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歷元年,一代天驕劉宏經過三十年的東討西伐、南征北戰終于打敗了統治大陸東部近百年的蒙古帝國,建立了以大夏人為主體的大夏帝國,把蒙古大汗追逐到北面寒冷的東大草原牧馬養羊去了。而後經過幾代大夏皇帝勵精圖治,統一了大陸東部三分之一的土地,成為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大陸東部當之無愧的霸主。
元歷395年秋,東海道青州霍縣,風呼嘯的刮過,揚起一片塵土,吹得人身上的衣服呼呼作響。李崇德把一輛獨輪車推到路邊一片兩畝大小的小樹林邊緣停好,用手拍了拍獨輪車上剛換來的兩大半袋麥糠,又從獨輪車把上扯下水葫蘆,「咕嘟、咕嘟、咕嘟」連喝幾大口,這才坐下休息。
「哎!」李崇德嘆了口氣,今年可怎麼活啊,這些東西已經是舀家里一半存糧換的了,家里五口人這些麥糠省著吃,在加上野菜以及大兒子時不時模個魚打個獵得來的一些東西也最多能吃倆月,加上家里的存糧最多也就能吃四個月,從現在到明年夏收還有近八個月呢,哎,不行就到趙大善人家借去吧?不行,不能借,借了自己怎麼還,隔壁老趙家借了他趙大善人一百斤糧食,最後只能把女兒抵給人家。不能借,一定不能借,他趙大善人那就是個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啊,李崇德心里算計著今年該怎麼熬過去。
好一會,李崇德才站起,看了看遠處已經收割完畢的良田,哎,這麼好的田怎麼就沒有自己的呢,家里以前也有十畝薄地,又租了三十畝地,平常年間交了地租和賦稅,再除去家里嚼頭,多少還能剩點,大兒子前幾年就是用這些余糧跟著村里的秦夫子讀了幾年書,這小子聰明啊,連夫子都夸他,說要是一直讀下去將來肯定大有出息,可是自從兩年前官府加了稅,家里的日子就不好過,再加上老天爺也不幫忙,夏天澇災,春秋旱災,去年家里把十畝地賣了才熬過去,可今年呢,哎,李崇德自顧自的想著。
李崇德俯身推起了獨輪車,心不在焉的邊推車邊往家里走。往前走了大概五里路,遠遠看見一座隆起的小山包,過了山包就是趙家村了。眼看到家了,李崇德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就進了村,趙家村有七十多戶,三百多口人,在這一片也是較大的村子,村里絕大部分都姓趙,所以叫趙家村,李崇德家是外來戶,因家里那口子姓趙,就是本村人,再加上他家來這里也有好幾輩了,也不曾受欺負。
李崇德家在村子邊上,三間草房,一間東房當做灶間,木頭圍得院子,這幾年家境不好也沒有修理,顯得很破敗。
「他爹,回了了。」一個圍著圍裙的中年婦女迎了出來,手里舀著個掃把頭,這是李崇德的媳婦趙秀娘,一看就是個勤勞的女人,衣服雖然破舊,但卻漿洗的干干淨淨,頭上雖有不少白發,卻仍梳的一絲不苟。
「嗯,回來了。」李崇德把獨輪車停下,接過掃把頭,掃了掃身上的灰土,「孩子們呢?」李崇德問道。
「二妮和浩兒找他超子玩去了,天兒到後山打獵去了。」
「真難為天兒了!」李崇德嘆了口氣把掃把頭遞給趙秀娘。
「誰說不是呢,十四歲不到的孩子為了咱這個家,天天上山打獵,你不知道,昨天在後山他的腿被樹枝劃了個大口子,回到家怕我們擔心就一聲不吭,晚上偷偷的舀針縫褲子,今天要不是浩兒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趙繡娘一邊抹淚一邊說。
「哎!」
