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悟淨親自護送步離上山,所過之處,眾雜役羨慕不已,也無非上幾級台階,面前白光擴開,其內走出兩個接引僧人。
悟淨急忙介紹︰「奉大座師法諭,送新晉弟子步離入八風塔。」
接引僧人早都接到命令,他們正納悶步離有何玄奇,居然由大座師親自點名收錄,好容易等人家過來,趕緊目運靈光,細細打量,這一看又看的滿面驚訝,因為他們發現,步離居然是個毫無修為的凡人。
這也難怪,步離專修魂力,渾身半點靈力沒有,誰還能看得出來。
可接引僧人不知道啊,在他們心里,沒有丁點修為就能直接進八風塔,還真是前所未有的怪事,莫非,莫非這家伙根骨絕佳,所以才破了身院的規矩。
想到這里,似乎有些明白了,看步離的目光也和藹了許多,其中有個白臉和尚極為客氣的說道︰「師弟請進,按照規矩,得先去測靈洞接受根骨測試,然後才能分配到各座法師門下修行。」
「走吧。」步離微笑著點點頭,測試就測試吧,身院的規矩還真多啊。
兩名接引僧人躬身邀請,悟淨停步不前,殷勤的招手笑道︰「道兄走好,我就送到這里了,以後若有發達的日子,可別忘了咱們一起受苦的兄弟啊。」
悟淨羅嗦無比,步離瀟灑的揮手轉身,兩名接引弟子拉簾子似的各自左右一拉,身後白光分開,諸人一齊進入光幕之中。他們就這麼走了。
進去後居然驚訝的發現,所謂八風塔雖以塔名。卻是座雲纏霧鎖的山峰,鍛俗谷已然不見。整個兒八風塔另成一個世界,這里沒有天,沒有地,整座山峰只在虛空漂浮,不時發出熠熠光華,雲霧中隱約看到,自下到上,有棧道一環一環圍上山去,沿路洞窟時隱時現。其內不時有人出沒,這些人也不全是和尚,個個體內有靈力波動的痕跡,知道他們都是修士,不過看不出什麼修為。
兩名接引僧人帶著他,虛空中緊走幾步,上棧道往左一拐,走上個百八十步,帶進一座石窟之內。洞窟布置的極為簡單,正對面有幾案、扶椅,當間一根丈許長短的盤龍金柱,幾案旁一架銅鐘。有接引僧人上前拾起鐘錘,輕輕敲擊兩聲,沉重的鐘聲尚未散去。幾案後石壁忽然波動,居然有個看似二十余歲的白衣秀士從石壁里出來。向步離望上一望,忽然面色一滯。左手白光晃動,拿出一卷書冊,翻開幾頁大致看看,抬頭問道︰「你就是步離。」
「是。」步離拱手回答。
白衣秀士又伸出右手,隨意化出一管毛筆,指間玩弄幾回,方才指點著書冊說道︰「沒想到啊,大座師點名收錄的弟子就是你,記得我麼,咱倆見過面的。」
步離仔細一看,死活想不起來,于是輕輕搖了搖頭,
白衣秀士朗聲笑道︰「也是啊,大輪回寺听講時,你也只顧著怎麼巴結方丈、尊者了,哪里還會記得我呢,介紹下吧,在下八風塔九座法師雲超,現任當值考功,也就是說,你的根骨測試由我負責,去哪里修行全由我說了算。」
這人話里有話,步離不明白什麼意思,只剩下疑惑的望著他。
雲超法師話鋒一轉,忽然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空虛尊者帶上山的。」
「是啊,怎麼了。」步離回答道,心里已經開始琢磨,這人為什麼突然提起這茬。
「不必緊張,沒什麼,隨便問問而已。」雲超法師道,
「空虛尊者對我有救命之恩,小子終生不忘。」步離試探著回答,
「不問你這些。」雲超法師不悅的擺了擺手,
「那你想知道什麼。」步離問道,是他提起空虛尊者的,現在又不讓自己說,到底什麼意思。
雲超法師側頭看看兩名接引僧人,大咧咧吩咐道︰「你們可以回去了。」
兩名接引僧人躬身告辭。
看他們都出洞消失,雲超法師方才問道︰「我問你,認識無殤法師麼。」
「無殤法師,沒听說過啊。」步離還真不知道無殤是誰,
雲超法師不滿的皺皺眉頭,叱道︰「真是笨蛋,無殤法師就是空虛尊者座下弟子甄玉婉啊。」
怎麼剛見面就罵人哪,步離頗為不滿,生硬的回答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未上山前,我和她是有點交情,怎麼了。」
