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轆轆,路越來越顛簸,我靠在車上簡直是沒法再睡下去,往往剛剛要進入夢鄉便被顛醒,不是撞著了這兒便是撞著了那兒,只有在半夢半醒之間暗自月復誹,也不知道他這到底是要把夏未至送到哪里去?這個夏未至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一路有人追殺他?不過這些問題我都不關心,現在我是借著還人情債,趁勢找他來保護我,只要這件事一了,我便可以去找師父了,想起師父,我心里又有些溫暖了起來,幸虧他教了我醫術,讓我從金府里面逃了出來,總還不至于要淪落到替人洗衣做飯的這種地步!
月上中天時,馬車終于又停了下來,我下了車,活動了一下渾身酸痛的骨頭,順便也看看四周圍的環境,這里的視野很開闊,四周圍有一些小小的土丘,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在月光之下波光粼粼地閃著光,再往前去還有一片密林。
我跑去小溪邊洗了把臉,感覺人要輕松好些了,夏未至也掙扎著下了車,一邊嘴里念叨著︰「易珠,你不管少爺我啦。」
我嘴一撇,「你是夏家的少爺,可不是我的少爺,我沒服侍你那個命。」
夏未至涎著臉道︰「那要不,我給你這個特權?」
想佔我便宜,哼,沒那麼容易,我馬上還擊︰「這個特權你不如給風大俠,用不著給我。」他馬上不吭聲,恨恨地望著我,我看著他吃癟的樣子,哈哈地笑了起來。
終究是看他可憐,我還是上前去扶了他一把,給他弄了點水也洗了洗臉,玩鬧了一陣,我們這才發現,怎麼就我們兩個了,沒看到風蕭蕭?他該不會是把我們兩個給丟在這兒了吧?不知道為什麼,我心里突然很煩亂,我被親人一個一個地拋下,可是,如果讓我選的話,我情願用我的所有,來換取他們都留下,而不是拋下我一個人,此時此刻,這種被拋下的感覺又回來了,我不想這樣,真的不想這樣!想到這里,我趕緊大聲地喊了起來︰「風大俠!風大俠,你在哪兒?」
夏未至還在一邊添亂,「喂,他只是一個殺手,怎麼能叫他大俠呢?武林正道人士才稱為大俠,你懂不懂?你要麼跟我一樣,喊他‘冷面人’,要麼就直接叫他的名字,其實,就喊他做‘蕭蕭’也不錯,哎,你別說,有點象女人的名字,還蠻好听的……」。
夏未至正說得起勁,冷不妨一個身影如一只大鵬般由遠處直飄了過來,眨眼間就到了面前,可不就是風蕭蕭麼,對上了他的眼,夏未至心下一寒,趕緊解釋︰「看我這張嘴,亂說,亂說的啊,冷面人,你別介意!」
風蕭蕭卻不理他,手上提了兩只野雞徑自往溪邊而去,我一看來了精神,原來他不是丟下我們,而是去打野味去了,于是趕緊跟了上去,自他手中接過獵物,他頗有些意外,「你來?」
我點頭,很快地將雞收拾了干淨,正好他也揀好了柴枝回來,于是我們三個便圍坐在一起生起火烤起雞來,他坐在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良久後問道︰「你跟誰學的?」
我一邊烤著雞,一邊說道︰「我娘,還有女乃娘,我一直都是自食其力。」
他點了點頭,「很難得」,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是在夸我,抬頭望向他時,卻沒見他再多說話,只很隨意地躺在一邊的草地上,頭枕著雙手看著夜空。
夏未至卻趕緊湊了上來,使勁地吸了一口氣,「哇,真是香!易珠,你真是好樣的,還有這一手!」我沒理他,只接著繼續烤雞,他突然想了起來,「不對呀,中午你還說你不會烤的,你這個小騙子,都騙到少爺我頭上了。」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做吃的得憑心情,心情好的時候我才做,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不做。」
漸漸地香味飄散了開來,夏未至在一邊饞得直流口水,「怎麼才兩只雞呀,三個人兩只雞可怎麼分?易珠,你得把四只雞腿都留給我,我是病人,我得多吃點補一補。」
我沒好氣,這個好吃懶做的家伙,「風大俠勞苦功高,應該分一只雞,你光吃不做,看你是個病人,就給你兩只雞腿,一只雞翅膀好了,剩下的是我的。」
夏未至听得直翻白眼,「易珠,好象這一路上都是我在照顧你吧?怎麼你胳膊肘兒往外拐啦?給我那麼少,給這個‘冷面人’那麼多?」
我回敬他道︰「什麼叫你照顧我?你有照顧過我嗎?是我照顧你還差不多,還有哇,中午要不是風大俠出手,你跟我這會都應該在黃泉路上喝孟婆湯了,哦,不對,是你一個人,中午那些人是來殺你的,跟我可沒關系。」
他呲牙咧爪地看著我,我沖他做了個鬼臉,他呆了一下,忽然說︰「喂,丑丫頭,平時看你挺丑的,怎麼其實好好看看,也無非是膚色差了點,麻子多了點,倒也不算丑哇。」
我心里「咯登」了一下,自我用了藥膏之後,他還是第一個說我不算丑的人,正在想怎麼掩飾一下,卻听得風蕭蕭說道︰「難得你夏少爺也有不注重皮相的時候。」
夏未至趕緊自我吹噓︰「那是自然,少爺我是那麼沒內涵的人麼?」
我「撲哧」一聲笑了,說道︰「山間蘆筍,嘴尖皮厚月復中空。」
夏未至怒道︰「唉,丑丫頭,你說誰呢?」
我起身去包袱里拿一些調料,一邊說道︰「哎喲,這不誰問就是說誰嗎?」
一回頭,看見夏未至惡狠狠地盯著我,我吐了吐舌頭︰「夏少爺,你這樣看著我,我會很害怕的。」手上卻沒閑著,拿了調料就往雞肉上抹。
夏未至氣哼哼地道︰「要不是少爺我傷著了,現在就要你這丑丫頭好看。」
我順勢撕了只雞腿往他嘴里一塞,「夏少爺,少說話,多吃雞。」然後將另一只雞給風蕭蕭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