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墨當然不知道距離自己很遠很遠的馬車中發生的事情。他不知道柳易和諾諾到底怎樣了。他眼前有比關心那個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說進食的問題。
「你們就這樣把我的干糧拿走了?」
少年有點難以置信,他不知道在這個時代女人是如此的不講理,不僅將他的劍拿走,還將他的包裹翻找一空,連干糧都不剩下。
「那我吃什麼?你們這是虐待俘虜的行為!」
他的抗議並沒有送達他想要送到的地方。師夜和水華對他的話不理不睬,簡直就像沒有這個人一般。
少年無奈,他的干糧全在包裹里,而現在他已經是饑腸轆轆了。入夜時分的秋風吹來,再加上饑餓的感覺,他突然開始想念雜戲班子的車隊起來。
他只能在茫茫的草叢中需找著自己的食物,由于他的穴道被點,真氣無法凝聚,師夜倒也不擔心他乘機逃跑,便放任他在四周游蕩著。
他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兔子,放在火上燒烤著。這樣的情況在他和柳易流浪的時候發生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少年負責準備食物,所以他對于這種活兒倒也不陌生。干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烤兔子的香味在夜風中彌漫開來。沒有什麼調料,少年便在草叢中尋到一些可以用來做調料的種子碾成粉末灑在兔子上。不多時,那兔肉就熟透了。烤的焦黃的肉散發出的味道,竟又引來了一些兔子,待它們看清書墨烤的是它們的同類的時候,這才大驚散去。
水華坐在他身邊,氣機緊緊鎖定在他身上。書墨也不管她,自顧自的將兔肉往嘴里送去。
他看到水華的喉嚨不自覺的動了一下,書墨賤賤的笑了。
「你也要麼?」他問道。
水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書墨便將剩下的兔肉全部塞進嘴里,滿意的打了個嗝兒。
「剩下的你都拿去吧。不用謝。」
女孩茫然的看著那一堆兔子骨架,哪里還有「剩下的」兔肉?
「你這耍人的本事可倒是一流。」師夜開口說道,她正盤腿坐在一處草甸上。閉目養神。「不知柳易除了這耍嘴皮子的功夫,還有沒有什麼能教你的。」
「還有享受生活的功夫。」書墨一打呵欠,抱著腦袋躺了下來。他沒有打算和師夜將談話繼續下去,他倒是想和水華談談,但少女卻是一臉平靜,像一顆無縫的雞蛋,書墨這只蒼蠅當然沒辦法叮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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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華點穴的手法十分怪異,封住了書墨的幾根主要的經脈。他嘗試著用常見的解穴手法來沖破禁制,但是每當他運起真氣,便會產生一種莫名的酥麻感。好不容易凝集的一點真氣也渙散開來。
他不止一次的試過沖破穴道,但每一次都無疾而終。滄瀾氣也無法沖破那奇怪的禁制。這多少讓他有點懊惱。
天空中的那輪彎月像是在嘲笑著少年的無力,書墨頹然的攤開了手。身邊坐著的水華一動不動,看上去就像睡著一般。但那股氣息卻是始終縈繞在少年身邊,他絲毫不敢大意。
這見鬼的穴道。
他暗暗罵道,再次打起j ng神,準備再嘗試最後一次。
「沒用的。」水華突然開口說道,她的聲音在這黑夜中響起,嚇了書墨一跳。
「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少年悶聲抱怨道。他立刻覺得這話有點不妥,但水華似乎毫不在意這個事情。
「師父說過不會讓你逃跑,所以我封住了你的真氣行進的路徑。你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
書墨听聞此言,便也停下了真氣的運行。他聳聳肩,雙手撐地,仰頭望著天空。
「這點穴點得還真是奇怪。」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你到底是在哪里學的這功夫。是師夜?可我看她並不像你的師父。」
「師父就是師父,無論她教不教我功夫,她都是我師父。」
夜太黑,書墨看不到水華的臉。但是透過少女的語氣,他仿佛看到了水華崇拜的臉s 。
這是一種盲信,而這種盲信的人是最危險的追隨者。
「她到底是你什麼人?」書墨不解。
他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這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水華對師夜的態度,完全就是惟命是從,他知道從少女口中得到答案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奢望。
「你們的目的地是伏龍山?」他換了個問題。
水華點頭︰「師父有要事。」
「什麼要事?」
搖頭。
少年很無奈,看來這女孩和諾諾是一樣的,只要一到關鍵問題就會閉口不談,看來女孩們都認為打啞謎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你的刀很鋒利。」書墨扯開問題說道,「至少在我看來很鋒利。」
談到這個話題,水華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表情。她微微的笑了,「自然,師父都稱贊我的刀法是最優秀的。」
「當然,你的也不賴。」她低下頭,小聲的說,「我曾見過凌劍閣的幾名年輕的劍者,他們的劍都過于拘泥于劍譜。我從沒見過像你一樣的人,能將劍舞得這麼靈活。而且你的技巧無可挑剔,除了劍意,我看不出有哪些缺點……」
這是書墨第一次听到水華說這麼多字。听她的話,似乎她的生命中只有兩樣東西,師夜和刀法。
「我听說過柳易的滄瀾劍意,那是像大河一般的劍意。卻沒想到你就是柳易的徒弟。」她的語氣中少有的帶著興奮之意,「我很久以前就想和柳易有一場戰斗,這次遇見了你……」
武痴。絕對的武痴。書墨對水華下了一個準確的定義。他開始覺得這個女孩是因為過于專注武學的研究而失去了理智。听她的語氣,她好像很想在和書墨打一場。若不是師夜在旁邊,水華恐怕就要解開他的穴道來和他對決了。
少年又想起那雙彎刀,不寒而栗。
水華的話匣子一旦打開,要收住便是很難了。她滔滔不絕的講著,在她看來,書墨仿佛不是一個被他俘虜的人,而是一個值得平等對待的對手。
這一對師徒真有意思。
他想著,若不是他們現在是敵對關系,若不是他現在被俘虜了。他倒也想和這名武痴女孩過過招。
劍客李書墨,武痴水華。這樣的組合听上去一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