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天下 楔子 前世今生

作者 ︰ 木朗朗

今天的天氣很好,讓人心情舒暢。暖暖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就像一個愛酒的人被放在波爾多的酒莊里愜意。

B市今天的治安格外好,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里,小到賣水果的阿婆都沒了平日的斤斤計較,偶爾還會給客人放些秤。因為他們即將迎來B市多年不見的和平,而這樣的和平可能會持續很久。

今天的B市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婚禮的主角是勢力遍布全國東部七省,甚至在國際上都有一定影響力的黑道組織青木幫的當家任步媛小姐。

說起這任步媛不得不說是B市的傳奇人物,她不過19歲就獨自一人挑起了父親扔下的重擔青木幫,在24歲就將青木幫的勢力擴大不止一倍。

有人傳言她冷漠無情,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這次的婚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任步媛結婚據說是因為與新郎真心相愛。不過這些多數是人們根據一些蛛絲馬跡的揣測,說到底大都是都是不信的,不過這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求的只是安靜的生活。

新郎的傳聞與任步媛一比,可以說就沒有了。這個新郎非常神秘,據說是最近才回的國,工作不知,年齡不知,政治背景不知,就連姓名都只有內部人員知道。

這樣一個人,青木幫的掌舵者竟然要嫁給他,別的小幫派說這任步媛莫不是瘋了,青木幫里到沒人說什麼。任步媛在他們心中就像神一樣的存在,是她讓整個青木幫免去被人瓜分的下場。她雖然冷漠,可是她的聰明她的智慧她的手段,讓身為下屬的他們都膽寒。

任步媛絕不簡單,她從不做沒準備的事。是的,那才是任步媛。即使今天,他們也沒有懷疑過。

休息室里設計師小心的整理著手上的裙擺,這應該是世上最昂貴的婚紗吧。裙擺上是由391顆天然紫水晶點綴其中。每一顆水晶都有68個切割面,由世界一流的切割大師打磨而成。婚紗的設計更是享譽世界的婚紗設計師亨利。哲文的收官之作,這是他的最後一張圖紙。

抬頭看了新娘一眼,這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青木幫老大。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人,她沒想過她是一個這麼好看的人。雖然冷漠,周圍卻讓人感覺帶著溫和,或許是今天是新娘吧。休息室里沒有像普通的大家族那樣到處都是伺候的人,相反的很冷清,帶著黑幫特有的蕭肅。

本來以為她會像那些難伺候的客人一樣,脾氣大到不行,還有黑道背景,說不定一不高興就給她一槍。她心驚膽戰覺得前途茫茫,可是來了之後看見任步媛才發現她錯了。

今天任步媛是新娘,臉上在不經意間會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雖然淡卻能看出她是真的高興,一開始發現她害怕任步媛還讓守在周圍的黑衣大漢都退了出去。她好像很期待這場婚禮,不、或許說她真如傳言那樣是愛新郎的。

能讓任步媛這樣的人愛上,小設計師都有一點好奇傳說中的新郎。

「任小姐,好了。你看這樣還滿意嗎?」設計師退到一邊,讓任步媛看見鏡子里的自己。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有一天也可以穿著一襲潔白的婚紗。本來就微微上挑的鳳眼里面盈滿了笑意,此刻的任步媛像一個普通的女孩一樣,等著自己的良人。他在紅毯的另一邊等她,把手交給他,她就是他的妻子,他們可以牽著彼此的手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

那是多美好的未來,任步媛只要想想,心里都像慢慢開始盛開出花朵,開出無邊媚色。

剛想點頭,就听見休息室有人敲門。臉上的笑意還沒褪去,任步媛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或許有些事真的不能奢望。

「進來」任步媛甚至沒有轉身看來人一眼,還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小姐」來人是守在門口的壯漢之一,設計師剛才因為害怕,在他們出去的時候松了口氣還多看了兩眼。

剛才和任步媛說了句話,現在覺得他們這些人也沒那麼可怕。不過這人接下來說的話就真正讓她見識到什麼事黑道了,那個她從不曾接觸過的世界。

「禮堂四周有軍用飛機空降,我們被包圍了」設計師听了一驚,她不會這麼慘吧,人家黑道廝殺她肯定是池魚了。想來這些人肯定早有部署,不然不會這麼冷靜,難怪他們一開始就說所有工作人員一完成手上的工作就被送出別墅,她怎麼就攤上整理禮服這件活兒了。小設計師只能在此時無奈的哀嘆自己的命運,祈禱明天的太陽的升起她還能看見。

