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子眼見得林浮雲終于肯留在自己身邊三年,心里面十分高興,馬上吩咐成夜道︰「快馬加鞭,回京!」
成夜應了一聲,便趕緊去安排,不多時,林浮雲和趙公子上了同一輛馬車,車內富麗堂皇,顯得富貴之極,但听得車輪碌碌,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而去。
林浮雲面色有些慘白,卻無損她的容顏,只是不大做聲,車上擺放了各色新鮮的瓜果和點心,她也只是淺嘗即止,趙公子只是變著法兒想讓她開心,但她只是靜靜地坐于一隅,听任趙公子弄些稀奇古怪的花樣,只是不說話,但神態之間既不見喜,也不見悲。
第三日,二人坐在車內,因天熱,放了好些冰塊在車廂內,這才覺得有些清涼,趙公子見了林浮雲一雙柔夷瑩白如玉,不覺伸了伸手,想要握在手中,剛剛要觸踫到,林浮雲的手迅捷地往回一縮,說道︰「趙公子不怕中毒嗎?」
趙公子哈哈一笑道︰「中毒我也不怕,有林姑娘你在,我就算中了毒,你也會幫我解毒的。」林浮雲听得此言,淡然一笑,不再多言,只盤腿坐在那里調息。
趙公子于是問道︰「林姑娘,為何你每日都需要打坐運功?是有內傷,還是練功啊?」
林浮雲只作未曾听到,卻從懷中掏出一物來,以手指向空中彈出,但見一縷青煙直上雲霄,趙公子訝異道︰「你這是做什麼?」
林浮雲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報喪。」
趙公子一愣,「你再說一遍。」
林浮雲道︰「我離雲宮每任宮主要過世之時,必以此青煙告之于門下。」
趙公子于是挪了兩步上前來,一把抓住林浮雲的手,此次林浮雲卻並未閃避,而是一口鮮血噴出,直落在趙公子的衣襟之上,趙公子嚇了一跳,再看向林浮雲時,只見到玉人傾倒,面如金紙。
趙公子一把將林浮雲的身體攬過,但覺她的身子軟軟的,氣息也十分微弱,趕緊說道︰「浮雲,你、你怎麼啦。」
林浮雲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現在百毒噬心,就要過世了,當日我已守約跟你走,望你也能守約,不要讓人去害展鵬,他為國為民,是、是……」說著說著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人便暈死過去。
趙公子頓時慌了,說道︰「只要你好好的,我絕不找人害他。我也不想逼你來的,可是我不這樣做,你又怎肯留在我身邊?我不管你恨我也罷,怨我也罷,總之,你死生都要留在我身邊。」
可是林浮雲再沒有聲響,趙公子趕緊朝車窗外大聲喊道︰「成夜,快,快讓商若趕來見我!」
成夜從未見過自己主上這樣心慌意亂過的樣子,心中一緊,趕忙應了一聲便匆忙而去了。
陸展鵬悠悠醒來,抬眼處見到的是頭頂懸的紗賬,原來竟是回到了「殘荷勝境」自己的房中,腦中閃現的是最後他被林浮雲拂過睡穴的情景,頓時翻身而起,牽動了身上的傷,但他什麼也顧不上,匆匆開了門便準備往林浮雲住的院子跑去。
玄月卻正守在門外,見他醒來,一喜道︰「陸公子,你醒啦。」
陸展鵬道︰「玄月,你家宮主呢?」
玄月猶豫了一下便道︰「宮主在宮里。」
陸展鵬奇道︰「浮雲回宮了?她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回宮了呢?她這麼急著回宮可是宮里有什麼事?還有,昨晚後來是怎麼回事,我是怎麼回來的?」
玄月道︰「浮雲宮主已經退位了,現在我們的宮主是縴雲宮主。」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了過來道︰「這是浮雲宮主給你的信。」
陸展鵬十分詫異地接過信,為什麼林浮雲走了?為什麼不跟他道別?為什麼宮主也換人了?滿腦子都是疑問,卻不知答案,拿著這封信,手突然就有些顫抖了起來,這封信里面,究竟寫了些什麼?
打開信來,但見得信上寫道,
展鵬︰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與你已是天人永隔了,當日我強練「百毒神功」,功成之日起便只有十年壽數,因能為師報仇報答師恩,我不悔,惟怨命運弄人,致使你我之間無法攜手百年。
今日戰場之上你救下我時,我已是強弩之末,傷上加傷毒上加毒致體內百毒反噬,生息已斷。
當日我曾說過,若我死後,你定當好好保重自己,不許傷心,好好照顧青妹,並找尋父母下落,今日留書,就此兩兩相忘,唯寄望于來世再見。
落款是「浮雲絕筆」。
看完了信,陸展鵬只覺得四肢百骸全都變得一片冰涼,什麼叫做天人永隔,什麼叫做生息已斷,什麼叫做兩兩相忘,又什麼叫做寄望來世?
不,不,你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陸展鵬將信丟在了地上,發狂一樣地跑了出去,玄月見了,趕緊追了出去。
「浮雲、浮雲,你在哪里?」「你在哪兒,你出來見我呀,浮雲!」深谷之中,到處都回蕩著陸展鵬撕心裂肺的喊聲,玄月跟在一旁,早已是淚流滿面。
一連幾日,陸展鵬都在不眠不休地找尋林浮雲的下落,玄月和方青菱根本就勸說不住,玄月輕功高強,便只有陪著他,一直跟著他,看著他一日日憔悴,為了林浮雲如此頹廢,心里的難過那是無法言喻的。
這日,玄月見到了青煙,默默向著青煙起的方向跪下叩了三個響頭,陸展鵬見她如此反常的動作,失神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玄月失聲道︰「陸公子,宮主、姐姐她剛剛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