雲超法師欣喜莫名,忽然湊近幾步,低聲問道︰「關系怎樣。」
步離躲開幾步,直愣愣說道︰「有話就說,兜什麼圈子。」
「痛快,哈哈,痛快。」雲超法師仰天大笑,欣慰的舉手拍來,以示親切之意。
步離微微一側,那一巴掌赫然落空。
雲超法師面色一愕,嘉許道︰「反應不慢那。」
步離冷眼看他。
雲超法師討了個沒趣,順勢背起雙手,悻悻說道︰「小兄弟也是痛快人,我就直說了,你跟她到哪步了。」
「胡說什麼,」步離听得極為不耐,回答道︰「普通朋友而已,能到哪一步啊。」
他可不想動不動就把救過甄玉婉的事兒掛在嘴上。
「就這麼簡單。」雲超法師表示不信。
「你以為呢。」步離不悅的回答。
「不可能啊。」雲超法師喃喃自語道︰「當日大輪回寺听講,臨走時無殤誰都不管,就看了看你,那一眼飽含深情,傻子都看得出來,你倆關系不簡單那。」
「這也是今天測試的內容麼。」步離算是明白了,敢情兜半天圈子,就為了甄玉婉那。
雲超法師急忙擺手︰「哪里哪里。隨便問問而已。」
「可以不回答麼。」
雲超法師白他一眼,臉上強自堆滿笑容。親熱的說道︰「要不這麼著好了,你初到八風塔。許多事還需要照應,我呢雖然不成材,但也是塔內傳功法師,你幫我個小忙,這份人情我會記得,今後八風塔有事我全包了,怎麼樣。」
靠,赤、果果的交易啊,甚麼小忙。一見面就賣弄甚麼當值考功,能夠安排去哪里修行,還兜個大圈子說到甄玉婉,難道想讓自己牽線搭橋。
這事兒可不能干那,你倆同門修行,有關系不至于找人牽線,要沒關系,必然是甄玉婉看不上,小爺至不濟。也不會拿女人巴結人。
這回倒也干脆,來他個沉默對抗。
雲超法師見這家伙又不說話了,不知哪句話沒說到位,皺著眉頭想了想。忽地湊到耳邊,神秘的說道︰「我知道你什麼人,巴巴的跑進八風塔。不就想學點真本事麼,放心吧。這事兒交給我了,你找機會幫我說說好話。我替你安排個最好的法師,怎麼樣。」
果然猜對了,這人還真是豬腦子,看不出小爺什麼意思。
听到這里,步離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火咕嘟嘟冒上來,喝道︰「想什麼呢,有本事自己追去,我是出賣朋友的人麼。」
此話一出,雲超法師面色大變,瞪著步離喝道︰「你說什麼。」
「聾子啊,半天听不明白,怎麼著,生氣了,發我回鍛俗谷啊,小爺還不伺候呢。」步離罵的更是厲害,他最看不起這種假公濟私的小人。
雲超法師受不了了,區區新晉弟子,自個兒能同他和顏悅色的說話,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可他居然惡語相加,自充任八風塔傳功法師以來,誰對自己不恭恭敬敬。
此刻氣得渾身瑟瑟發抖,想打吧又不好下手,只得戟指步離喝道︰「你,你敢這麼同我講話,倚仗什麼,大座師,大座師什麼人,我們都是尊者親傳弟子啊,他能為你小子跟哥幾個翻臉,哼,給點顏色你還開染坊了,既然如此不識抬舉,公事公辦吧。」
說著話兒,指了指洞中盤龍金柱,道︰「去,測靈柱上試試五行靈根,本法師一定會好好安排你的。」
步離二話不說,走將出去,他也不願意多問,圍著測靈柱轉了幾圈,方才發現金龍尾部有個大手印,伸出右手嵌進去。
金龍周身隱約有光華浮起,一道清氣激得渾身機靈靈打個冷顫。
正奇怪間。
雲超法師大笑著過來︰「五行靈根一樣沒有,你還真是個天才那。」
本來想在測試結果上作作手腳,可測靈柱根本就測不出步離什麼屬性,倒也省了不少麻煩。
而步離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以前還精通金系功法呢。
