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入夜,暮鼓作鳴,僧侶入舍。
依舊是那朱門小院之內,其中左設石桌石椅,上擺紫砂茶壺。右側則是一小池,其中巨石浮水,光滑如鏡。但此刻,池水無影,砂壺已涼,院內不見半個人影。卻是唯有的一落房舍紙窗之中,不時閃過幾道金芒。
房舍內,此時易敖盤坐在蒲團之上,雙目微闔,兩手不斷變化著印訣,同時口誦佛經,如蚊作響。
而其周身,不時金光爆起,隱隱可見龍影環身,但卻是剛一凝結,便消散在虛空之中。而易敖見此情形,雙手結印的速度愈來愈快,那龍影出現的時間也隨而增。
這般過了兩三個時辰,那龍影終于可以于虛空之中存在半柱香的時間,但易敖的額頭之上卻是爬滿了汗珠,原本恢復了一絲紅潤的臉龐,此時卻比之先前愈加蒼白。終于,易敖長吁一口氣,身上的金芒亦隨之沒入體內。
「這天龍護身神咒果真是無上法決,不但晦澀難明,修煉起來更是萬般艱難!」
但見易敖低聲自語道︰「這明塵揣度此咒已有幾年時間,卻也只明白了其中七層真意,已是難得。不過此咒好似有所欠缺,另外三分卻是怎麼也琢磨不透啊。其肉身雖不比我半龍之身強橫,但佛根深厚,于修佛之道事半功倍,果真不負天才之名!」
「可是,即便是這般下去,若妄想在佛壇大會前以修成天龍護身神咒為契機,得證斯陀含果,也是難若登天啊!」易敖滿面凝重,心中不斷思索著以何種方法加快天龍護身神咒的修行。
卻在此時,其眉梢一挑,好似感應到了什麼,隨即轉首看向院外,雙目金瞳之中光芒一閃而過。
而院外青磚石路之上,此刻卻有一人影以極快的速度躍出了僧院,隨即一路向南,只是幾息之間,便已沒入夜色之中。
「哼,小魚終于出來了,就是不知這背後大魚究竟是誰了!」
蒲團之上,易敖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好似一切皆在其算計之中。便見其站起身來,雙目之中一道金芒閃爍,隨即整個人竟開始慢慢扭曲起來,最後憑空消失在這房舍之中!
其實,這番景象乃是易敖假借明塵修煉的金光大瞳術制造出來的幻象。
這金光大瞳術亦是一門極為厲害的法門,專修佛門六識之中的眼識,乃是當初明塵得證須陀洹果時,受戒之後住持親自賜下。
但修煉此術,需要極為堅定的意志,方可自身不入幻象之中,且此術並無攻擊之長,故而葉斗峰中修行此術的佛子屈指可數,而大成者雙瞳幻金,也僅有明塵一人!
半個時辰後,時已至深夜子時,葉斗峰中寂靜一片。
但峰之南一片竹林之中,卻是有兩位身著橙色袈裟的僧人閉目相對,久久無言,這般狀況已不知維持了多久。終于,一個人影自竹林外幾個閃爍來到二者身旁,打破這這番僵局。
「明鏡師兄!」來人向其中一青年僧人躬身行一佛禮,出口言道。隨即目光落在另一年長僧人身上,面容之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之情。
「明真,見到你明智師兄為何不行禮呢?!」而那青年僧人聞言卻是對來人喝道,但言語之中不現絲毫責怪之意。
這兩位僧人竟是那明鏡和明智!
