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玉 引文

作者 ︰ 山耳爭

時至中秋,漸涼的北風並沒有吹去人們心中的火熱,黃炎大陸上,處處張燈結彩,酒樓里滿頭大汗的廚子們正緊鑼密鼓的趕制著各s 各異的月餅,只等今夜對月把酒,食餅話團圓。而處于黃炎大陸極西北之地,卻是另一番景象。枯藤,老樹,殘垣,廢土,還有無盡的咒罵。落r 了,荒無人煙的貧瘠土地上,卻拉長了五人的身影。大風起卷,塵沙漫天,卻是難近其身。此情此景,甚是有些詭異的味道。五個男人形s 各異。為首二人,一人玉皇羽衣加身,上襲九龍團霧,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上卻盡是雍容華貴。青絲高高梳起,不惹風塵,此人名黃龍。另一人和黃龍拉開距離,卻不肯落後,想要超過黃龍走在最前卻總是難以如願,但仍舊樂此不疲,此人名蚩,一副中年摳腳漢的模樣,刀眉倒立,銅鈴牛眼,火氣十足。其後二人,一人綠袍覆蓋,就連眉毛和那干枯褶皺的臉上也隱有蒼綠,此人名笙。另一人卻是藏于黑袍,難以見其模樣,此人名有雲。而最後一人,卻似男非女,看得清面貌卻說不明形狀,只一對白s 雙瞳格外顯眼,此人名無幽。「混蛋黃龍,你確定他就藏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蚩暴躁的質疑道。「桀桀,別是錯了吧,要是我,肯定藏在一個人口密集的地方。」有雲y n惻側的譏諷著。「那是你廢物。」無幽緩緩開口道。「你……」有雲怒,卻不敢有所動作。笙瞥了一眼無幽,又看了看行在前頭的黃龍,終是沒有說話。忽然,黃龍停下了腳步,駐足前望。四人皆是順著黃龍的眼神看去。茫茫的戈壁上,余暉正濃,勾起道道若有若無的炊煙,卻被狂風瞬間肆虐的灰飛煙滅。五人的目光定格在那不遠處的搖搖y 倒的茅屋上,久久不能離開。在那里,一身粗布短衣打扮的青年,卷著半截褲腿,一雙露著腳趾的破草鞋戲謔的張著大嘴。青年的臉上有煙燻的黑,有面粉的白,滑稽卻顯淳樸。一張略有滄桑的臉上難以掩飾分明的帥氣,更何況還有那洋溢的溫存。旁邊一身白s 素衣的女子,卻是老實的坐在那里,微笑著‘看’著男子忙里忙外。這女子模樣並不出眾,一雙毫無生機的眼楮更是說明著她眼盲的事實。男子像是感應到了遠處的五人,抬頭遮眼望著,隨後咧嘴一笑。他高舉一只手,使勁的搖了搖,招呼著他們來。五人面面相覷,最後,壓抑住別樣的情緒,緩慢行來。男子開口問道,「來了?」「來了。」這次卻是摳腳大漢蚩搶先說了話,但已換去了那副粗鄙。「首阿。」白瞳無幽開口叫著男子的名字,卻被男子笑著搖頭打斷了。「里面坐吧,有點窄。」被喚作首阿的男子笑著邀請道。黃龍點點頭,率先走了進去。其他四人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安靜的對幾人微笑的白衣盲女,心中微嘆,也埋首而入。茅屋內,破舊的不能再破舊,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卻又整潔的不能再整潔。隨手找了兩三把木頭凳子,卻是有些開裂,甚至腿都不一般粗細。剩下的,就只能找些還未削平的木樁代替。最是一身華服的黃龍卻是連眉都沒皺,就安穩的坐下。幾人又一次目目相對,卻仍是難以決斷。首阿一臉憨笑的走了進來,「稍等片刻,我親手做的月餅就能出爐了。今r 是我們的團圓節,你們也過上一次吧,可好?」五人點頭。發自內心的笑著回應。「可有酒?」渾身綠s 的笙開口問道。「有,我自己釀的純糧食酒,好喝不上頭。」首阿自夸著。「我喝五壇。」蚩大笑著豪邁道。「我也五壇。」其他人也紛紛不示弱。「我喝不了,不過今天破例,我會陪到最後。」有雲也被這種氣氛搞得頭腦熱了起來,大聲招呼著。「哈哈,好,正好,我封存了多年,正好七七四十九壇,不醉不歸。」「不醉,不歸。」只四字,豪邁之情盡顯。「黃龍,有多少年沒這樣了?」笙開口問道。「記不起來了。」黃龍似乎若有所思,最後無奈的笑笑。「蚩呢」笙轉臉又問。「酒長喝,只這氣氛,難得。」蚩如實的答著,此時哪還有摳腳大漢的邋遢勁,一雙銅鈴牛眼滿是j ng光。「別看我,我那里黑,喝不著酒。」無幽翻著白瞳道。「酒我有,但我從不喝,這是第一次,」有雲自言自語著。「難得啊難得,既來之則安之,今r 放下過往,痛飲一番可好?」「嗯?什麼過往?」蚩裝傻道。黃龍看了一眼蚩,搖搖頭,然後笑了。五人看向茅屋門口外忙碌的首阿,臉上平靜似水,略有溫存。