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世風雲錄 第九章 月夜聯詩

作者 ︰

浮雲閣。浴池之中,霧氣繚繞,熱氣蒸騰,林浮雲半身都浸在池水之中,一雙玉臂卻伏在玉石池邊,汗水沿著玉一般的面龐滑落,臉色有些緋紅,竟有一股說不出的嫵媚神態。

成夜也是浸在池水之中,一雙手抵在林浮雲的背部,緩緩替她散功,隨著真氣的耗費,他的臉也都紅了,而池中,若有若無地淌過一絲絲的黑線,轉瞬間便與池水混在了一起,再也看不見了。

商若水一身白衣,半蹲在池邊,地上放的是一套金針和一些大大小小的瓶子,他面容肅穆,配合著成夜運功,不時地將金針扎進林浮雲的體內,又不時地將一些丸藥分別喂入二人的嘴中。

三個多時辰之後,商若水汗如雨下,成夜雙唇慘白,而林浮雲則面色潮紅,人卻已經昏迷了過去,商若水長舒了一口氣道︰「成夜,可以收功了,林姑娘已經沒事了。」

成夜緩緩收功,將林浮雲由浴池之中抱出,夏衫單薄,濕衣貼在身上,窈窕身姿俱現,成夜趕忙轉過臉去不看,將她輕輕放在一邊的軟榻之上,商若水卻已遣人喚了悠悠來伺候林浮雲,見成夜步履有些虛浮,忙伸手扶了一扶,二人徑自出了浴室。

成夜雖損耗了功力,心情卻十分地好,林姑娘總算是沒事了。

商若水雖耗費了不少的靈藥,心情卻也是十分地好,她,總算是沒事了。

天氣漸漸地涼了,已經是十月底了,桂花開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甜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林浮雲的身體經過一段時期的調養,總算是完全康復了,除了失去了武功變得柔弱之外,已經是一個健康的少女了。

這段時間,她過得十分地清淨,有了王爺的禁令,再沒人敢隨便前來浮雲閣,日常所見的無非就是王爺、商若水和成夜三人而已。

用過晚膳後,林浮雲在園子里慢慢走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涼亭來,荷花早就凋謝了,荷葉也已經開始凋殘,忽然想起「殘荷勝境」里的那一池荷花,現在也應該凋零了吧?「留得殘荷听雨聲」,那個園子的主人,那個為園子取名的人,那個有些輕狂的男子,那個遺言要得他一吻的男子,就此天人永隔了。

林浮雲想到此處,心下不禁有些黯然了起來,抬頭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覺得似真亦幻,她雖然還活著,可是卻失去了武功,可是展鵬他知道嗎?這樣月光皎潔的夜晚,他在哪里?他在做什麼?心中驀地覺得有些痛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她輕聲念道,展鵬啊展鵬,不管你在哪里,我總是記著你念著你的。

卻听得一人接口道︰「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浮雲在想什麼?」那麼溫潤的語氣,不用看就知道是商若水。

「若水既來了,就陪我坐坐吧。」林浮雲嘆了口氣道,「我忽然想起一位朋友,他喜歡留著一池的殘荷,體會著‘留得殘荷听雨聲’的樂趣」,說起張玉品,她的嘴角邊帶著一絲愴然的笑意,接著又道︰「不過可惜,他卻為我而死。」

商若水一愣,萬不料是如此結局,停了一會兒說道︰「人生不能復生,節哀順便!」

林浮雲點了點頭,「我知道,只是一時間想起來,心里未免會有些難過而已。」

悠悠此時前來,替林浮雲系上一件素白的披風,「小姐,起風了,要注意身體。」旋即端了熱茶上來,給二人沏上,林浮雲雙手捧著熱茶,感覺一股暖流由手指緩緩注入,于是道︰「悠悠你真是貼心呢。」悠悠一笑,站在了林浮雲的身後。

商若水心中忽然暗道,浮雲適才所講之人,莫非就是她的意中人?那難道是說,她的意中人竟然已經為她而死?心下有些驚疑,卻沒有問出口來,一時之間,三人皆未說話,氣氛竟有些冷了下來,于是便道︰「浮雲你文采不凡,不若今夜你我二人聯詩如何?」

林浮雲知他是想為自己排憂解愁,卻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于是一笑道︰「以何為題?」

商若水朝天上一指,道︰「就以月為題,如何?」

林浮雲一笑,「好哇,那若水你先來。」

商若水含笑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林浮雲本來心情頗有些沉重,此時听到商若水這樣的詩句,不由得心胸一開,戲謔道︰「哦?人約黃昏後,若是哪位佳人能得若水邀約,只怕是喜不自勝,馬上就來應邀了呢,哪里還能等到月上柳梢之時?」

商若水搖頭笑道︰「我竟不知,浮雲還有這等好口才。」心下卻暗道,若是我邀約你,卻不知你肯來不肯來?于是趕緊催道︰「快快聯詩來,不要聯不上來,就在那里亂誆我拖延時間。」

林浮雲于是道︰「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商若水道︰「咦?我作第一個字的,你竟聯第二字的,看來我得聯第三個字的了,有了,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亂。」(第一句月上柳梢頭,月字在第一字,第二句明月松間照,月字在第二字,第三句我歌月徘徊,月字在第三字)

林浮雲道︰「那好,我也說一句李太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商若水續道︰「借你剛才那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剛好你那是第四個字,我這是第五個字的。」

林浮雲嬌笑道︰「好哇,若水你也學會耍賴了,竟不動腦筋起來,那句我說過了,不算,你得重新說一句。」

商若水一聲輕笑,不慌不忙地說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林浮雲點頭道︰「嗯,這還差不多,那我得說第六個字的了,哎,有了,露從今夜白,月是明鄉明,如何?」

商若水朝她豎起大拇指來,「好才思!」于是續念道︰「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

林浮雲也不甘示弱,念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一念完,悠悠竟拍起手來,「小姐,你念得真是好,這個‘月似鉤’,月亮缺時可不就似鉤了嗎?」

林浮雲笑道︰「不是我念得好,只能說是前人作的詩好。」一抬眼處,看到昭王爺帶了成夜正往涼亭而來,未及走近,昭王爺已然先出了聲︰「浮雲你的身體可大好啦?這天涼了,怎麼還跑出來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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