「嗯」任步媛只是應了一聲,聲音平靜的像一汪湖水,讓一旁的設計師也不由得鎮定下來。這才是青木幫任步媛吧,黑道人人敬畏冷酷無情的任步媛。

「二小姐呢」

「二小姐還沒有消息,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入境記錄」西裝大漢小心的回答,好像對口中的二小姐頗為忌憚。

傳說中青木幫確實還有一位二小姐,不過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各大媒體對她的報道也是少之又少。這個神秘的二小姐被任步媛保護的很好,想來她們姐妹關系不錯。

問完這一句,周圍又恢復了安靜。西裝大漢在等任步媛下達下一個命令,小設計師則是不敢說話,想讓這些黑道中人盡量忘記自己的存在,而任步媛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設計師瞄了一眼鏡子里的任步媛,好像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的笑容。可是又感覺什麼不對了,是她的眼楮。那人沒進來之前,她看見任步媛的眼楮里都是笑意,那麼美美得讓人甚至可以感覺到她對未來的期待。現在她還是在笑,看起來好像與先前一樣,只是現在的她笑得像盛開卻馬上就要枯萎的花,那麼淒艷,那麼哀傷。

「找到結婚戒指,就先送這位小姐去安全的地方」任步媛輕聲下著命令,輕柔的嗓音中竟有著淡淡的滄桑感。那壯漢雖然不理解,可是對于任步媛的話他的習慣是服從。

找出戒指後,設計師就隨壯漢往外走。她不知道哪兒來那麼大的膽子,那樣的時候她竟然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任步媛拿出禮盒里的戒指,不知在想些什麼。

戒指上的鑽石切面在光線的折射下,閃著漂亮的光芒,她放下滿身讓人敬畏的涼意,帶著淡淡的微笑華麗的像公主,而這一切都像一個夢。

任步媛感覺過了好久,又好像只有一瞬,她走到休息室外面下了一切她該下的命令,讓笑笑接管青木幫,然後走向別墅里布置的婚禮禮堂。趕來參加婚禮的各個得力心月復接到命令後都不解、震驚,但是沒有任何遲疑的服從。

本來人就不多的別墅現在更是一個人都沒有,這個世界安靜的仿佛只有她一個人,今天凌晨剛從荷蘭空運過來的香檳玫瑰,陽光照在上面都像暈開了光圈。任步媛走在灑滿鮮花的路上,臉上是她此生最生動的笑容。她要去趕赴一場約會一般,步伐輕快。是呀,她已經好久不曾這樣輕松了。

她緩緩推開禮堂的門,紅毯上灑滿了花瓣,紅毯的另一頭是她的丈夫,顧瑾城。

陽光順著她的動作,在禮堂里傾瀉一地。本該坐滿賓客的席位站著意大利黑手黨的槍擊手,顧瑾城還是站在新郎該站的位置,可惜的是沒有原先準備的牧師。不過沒有關系,這還是她任步媛的婚禮。

顧瑾城站在另一頭,看著向他走來的新娘,眼神復雜。穿上婚紗的她那麼美,第一次看見她穿白色,原來也純潔的像天使一樣。

她帶著淡淡的微笑朝他走來,顧瑾城有一瞬間的恍惚。反倒是周圍手下摳動機板的聲音驚醒了他,回過神來,他像曾經對著鏡子練習過千萬次的動作,慢慢舉起手里的槍。

她好像沒有看見一樣走到他身邊,臉上的微笑迷人,周圍的槍擊手隨著她的靠近全身戒備,沒有人會在面對任步媛的時候放松警惕,除非他嫌命太長,可是一直沒等到顧瑾城的命令。任步媛走到他身邊只剩兩步的距離,看著他的眼楮,不如往常的冷靜,現在里面有掙扎,有不舍,這就夠了。任步媛很開心,將手里早準備好的戒指套進他沒有拿槍的左手。他的手指永遠那麼好看,戴上他們一起挑的戒指剛好,就像上帝完美的藝術品。

顧瑾城一震,她難道沒有看見嗎?他要殺她,戒指套進手指帶來金屬冰涼的觸感,就像他現在的心,掙扎著,被禁錮。

任步媛就這樣握著他的手,摩挲這那枚戒指,真好看吶,這是他們的婚戒。如果一切都像他們曾經計劃的那樣,是不是她就會得到她做夢都想得到的。顧瑾城被那溫柔的觸踫驚醒,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剛想抽回手卻已經遲了。