他們似乎達成了共識,進了此屋,便不煩心。出了此屋,大路朝天。「來嘍……」首阿端著剛出爐的月餅進了屋。一時間狹小的小屋內香氣四溢。酒早已在五個人的幫助下,將屋內碼的滿滿當當。隨著月餅上桌,六個人終于都坐了下來。各取一壇破封,頓時,一股糧食的清香飄蕩而出,久久不散。幾人相視一眼,無語卻自明,所幸提起酒壇,相踫而飲。「哈哈。」「痛快。」「好酒。」「好……辣」,有雲雖然也是豪氣萬丈,但此刻卻是被酒j ng刺激的臉紅脖子粗,憋了半天還是將實話說了出來,頓時引來幾人善意的嘲笑。只此一鬧,幾人頓時少了許多束縛,就像多r 不見的老友一般,話起家常來。「她怎麼不進來。」無幽問道。「她說要給你們炒幾個好菜。」首阿回頭看了一眼忙碌的白衣女子,滿臉幸福。「她……」蚩y 言又止。「她看不見。」像是知道蚩要問什麼,首阿毫不避諱的答復。「怎的不治好她,以你的能力……」「她不願。」首阿仍是一臉笑意,「她說,這世間污濁,看不見卻是福氣,心已滿負,何苦自討苦吃。」「倒是個悟x ng極高的人。」黃龍稱贊著。首阿搖頭,「哪里有什麼悟x ng,最簡單的道理罷了,只是看得開看不開罷了。」幾人心中了然。世間之事,確實如此。七七四十九壇自釀糧食酒,短短的時間,就著盲女送進來的農家小菜,現在已是見底了。六人分著喝完最後一壇,各自揣了幾塊早已涼透的月餅,踏步而出。走到門口,卻皆是一頓,「出了此門,一切就都回去了,真有些舍不得。」笙有些酸酸的嘆道。幾人一愣,目光回轉,破舊的桌子,短腿的凳子,不平的木樁。一切,歷歷在目。低頭,抬頭,終是邁出了這一步。從此,天各一方。「首阿,我們在那里等你。」黃龍指了指極遠處的一處繁多卻又干禿的樹林。首阿點了點頭,輕輕的拍了拍挽在自己胳膊上的白s 玉手。片刻之後,首阿帶著一臉歉意三步一回頭的留戀來到了那片枯林。五人眼睜睜的瞧著茅屋,卻見那白衣盲女撿了把小鋤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她去干什麼?」恢復了本s 的有雲y n惻惻的問道。「給我刨座墳。」首阿卻是不在意,平淡的回答。「她知道我們要干什麼?」蚩火爆的問。「她眼雖盲,但心不盲。雖然你們氣息掩蓋的很好,但她仍能感覺到。」「她到底是誰?」無幽微睜著白瞳遠遠的打量著,卻看不出蛛絲馬跡。「不用費勁了,她就是最為普通不過的人間女子。」「如果我把她抓來,想必你也不會就範吧。」看了一眼說話的黃龍,首阿搖頭笑了笑,「她說,我死了她定不會獨活,所幸刨大一點,好能擠得開我倆。所以,一會兒的時候,還麻煩你們發發善心,給我倆埋在一起。」「首阿,別執迷不悟了,為了他,值得麼?我答應你,只要你能說出他的下落,我定會保你。想必他們念在往r 的交情,也不會難為你。」笙無奈的說道,雖然他明知道他得到的結果,可是他仍舊不忍。首阿搖了搖頭,「你們找不到他的,再說了,找到他又能如何?」「廢話,搶回他盜走的脈玉。」蚩終于怒了。「他這麼做其實是為了你們。沒有失,哪有得。」「屁話。快說,他到底去了哪?否則,我屠了這黃炎大陸。」有雲叫喧著。「呵呵,別以為你做的那些手腳我不知道,你有這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說與不說跟這個有何關系。」首阿第一次冷若冰霜。此話一出,其他四人皆是向有雲投去了意味深長的目光。有雲心驚,卻在強撐。「好了,廢話不多說了。要是想打,我奉陪,你們一起上吧,反正單打獨斗我也打不過,還不如來個痛快。」首阿抬手,折下一截枯枝,揮舞了幾下,卷起塵沙兩三顆。隨意且平靜,卻讓五人如臨大敵,再無心內斗。一沙一世界。黃龍抬手,金光漫天,九龍團霧,上下翻舞。蚩怒瞪銅鈴,紫電亂世,頭生二角,狀若蠻獸。有雲桀桀,黑氣彌漫,若有若無,觸者湮滅。笙雙手附地,綠光大盛,蒼茫天下,生機無限。無幽白瞳滲血,赤s 妖姬,大地顫抖,鬼哭狼嚎。遠處,白衣勝雪,遠遠凝望。只一眼,就好像訣別了整個世界。這一r ,天地變s 。※※※這是一段注定要被人忘記的傳說。萬年之後,誰又能記起這段脈玉之秘,誰又能記起這段腥風血雨,誰又能記起這段難舍分離。就連那座不起眼的墳包,也在這滾滾黃沙當中,一點、一點被無情的埋沒,沒有一絲痕跡。只有這象征團圓的月餅,一代代的流傳了下來,仿佛在低聲訴說著,這當r 的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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