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琴音已歇,林浮雲雙眼微閉,似是在遐想之中,商若水面帶微笑,也仍然沉浸在琴聲之中,悠悠端了茶水過來,說道︰「姑娘好琴藝,我遠遠地听著都痴了,這麼半晌才想起沒將茶水端上來。」于是趕緊將茶水端給二人。
商若水道︰「姑娘的琴音,真的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林浮雲道︰「公子過獎了,我習琴也不過才幾年時光,不過當年教我琴藝的花姨曾經說過,琴棋書畫之途,不為炫耀,不為悅人,單單只為悅已,我覺得頗有道理,故而我在彈琴之時,只為自己的心情而彈,常常自我沉醉于其中。」
商若水喃喃念道︰「不為悅人,只為悅已?」轉而一笑,道︰「姑娘真是個妙人。」
林浮雲含笑,「公子能听懂浮雲的心聲,也是妙人呢。」
商若水聞言越發笑意盈然,挑一挑眉道︰「才剛讓你叫我若水的,姑娘你又忘了?」
林浮雲道︰「好,以後我就叫你若水,你就喚我浮雲罷,難得找到一位良師諍友,來,我們就以茶代酒,共飲一杯吧。」說罷舉起杯來示意,商若水含笑頷首,飲過。
林浮雲忽然想到一事,便問道︰「哦,對了,我怎麼听王爺是叫你做商若的?」
商若水呵呵一笑,「王爺嫌我的名字‘若水’二字太過于陰柔,說象是姑娘之名,故而一貫只叫我商若,免了那個水字的。」
林浮雲于是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又問道︰「你與王爺相識有多久了?」
商若水道︰「我與王爺自幼就相識了。」
「哦?這麼說,若水對王爺必然很了解羅?」林浮雲問道。
商若水點了點頭,道︰「嗯,王爺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他待人接物時而溫文有禮,又時而……」
正在侃侃而談之間,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商若,你竟背著本王說我的壞話。」
林浮雲與商若水扭頭看時,卻不是昭王爺是誰?商若水微微一笑,起了身,「啊,王爺來了,既然王爺來了,那我就先告辭了,給浮雲的藥也快煎好了,我一會兒讓人送來。」說罷,向林浮雲施了施禮,翩然而去。
林浮雲看他遠去的背影,不由得贊道︰「若水的風采,真可謂濁世佳公子。」
昭王爺笑道︰「浮雲對他的評價很高啊,難道你不知道,在一個男人的面前,並不適宜贊美另一個男人麼?」
林浮雲一笑,「浮雲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王爺慢坐。」施了一禮,轉身便要走開。
昭王爺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浮雲如此討厭本王?本王一來,你便要走?」
林浮雲道︰「浮雲並無此意,剛剛醒來,坐在這里吹了一下風,的確有些頭痛了。」
昭王爺一笑,「那本王抱你回房如何?」
林浮雲正色道︰「王爺的玩笑話並不好笑。」說罷甩開手,轉身走開,一邊道︰「悠悠,過來扶我一把。」悠悠忙應了一聲,扶了她回房。
過得片刻,悠悠回轉涼亭,對著昭王爺跪下,「王爺!」
昭王爺冷冷道︰「起來吧。」悠悠于是起了身,道︰「姑娘已經睡下了,看她的樣子,確實有些累了。」
昭王爺「嗯」了一聲,「剛剛他們在這里說了些什麼。」
悠悠道︰「早起小姐喝了點粥,然後出來坐了會,奴婢央小姐給取了個名字,小姐念了一句詩,說什麼悠悠我心,還有什麼即使我不去找你,怎麼你就不肯來找我呢,便給奴婢取了個名字叫悠悠。」
昭王爺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悠悠道︰「是的,王爺,正是這句,奴婢不懂,是小姐解釋給奴婢听的。」
昭王爺道︰「嗯,名字倒是頗好的,還說了些什麼?」
悠悠道︰「後來商公子來了,小姐說彈首曲子答謝商公子的救命之恩,于是便彈了首曲子,不過小姐彈的曲子實在是太好听了,後來小姐和商公子閑話了幾句,王爺就回來了。」
昭王爺滿意地點了點頭,「下去吧,好好伺候小姐。」悠悠應了一聲便告退了。
昭王爺猶自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浮雲啊浮雲,莫非你心里還念叨著那個陸展鵬?」轉而一想,哼,本王看上的女人,容不得別人覬覦,一拂袖,出了浮雲閣,往書房而去。
昭王府盈香園。
「小姐,听說那個新入府的林姑娘醒了,王爺昨晚還、還……」王妃的陪嫁丫環秀兒吞吞吐吐地說著。
「還什麼?」王妃問道,只見她著一身玫紅色的宮裝裙,身上佩環叮咚,頭上金釵搖搖,黑發如瀑,縴腰如素,明眸皓齒,倒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秀兒硬著頭皮,說道︰「王爺昨晚還宿在浮雲閣的偏殿。」
王妃一哂,道︰「王爺喜歡宿在哪里便宿在哪里,他是王爺,不用咱們來教,更不用咱們來管,就算想管也管不著。」
秀兒道︰「小姐,說是這麼說,可是秀兒只是為小姐不值,小姐入門也有幾年了,王爺先後納了程夫人,李夫人和王夫人,雖說往常王爺對王夫人尤其寵愛,可是對小姐你總還算不是太冷淡,可現在這位林姑娘入了府,也不來拜見小姐,分別是沒把小姐放在眼里,更何況、更何況,從她入府起,王爺便全然不理會小姐了,奴婢看了,都替小姐委屈。」
王妃無奈地擠出一絲苦笑,道︰「秀兒,這些話,你私底下跟我說說也就罷了,切不可在外面亂說,王爺他一向不是一個專情的人,只怕這位林姑娘也熱心不了幾天吧。只是我倒有些奇怪了,也不知道這位林姑娘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竟能讓王爺對她青眼有加?」頓了一下,忽又問道︰「秀兒,這位林姑娘,她、是怎樣一個人,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