「好了,這般小事便莫要計較了,我來此處可不是來讓人給我行禮的!」明智見此卻是眉頭一皺,顯出幾許不耐煩,隨即開口言道︰「明鏡,你那日說助我對付明塵,甚至可讓我登上長老之位,到底是何意思?」
「呵呵,師兄何須如此著急呢!」明鏡聞言卻並不作答,一副悠然之色,看得前者雙眉愈緊。只見其轉首看向明真,出聲言道︰「明真,還是你先說吧!」
「是,師兄!」明真聞言隨即緩緩道來︰「明真遵從師兄的意思,前去查探明塵。但那明塵卻煞是機警,並未答應師弟之邀請,不過師弟曾暗中施展秘術觀察,發現如今明塵周身佛光隱隱,且透著一股霸者之威,想來近日便可踏入一來之境!」
「嗯,明智師兄好似也已見過了明塵,不知可有何感覺?」只見明鏡聞言微微頜首,隨即向那明智問道。
後者聞言一陣沉吟,雙目中閃過一絲凝重,數息之後,只見其開口道︰「少則一月,多則三月,想必明塵便會得證斯陀含果!」
「哦?竟會如此之快?」便是那明鏡听聞明智之言,面容之上亦不禁顯出幾許驚訝,但卻是瞬間被掩過,繼而再次開口道︰「看來我還是小覷了你這位天才師弟啊!不過,這對于明智師兄而言,也並非完全陷入了絕徑啊!」
「嗯?」明智卻是面露一絲不解,出言問道︰「此話何解?」
「明塵幸好還需一月的時日方才踏入一來,若是在佛壇大會前其便已得證斯陀含果,那大會之時,明塵難免大放異彩,為圓空師叔博得不少面光。畢竟十六歲的一來強者,我五台山聞所未聞。到時候你說師叔怎還會垂青于你,推你競選住持之位?」明鏡緩緩言道,但最後卻是語調驟升,同時渾身隱隱閃過一絲金光,竟是運轉了不知什麼法門,顯然有迷惑他人之功。
明智卻是未有發現對方施展了惑術,只見其聞言一陣恍惚,好似心靈被明鏡之言語所撼動,有幾分不知所措,看向後者的目光中竟有一絲求助之色,同時開口問道︰「你既說出這番話語,到底有何計策?」
「計策是有,但還需你配合!」終于,明鏡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雙目之中亦閃過些許得意之色。
只見其緩緩言道︰「你我皆知,明塵之慧根非我等可比,有他存在一日,你便一日不可能得到師叔的青睞。既然如此,便只可讓之消失在這五台山中了!」
「什麼!你難不成要讓我殺了明塵?!」明智聞言卻是驚呼道︰「此事萬萬不可!明塵天縱奇才,十歲便已證須陀洹,據說當初此事還驚動了方丈和達摩院。一旦明塵身死,五台之中必要徹底清查此事,你豈不是要讓我送死?!」
「哼,誰說要取那明塵的性命了?!」明鏡聞此卻是冷哼道︰「殺人奪命,乃是落得下籌!即便是方丈和達摩院不怪罪,你認為圓空師叔會放過你?」
明鏡言及此處,話語一頓,隨即看向一旁的明真,開口言道︰「明真,你先回去,記住,今日之事,切不可向外人提及!否則——」
話音言此,卻未多說,但語氣之中滿是威脅,同時竹林中緩緩升起一絲殺氣,夜愈冷,人心寒。
「是,明真知曉!」後者聞言急忙撲到在地,滿臉惶恐。
明鏡見得微微點首,隨即袖袍一拂,手中便出現一顆拇指大小的丹藥來。只見其將丹藥拋向明真,同時開口道︰「這是本質煉制的屠耶丹,可助你積累法力,沖破一來之境,你便舀去吧!」
「謝謝師兄,師兄功德無量!明真這便退去了!」明真將丹藥收入袖內,隨即起身,整個人便又化作一道黑影,向僧房的方向躍去。
但無有人看見,其轉身的那一霎,眼神中所流露出的那一絲怒意和不甘。
不!卻是有一人知曉!那便是此時正隱藏在不遠處一顆老竹後的易敖!
此時易敖滿面的冷笑,其一路尾隨明真來到這竹林之中,對三者所言自然皆听在了耳中。
如今其境界雖說不比明鏡和明智二人,但身具誓言之力,威能可媲美一來境中期的強者。但境界畢竟是境界!
得證四果,皆有對應的能力。一來之境者,可御空而行。無還之境者,可橫渡虛空。即便是如今易敖可化身半龍,橫空踱步,但比之真正已證斯陀含果的高僧,還是大大的不如。故而雖然易敖如今修為可斬殺眼前的明鏡和明智,但若是後者一心逃走,其亦無可奈何。
更何況,易敖根本未想斬殺二人!便如明鏡所言,殺人奪命,乃是落得下籌!
易敖目光落在那明鏡身上,心中暗自揣度道︰「這明鏡可真是好算計,以明真之言,向明智施壓,更是施展佛門六識中的口識法門,迷惑後者,使得那明智慢慢陷入算計之中。
「哼,任憑那明真的本事,怎可能探查到我的修為,想必亦是那明鏡讓其這般胡說一通,好讓明智感到我的威脅!還有那明真,看他那般表情,定然非忠心為明鏡辦事,可能是想假借明鏡之手,助自己早登一來,這般的話,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