「爹爹回來了,呵呵。」這時從大門外跑來兩個小孩,女孩在前,男孩在後,女孩十歲出頭的樣子,扎了兩個羊角辮,粉兜兜的很可愛,衣服雖然破舊,卻也干淨;男孩有六七歲,剪了個福娃頭,留著兩行鼻涕,衣服上弄得都是土。這就是李崇德的女兒和小兒子,女兒生下來就和同村趙得才家訂了女圭女圭親,小兒子正是調皮的年齡,平常兩口子對這兩個小的就非常疼愛。李崇德笑著一把把女兒抱了起來,對小兒子說:「浩兒,你怎麼弄得,和泥猴一樣,快點讓你娘給你洗一洗。」謝秀娘停止了抹淚不輕不重的在小兒子上打了兩下,拉著小兒子的手到屋里清洗去了。
「德哥,麥糠換回來了?」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也進了院。
「得才啊,剛回來。」李崇德轉身,看是自己的兒女親家趙得才,招呼道︰「走,進屋去。」
「不了,德哥,就院里吧,有點事和你商量。」進來的漢子叫趙得才,是趙繡娘的本家弟弟,但是早就出了五服,年齡比李崇德小五歲,看起來要比李崇德年輕的多,趙得才心思比較活,農閑的時候,收一些附近村里的山果、動物皮毛等到縣里去賣,補貼家用。
听親家有事,李崇德把女兒放下道︰「屋里找你娘去」。看著二妮一蹦一跳的進屋去了,李崇德舀了兩個木頭墩子,一人一個坐下。
「德哥,听說了嗎,官府要組織流民及無地的百姓去關北道呢。」趙得才迫不及待道。
「關北道?去那里干嘛?」李崇德有點犯迷糊。
「听說是移民屯邊,德哥,我想去闖一闖?」
「啊,」李崇德驚訝的合不攏嘴︰「你怎麼想著要去那里啊?听說那里的人動不動就動刀子呢。」
「沒那麼邪乎,我打听過了,這次是朝廷組織去的。到了地方,每人能分到二十畝地,十四歲以下的孩子也能分到十畝。」趙得才撇撇嘴說道。
「有這麼好的事?不會是弄去當兵吧?」李崇德不相信。
「不會,通告上說了不限年齡、不限男女,最好是一家都去。要是弄去當兵,怎麼可能讓婦女孩子都跟著。」
「還是不行,听說那里冬天非常的冷,在外面撒泡尿都能把那玩意給凍掉,而且那里胡人也多,動不動就給你一刀子,不行。」李崇德還是勸趙得才不要去。
「我也知道咱這青州好,可怎麼辦呢,你也知道以前我家境還可以,但是給我爹看病,家里能賣的都賣了。現在稅收一年比一年重,听說明年又要加租了。德哥,我給你說實話,我家的糧食最多只能吃三個月了,今年都不知道怎麼過去,更何況明年還不如今年呢,我也想清楚了與其全家在這里等死了,還不如去屯邊,這樣也是一條活路。」
「哎,我家也差不多,那也不能去屯邊啊。」
「那你說怎麼辦?」趙得才反問道。李崇德不說話了,看了看趙得才,看神情還是不同意趙得才去。
這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背著一張獵弓,右手提著一只野兔進了院門,少年穿著粗布麻衣、臉型稍長、雙目如劍、鼻梁高挺、皮膚微黑、身材高大、長得相貌堂堂,看見老哥倆坐在院子里聊天,忙喊了一聲︰爹,我回來了,得才叔也在,呵呵。」進來的是李崇德的大兒子李雲天。
「天兒回來了。」趙得才招呼一聲。
李雲天把獵物扔進灶間,洗了把臉也搬了個木墩坐下,記起老哥倆好像剛才在說事,就問道「爹、得才叔,你們老哥倆剛才在說什麼呢?」
李崇德苦著臉說︰「哎,你得才叔剛才說,家里過不下去了,要去關北道屯邊呢,天兒你說那里天寒地凍的,又人生地不熟,胡人又多,我能讓你得才叔去嗎?你也勸勸你得才叔,哪里也不如自己家里好啊?」
「咦,關北道屯邊?」李雲天也不說話了,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對面老哥倆也不說話,只是坐在那里唉聲嘆氣。
