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世風雲錄 第三十六章 天意人為

作者 ︰

次日清早,老管家樂顛顛地跑來喊著讓玄月趕緊替林浮雲梳妝打扮,說是莊主要帶她們去外面市集上逛逛。

于是林浮雲簡單地將長發用珠釵挽了一部分起來,其余的披在肩頭,仍然穿著頭天晚上那套淡黃色的紗裙,清新婉然,人淡如菊。而李傲天則是一身白衣,冷峻挺拔,氣度不凡,二人站在一起,真的猶如神仙眷侶一般。

看到林浮雲攜了玄月的手翩然而來,李傲天走上前來,伸出手,「玄月,讓我牽著你的那只手吧。」

「不」,玄月趕緊反對,心中暗道︰「雖然我是作小孩打扮,可我是如假包換的大姑娘,大姑娘的手怎麼能給人亂模?才不讓你佔我便宜」,嘴里卻嚷嚷著,「我只要姐姐牽我的手。」

林浮雲莞爾一笑,李傲天無可奈何地苦笑一下,多少女子想要討他的歡心,如今他卻難以討到一個小姑娘的歡心,這叫什麼世道?

玄月和林浮雲坐在馬車里,李傲天和項瑞清騎著馬慢慢地跟著,玄月在馬車里悄悄地跟林浮雲說道︰「姐姐,這個李莊主看起來人還不錯,對你也很好哦。只是不知怎的得罪了咱們海雲宮主,真夠倒霉的,要不然……」

林浮雲給她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馬上便住了口,雖然是二人的悄悄話,但也須謹防隔牆有耳。

下了馬車,林浮雲牽了玄月與李傲天並肩走在集市上時,所到之處都是艷羨的目光,這時前面圍了一堆人,眾人擠了進去看時,卻是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姑娘在那里「賣身葬父」,邊上的人有的同情的便施舍了一點銅錢給她,但那些遠不夠儉葬之用。

李傲天對項瑞清道︰「幫她將她爹葬了,然後送到茶園去給李大娘照顧吧。」然後對林浮雲道︰「林姑娘,咱們去前面的茶樓喝早茶吧,再站在這里,那個丫頭該過來叩頭了。」

項瑞清呵呵一笑,便朝那姑娘走了過去,林浮雲跟著李傲天繼續往茶樓走,心里暗道︰「做了好事卻不留名,也不圖回報,是真君子的行徑啊。」可是心里又懷疑道︰「可是,這是他的偽裝嗎?或者說,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心里實在是有些難解。

茶樓里,李傲天看著林浮雲優雅在吃著東西,喝著茶,心里漾起一層層漣漪,為什麼每見她一次,心中就覺得多一分溫暖,也越發多出一分不舍來?

一路上林浮雲一直在想著如何完成師傅交代的事情,可是卻茫然沒有頭緒,此時便想著,不如直接問一下看又如何?于是說道︰「莊主今日又做了一件好事,難道莊主一直都是這樣行善舉,做善事的嗎?」

李傲天道︰「但求心安即可,無所謂回報。」

林浮雲淡然一笑,「那請恕浮雲冒昧問一句,莊主可千萬不要見怪,莊主這一生中,可有做過欺心之事?又可有虧欠過何人?」

李傲天道︰「李某一生頂天立地,從未做過欺心之事,若說有無虧欠過何人」,他嘆了口氣,「李某倒確是有虧欠過兩個人,不過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林浮雲心道,我等的就是這句話,于是趕緊追問道︰「那李莊主虧欠的是何人呢?而且,又為何虧欠于她們呢?」

李傲天說道︰「我李傲天曾有一個未曾過門的妻子,是一富戶之女,名叫鄭慧兒,她是我爹娘從小給我訂下的親事,我本來應該在六年前娶她為妻,但後來終于還是沒有娶,以至于她嫁與別人做了二房,受盡欺凌,不過話說回來,倒也算是一場報應了吧,不過雖然如此,李某也還是覺得對她有些虧欠。」

林浮雲听了有些微訝,她以為他說的會是她師傅林海雲,但為何他說的卻是鄭慧兒?繼而再一想她師傅說過的話,心想也對,他對那鄭慧兒情深款款,自然是余情未了,師傅拿令牌逼迫他此生都不得娶她為妻,那他內心定是覺得虧欠于她的了。也難怪他至今都未再娶親,原來都是為了她?

于是便道︰「想來莊主一直未曾娶親,便是為了那位鄭姑娘吧,得莊主如此青睞,那位鄭姑娘倒也是此生無憾了。」

李傲天听得此言卻搖頭,道︰「姑娘此言差矣,李某心儀之人並非那位鄭姑娘,只是因為李某一直未曾遇到令李某心動之人,故而李某才一直執意未娶。」

一席話說得林浮雲更是雲里霧里,理不清頭緒來?師傅不是說他愛的人是鄭慧兒嗎?為何他卻說他根本不愛她?到底孰是孰非?臉上不由得流露出詫異的神色。

李傲天接著說道︰「當年李某大婚一個多月前,我悄悄地去了一趟鄭家,就是想瞧瞧那位鄭姑娘到底是何等性情,雖然李某此舉于禮不合,但是‘娶妻娶賢’,李某與那位鄭姑娘只是從小訂親,卻從未見過,也不知道她品性如何,所以李某在不知根底之前也不願隨便就將她娶進門來。」

「那後來呢?」林浮雲問道。

「那是一個午後,李某躲在她閨房外的一棵樹上,半個多時辰後,終于見到了那鄭慧兒,她生得雖不如林姑娘你這般明艷動人,卻也有些嫵媚甜美,那時她剛剛午睡醒來,喊了丫環送水淨面,卻發現那水稍微有些涼了,于是便拿著那整盆的水潑在了那丫環的身上。」

「那丫環一身都被水淋得透濕,嚇得瑟瑟發抖,跪在她面前,不停地求饒,可是她卻隨手拿了桌上的金釵,一把就刺進了她的手臂上,鮮血直流。」

林浮雲听著他說的話,感覺心里面直磣得慌,手心也直冒冷汗,這天下還有這樣的女子,生得好看卻如何毒辣?「那個丫環後來怎麼樣啦?」

「那個丫環一直在哭,卻不敢抵擋,也不敢還手,我當時眼見此事火冒三丈,正欲從樹上跳下救那個丫環,卻不想那位鄭老爺卻剛好走了過來,將那丫環嚇斥了下去,對著那鄭慧兒說讓她收斂一點脾氣,馬上就要成親了,不要傳出壞名聲來,切不可因小失大。那鄭慧兒當即作出低眉順眼的態度來受教,于是我便知道她原來是個徹頭徹腦的凶悍女子,這樣的人,讓我如何娶她入門?」李傲天看著她有些難過的神色,心里暗動了一下,如此溫婉的女子,又是如此的善良。

林浮雲嘆了口氣,︰「真想不到,那位鄭姑娘竟是如此這般的人。以她這般的人品自是配不上莊主的了,莊主未能娶她,倒也象是天意呢。」

「說起來,我未能娶她,倒不是天意,而是人為。」李傲天道。

人為?林浮雲心中一動,人為,可不就是她師傅為的麼?一切都由那塊令牌而起。想到此,林浮雲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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