道士我可真是瞎了眼,居然帶他倆下山游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