這時的關北道對很多人來說就是個虎狼之地,冬天嚴寒不說,主要的還是胡人、土匪多。去了那里,弄不好命就得丟在那里連尸骨都找不到,一般人家除了實在沒有活路之外都不願意去那里。
李雲天猛地抬起頭問道︰「得才叔,你怎麼想到去屯邊的啊?」
趙得才把事情從頭到尾的又告訴了李雲天一遍。
李雲天低頭想了大概一炷香時間,目光堅定道︰「去,去屯邊,爹,我們家也去。」
咕嚕一聲,李崇德嚇得從木墩上掉了下來,趙得才和李雲天忙把他扶起,「你胡說什麼?臭小子,你知道個屁,去關北道屯邊那可是九死一生,不行。」李崇德還沒有起來就大聲罵道。
「爹,你先別生氣,听我把話說完。」李雲天邊說邊把李崇德後背上的土拍掉。
「你說,我看你能說出個啥道道。」李崇德氣哼哼的坐下。
「爹,你說家里的糧食夠不夠吃到明年夏收的?恐怕不能吧,咱家能吃四個月就不錯了,得才叔家也差不多吧。」說到這李雲天停了一下,看了看老哥倆,看到老哥倆點頭後才繼續道︰「去趙大善人家借?哼哼,爹,他是什麼人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你說的我都知道,咱們可以再想想辦法,總會有活路的。」李崇德自己也覺得自己說的這話底氣不足。
「辦法!把咱家這破房子賣掉?這破房子能值幾個錢啊。」李雲天冷笑道︰「其實去關北道也沒有那麼邪乎,我听秦夫子說過,那里冬天是冷,可那里土地肥沃啊,我們家到了那里可以分到八十畝的田地,得才叔家也能分到五十畝,這些足夠咱們的口食了。而且那里有朝廷的大軍駐守,你想想,大軍能不幫咱們反而去幫那些胡人嗎,那些胡人在野蠻也得怕大軍啊。還有那里自從十年前被朝廷從新佔領以來,這幾年也有不少的人到那里去屯邊,胡人也沒有我們夏人多,除了除了冬天比我們這里冷之外,其它的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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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你听誰說的這些,秦夫子告訴你的?不可能啊,他也沒去過。」李崇德問道,旁邊趙得才也是一臉的疑惑。
「是鄭師傅說的,他以前押鏢去過那里。」
李雲天口中的鄭老師傅是隔壁鄭家村的鄭萬達,鄭萬達今年六十多歲,年輕時練就了一身的好武藝,在整個霍縣非常有名,後來打了不該打的人,惹了官司,在家鄉呆不下去了,就跑到外地當了一名鏢頭。走了三十幾年的鏢,五年前才回到霍縣頤養天年。平常沒事就教附近的一些年輕人習武。李雲天讀書非常聰明,但是他是喜動不喜靜的性子,經常逃課去看鄭萬達教人武藝,後來鄭萬達看他聰明伶俐,又一副練武的好身板,就讓他跟著一起練。這一練就將近五年,附近的老少爺們都知道鄭萬達走南闖北見識多。
「要是鄭老師傅說的那肯定是真的了。」趙得才說道。
「就算是真的,可官府騙咱們怎麼辦?到時候人生地不熟的,真的就自生自滅了。」李崇德還是有顧忌。
「那也比在這里餓死強。」李雲天高聲道。
「是啊,德哥,去屯邊咱們還有條活路,留在這里就只能等死了。」趙得才也道。
「好吧,那咱們就去屯邊,大不了就死在外面。」李崇德終于點頭,道︰「得才,明天咱倆到縣里去打听一下,什麼時候走,怎麼走。」
「好,我這就讓超兒娘倆開始準備,德哥,你們也準備一下。」趙得才高興地回家準備去了。
「但願能闖條活路出來。」李崇德喃喃道。
「我們一定會闖條活路出來的。」李雲天緊緊地握住了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