不過早就知道,自個兒專修魂力,魂力又不入天地五行,那麼測靈柱測不出來應該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嘎嘎嘎嘎嘎,好啊好啊,誰想用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對付自己,那簡直就是不疼的手指往門縫里塞呢。
又發現個魂力的奧秘,心中自然驚喜無比,得意洋洋地回手問道︰「決定讓我去哪兒了麼。」
「別急,讓我看看。」雲超法師拿起書冊慢慢翻閱,時不時斜眼看看,無非是等他說幾句軟話,步離卻昂首向天,作出事不關己的模樣。
片刻過後,雲超法師揚揚書冊道︰「好了,就這里,我看對你而言,最是合適不過。」
「發回鍛俗谷麼。」步離冷笑起來。
雲超法師登時語塞,氣惱的用毛筆在書冊上輕輕一點,片刻過後,虛空被慢慢拉開道口子,哈欠聲里,鑽出個矮墩墩的禿頂白髯老者,那老者六十余歲年紀,衣襟敞開,里面一蓬雜亂的胸毛,仿佛趕什麼似的,光只腳丫,另只腳丫上踢拉個掉了後跟的布鞋,一見面就睜開惺忪睡眼,不滿的問道︰「又塞個沒人要的。」
「八風塔六座法師——半癲。」雲超法師飽含深意的介紹著。
好奇怪的名字,步離點頭招呼。
半癲望他一望,忽地里堆起滿面笑容,道︰「多日不見,你總算來了。」
「咱倆認識。」步離奇怪的問將起來,哪兒這麼多熟人那。
半癲法師可著勁兒搖了搖頭,道︰「不。」
步離暈倒︰「那你高興什麼。」
雲超法師大笑著過來︰「時醒時瘋號半癲,小子,算你運氣,以後他就是你的座師了。」
就這麼報復人哪,給小爺派下個瘋子。
半癲法師極不耐煩,轉身嘀咕道︰「羅嗦什麼,來就來唄,小子,跟我走。」
虛空撕開,鑽將進去,步離迅速跟上。
眼前白光一晃,又出現在一座石窟之內,里面一座石塌,上面鋪滿雜草,靠牆掛個老大的酒葫蘆。
半癲法師急忙上去,取下葫蘆貪婪的喝上幾口,模把亂糟糟的胡子,方才說道︰「即入我門下,六座三戒不可不知,也省得你小子稀里糊涂的惹本法師生氣。」
「請法師指教。」步離拱手說道。
半癲法師面色一肅,喝道︰「六座三戒倒也簡單,小子听者,本法師清醒的時候不許問,我嫌麻煩;本法師糊涂的時候更不能問,我說不明白;睡覺的時候不許打擾,喝酒的時候不許打擾,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許打擾,心情好的時候更不許打擾……明白了麼。」
一口氣說了許多,步離一一數來︰「法師,這是三戒麼。」
「不是麼。」半癲法師十分認真的問道,
「我覺得不是。」步離老老實實的回答。
半癲法師低下頭板起了手指頭……
呼——呼——呼——
他居然睡著了。
「法師,法師。」步離輕聲呼喚。
半癲恍若不聞,
萬不得已,上去推推。
「誰,誰。」半癲忽然大喝。
「是我,是我。」步離急忙回答,
半癲法師石榻上眯著眼楮看了半晌,也不知怎麼,突地里眉開眼笑,石榻上跳將下來,拉起步離臂膀,親熱的說道︰「你來了,你來了,好好好,快坐快坐。」
莫不成又瘋了,還真是個好師父啊。
萬般無奈,隨人家榻上坐下。
半癲法師突然白眼一翻︰「你是誰。」
啊,又變了。
只得站起來郁悶的回答︰「我是剛分到六座的步離啊。」
「哼,又來個沒人要的。」半癲十分不滿,問道︰「說吧,法、器、丹、符、陣,想學什麼。」
靠,口氣這麼大,他全會啊。
半癲難得清醒,步離趕緊回答︰「法師隨便,沾點道氣就成。」
半癲嘿嘿一樂,髒乎乎的大手渾身上下模索半天,方才掏出本黑 積滿油垢的法卷,居然拿在手里自個兒翻閱起來。
「法師,法師。」步離輕聲呼喊。
半癲募然驚醒︰「怎麼了,怎麼了。」
丫丫個呸的,他又糊涂了。
指指手中法卷︰「給我的。」
半癲低頭一望,隨手拋將過來,喝道︰「小子,如何修行上面都寫著呢,沒事兒自個兒琢磨去吧。」
還真是好師父啊,步離悻悻接來。
半癲法師又是懷里一陣亂模。
什麼寶貝,饒有興致的等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