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急救室,微弱的搶救燈忽閃忽閃地閃爍著,沈南諍倚靠在背光處,臉上籠罩著層層陰影,一直盯著閃爍了兩個多小時的搶救燈,像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忽然間,燈滅了。急救室的門驟然推開,醫生臉色稍凝重地走出來,沈南諍開口問道︰「她怎麼樣了?」
「唐小姐度過危險期了,身上的多出劃傷也進行了包扎,不過因為她之前的病史曾有精神異常等癥狀,加上這次不少玻璃刺進她的腦部,現在還處于昏迷中,所以情況還有待觀察……」
听完醫生的敘述,沈南諍的臉色又沉了一分,斂眉間晃出唐季季頓失血色的臉,再一想到唐季季現在還躺在醫院情況不明,攥緊的手顯示了此刻不安的情緒。
「不好了……唐小姐的心電圖變化異常……」在里面繼續完成手術清理的護士焦急的聲音傳出來。
沈南諍頓時疾步推開急救室的室門,不管不顧護士對他的禁止入內的阻撓,他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瓶處于昏迷狀態的唐季季,他一步步走向床頭,周遭縈繞藥物的味道,微俯身,溫熱的手握住唐季季冰涼的手,仿佛想帶給她莫大的力量。
「唐小姐的心電圖又恢復了……真是奇怪……」護士又驚呼著,又呆呆地看著沈南諍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唐季季,目光繾綣得都讓護士不忍打攪這柔情的一幕。
唐季季雙眸緊閉,唇色依然發白,臉上也毫無血色。縱然是昏迷中,似乎也有潛在的意識。唐季季似乎在做一個亢長的夢,她的手竟然發顫地伸在空氣中,似乎要抓住什麼似的,小臉上的表情愈發的痛苦。
沈南諍啞然地握住她不安分亂動的手,十指緊扣,她似乎找到什麼可以依靠的東西般,十指緊緊握住沈南諍的手,可她臉上還有絲毫可見的無措。
不夠,這樣對她來說還不夠。
沈南諍單手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小小的照片,將它和她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唐季季臉上開始有了孩子氣的笑意,好似有了足夠的安全感。
小小的發黃照片上,是唐家所有人和沈家所有人一起的合照,照片上唐父唐母親密地摟住唐季季和紀楚汐,而沈父和沈母中間佇立著沈南諍,那大概是久遠以前的事了,兩家人一起的一張合照。
所有人都有一張溫暖快樂的臉孔。
沈南諍這才明白唐季季從小到大無時無刻希望的是所有人能在她身邊,只是希望能擁有尋常家庭再普通不過的溫馨快樂。
唐季季的手緊緊握住沈南諍的手和那張照片,眼楮仍然緊閉著,無形的夢寐似乎縈繞著她。
唐季季處于昏迷的沉睡中,夢境里腦子渾渾噩噩的,像是置身一場散不開的大霧,突然間,彌漫的霧氣散去,她突然間看到了從前,恍惚回到了十四歲的時候。
……
十四歲這年的的春天,本是萬物復蘇的季節,美好溫暖,可身邊的人一個個卻相繼離去。
父母離異,母親帶著哥哥離開移居南京,沈南諍也隨著父母定居南京,唐季季突然間覺得自己變得孤獨了不少,在學校里所謂的朋友全都是攀炎附勢的人,連她惟一的朋友也去了德國念書。她突然間變得不愛說話,上課也漫不經心經常走神。
她經常喜歡望著窗外,似乎窗外能憑空出現一架飛機,然後帶她去想去的地方,譬如南京。
盡管她知道不會有這麼一架飛機前來,但她仍然心存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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