任步媛只是一滑就拉住顧瑾城的另一只手,扣動機板。

「砰……」巨大的回響在安靜的禮堂異常清晰。顧瑾城抱住倒下的任步媛,那一槍打在她月復部,迅速蔓延開的血跡在潔白的婚紗上像一朵盛開的薔薇。

「阿媛」顧瑾城只感覺那一槍也像打在他心上一樣,疼的說不出話來。

「瑾城,能做你的新娘,我很開心」任步媛笑得越發的好看,她一生都沒有笑得這麼開心過。

顧瑾城臉色蒼白,抱著任步媛的雙手有些顫抖,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想殺她的。即使是今天看起來這樣周密的部署,他也不會殺她。

「你後悔嗎?」他們是同在德國留學的時候認識的,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她是任步媛,他帶著目的接近她,後來他是真的動心了,所以離開了。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真正明白任步媛不會愛上任何人,再次出現是個意外,正是因為這個意外有些事情也意味著必須要解決。按照原定計劃的求婚,預示著一場陰謀的開始,只是他沒想過她真的會答應嫁給他。五年的時間,她一點都沒有變,答應他求婚的時候他甚至以為她也是愛上他的。

「我任步媛怎麼會後悔,我一直都知道,早在德國的時候就知道。瑾城,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我是那個在後湖的咖啡廳里安靜的喝咖啡,而你,會在玻璃窗外陽光底下,畫著你所看見的美好」任步媛好像又看見那個安靜的下午,空氣里都是咖啡的香味,落地窗外他英俊迷人,學校里的女孩子看見都會害羞的低下頭。

「你知道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你明知道我的身份,為什麼……。」顧瑾城想不明白,他的布置並不嚴密,以她的聰明怎麼會走不出去。

突然想到什麼讓顧瑾城一震,她是故意的,她遣散了所有青木幫的人,只留下了她自己。當年她的父親因為權力之爭殺了他的父親,他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生活的黑暗、骯髒,他一一嘗過才一步一步爬出來的。

後來他只是想看看仇人的女兒怎麼生活,他不顧一切的想報復,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有價值的。可是在看見任步媛的一剎那,那些所謂的犧牲變得那麼可笑,她的生活沒有因為她的父親有絲毫改變,即使在國外,也沒有人敢打任步媛的主意。

她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身手又好的可怕,簡直就像一個沒有缺點的人。在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心意的時候,他只是別扭的認為既然沒有缺點,那他就制造缺點,他沒想過在這個過程中任步媛竟然也會成為他的缺點。

「我只是很累很累,任步媛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那些所謂的權利,它沉重的就像枷鎖把我關起來。瑾城,我再也沒有力氣去背負了,這個枷鎖除非我死,不讓永遠也打不開。現在這一刻起,我再也不用這麼累了。我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是想想也好……。」任步媛說到這,早已不知道疼痛,她很開心很輕松,再也沒有人可以束縛住她,她這一生總算有幾分鐘是屬于自己的,雖然短暫,可是這未嘗不是一種永恆。

顧瑾城心里很疼很疼,他知道她很累她想解月兌,可是沒想到是這種方式。在學校的時候他就知道任步媛的清冷,好像永遠沒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他的畫里從來就沒有內容,直到遇見她。滿滿的畫稿里永遠只有她,她早已經進入他的靈魂、骨髓,直到此刻他才如此明確的明白這種感受。

可是任步媛不是這樣的,他知道她的心里很難放進任何一個人,她所謂的愛可能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愛,還是擺月兌這種生活的手段,她太渴望自由了。他不甘心,他想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愛過他,他愛得那麼多,她怎麼能這樣就離開他。

「阿媛,你愛我嗎?」顧瑾城把任步媛緊緊的摟在懷里,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或許會讓他在未來痛苦一生,但也讓他甜蜜一生的答案。

任步媛听到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愛嗎?或許吧。在這幾天里她真的在用心準備做一個新娘,以後的生活里會有他,她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只不過命運總是會在這個時候開一些玩笑,來告訴她這些殘酷的事實。

她永遠也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了,緩緩的閉上眼,任步媛的一生太累,她再也無法思考太多,其實這樣離開這個世界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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