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季看著此刻葉寧信被一群女人包圍著,看著他明明隱忍已久卻還是平靜的臉孔,她再也平靜不下來。
唐季季是深切地體會那種被人奚落卻故作無謂的心情,鎮定自若下早已是一片驚濤駭浪。
那個女人居然趁葉寧信倒酒時手一下捏在葉寧信的臉上趁機揩油,而葉寧信這個要強的家伙竟然也無動于衷,活生生一副小女人受罪的模樣!
「喂——」唐季季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走到吧台旁,那個女人聞聲側過頭,唐季季一腳踹在吧椅上,這個肥胖的女人隨即重心不穩四腳朝天摔在地上,手端著的紅酒也全都一滴不少地灑在她的黑裙上。
真是好不狼狽!站在一旁的連敏都不禁笑出聲。
那個女人頓時努力地讓自己肥胖的身子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她剛要破口大罵,唐季季卻輕蔑地打量她說︰「拜托了!大嬸!你一把年紀就不要來這丟人現眼了,瞧你,說句話都喘不上氣,所以你以後省省吧!別再亂動手動腳的……」
那個女人恐怕被氣得不輕,胸脯一上一下地喘氣,隨即抬手要扇過去一巴掌,葉寧信卻閃身擋住,扣住她的手,依舊是溫聲說︰「李小姐,她是我以前的同學。這件事以後再向你好好道歉,現在我有事先走了
在眾人的詫異下把唐季季拉出了會所。
高級會所外的高樓大廈亮著依次的光,路邊各式各樣的霓虹燈把街道照得明亮。可葉寧信卻把唐季季帶到一個光線灰暗的巷口。
這條巷子似乎途徑的人很少,巷口處只佇立著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冷清又寂靜。光線很暗,暗到不能看清此刻葉寧信的表情,唐季季知道,這是葉寧信不想讓她看到他狼狽的神情。
「唐季季——」葉寧信終于開口對她說︰「我知道你覺得我很狼狽,你不可思議那樣的我肯低頭為別人服務。那麼你自己呢?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麼?你也沒有。可你無法接受很多這類你不敢想象的事實……」
「葉寧信,這是兩碼事唐季季打斷他,「對,我是不能接受,我不想向生活屈服,想給自己留住僅有的自尊。所以也請你不要再這麼委屈自己好麼?」
葉寧信的臉完全籠在黑暗里,他輕輕一笑,反問︰「委屈嗎?唐季季,那什麼才是不委屈?是像連敏那樣光鮮穿梭于上流中,還是像你明明一無所有卻在等待別人的施舍?」
他的話,一針見血。唐季季眼神暗了暗,大聲地反駁︰「我沒有!」聲音卻那麼沒底氣,她不否認,她到底是接受了沈家的幫助的,接受了沈南諍的施舍。
葉寧信也沒有要與她爭辯的意思,只是正色道︰「所以,唐季季,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們任何人的施舍和幫助,這是我活下去的生活方式,寧可委屈自己也不要求別人
他的話,擲地有聲。他還說︰「我們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吧,無權干涉,無可逾越扔下這些話,葉寧信就留下她一人離開了。
無權干涉,無可逾越。原來她和葉寧信現在的關系只能是這樣了嗎?唐季季死死咬著下唇不許自己哭,她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想什麼,不知道該做什麼。
唐季季就是這樣,使著小性子,不肯面對數日來的物是人非,不肯面對她的一無所有,只是一味地往回憶里鑽。
面對她離世的父親是這樣,面對她恨之入骨卻也離開的紀楚汐亦是這樣,面對如今變得陌路的葉寧信也是這樣。
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方式,可唐季季惶恐,惶恐自己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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