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天下 第二十二章 收斂鋒芒

作者 ︰ 木朗朗

安熙宮內一片寂靜,孟太後端坐在正殿的貴妃椅上,喝著從大鄢御供的茶葉。丹顏和清顏小心侍候在旁,眼觀鼻,鼻觀心。殿下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乾坤殿的人,就像前世有顏色的默片電影一樣。

這就是軒轅初進安熙宮時看見的景象,孟嫣然看起來不會善了。整了整衣服,才規規矩矩的走上前行禮。這就是她軒轅初一直給人的感覺,聰明冷靜,又時刻不忘自己身為帝王的威嚴。在平時或許會贏得旁人贊賞,可是此刻如此作態除了更激發孟太後的怒火再不會有什麼多的用處了。

「很好,皇上可否告訴哀家,今日下了學在瑞涼殿溫書溫得可好。還真是奇了怪了,皇上是在哪兒溫的書,哀家怎麼找遍了瑞涼殿都沒見著」孟太後挑了挑杯蓋,抬眼皺眉問道,好像真有幾分好奇。

軒轅初心中暗罵,這女人太會演戲了。只怕她現在心里正惱火得很,沒逮住自己在外面的時候下手,現在安然無恙的回來,下次再難找見下手的機會。

「回母後的話,兒臣……兒臣」年少的帝王微微低頭,說話猶豫不決,似是難以啟齒。

「老實說,究竟干什麼去了。要是不說,哀家也不能罰你,到底你是大宇的主子。只是這底下跪著的人,哀家可就不會顧及。」孟太後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厲聲喝道。瓷器和楠木桌相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十只手指上涂了鮮艷蔻丹,正狠狠的指向跪在下面的人。

荷夢、渮澤、蓮香、蓮嫵一個不落,荷夢為首,一個個都把背脊挺得直直的,雖跪著氣勢卻不弱半分,擺明了任你處置的姿態。乾坤宮里其他伺候的奴才也都依次跪在著,沒有她們四人鎮定就是了,孟太後一指,有些膽小的就發起抖來。

「母後恕罪,不是兒臣不說,是……是兒臣調皮。一日無意中听見宮女說瑞涼殿有一處可以通到宮外的密道,兒臣就想出去看看。正巧今日下學早,兒臣才慫恿寧丞相府的公子、小姐和兒臣偷溜出宮。可是兒臣找了好久都沒找見密道,就從後殿出去了,玩得盡興才忘了外面還有人候著。」軒轅初一直沒抬頭,聲音也越來越小,漸漸不敢再說。

「密道?」孟太後心里一緊,她怎麼不知道宮里還有條密道。要是被心懷不軌的人知道了這條密道,自己的性命豈不是都有危險。

轉念一想,回頭看向一直從進殿以來就一直低著的頭。眸色一暗,不對,小皇帝在說謊。瑞涼殿那一塊兒以往沒什麼人,可最近皇帝要到群英齋上課,哪兒侍候的人也就多了,三個孩子不可能不被人發現。那這麼長的時間他去哪兒了,他越遮掩說明有問題。軒轅初方才肯定找見密道,還出宮了。只是不想讓她知道,難不成想偷偷告訴他那個狐狸舅舅,這小子年紀雖小,可狡猾得很。

還好她發現了,否則小皇帝要真告訴蘇落川那只狐狸,這宮里暗中還不知道要多多少他們的人。到時就算皇城禁衛軍在她手中也無濟于事,只是想想孟太後就冒了些冷汗。

「皇宮里竟然有密道,來啊。傳孟廷到安熙宮,哀家倒要好好問問他這個禁衛軍統領是怎麼當的,出了這樣大的簍子,哀家和皇上的安全究竟是放在什麼人手上的。」孟太後柳眉一豎,踱步到軒轅初面前。

軒轅初看著眼前的鳳袖劃出憤怒的弧線,嘴角微勾,這女人還真是厲害。雖然按照自己的計劃走,可她的反應實在太快了些。要不是身體里住的是二十歲的靈魂,孟太後又覺得皇城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他不過是個六歲稚童大意了些,自己必然不能這樣算計她。

「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整日只想著玩樂。你讓哀家怎麼放心把這大宇的江山交付與你,你真是讓哀家太失望了。」孟太後頭上的環佩珠釵因為主人的搖晃撞擊叮當作響,好不悅耳。

「兒臣知罪,兒臣再也不敢了。」軒轅初原本鎮定的身子有些顫抖,畢竟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就算有幾分聰明又怎麼斗得過在這後宮之中算計生存了十幾年的她,孟太後不屑的想。

「你雖年幼,可哀家為你母後,又身負教導你的重責。今日之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否則怎麼對得起先帝和你已逝的母妃。」孟太後疾言厲色,坐在太妃椅上右手扶額,似是十分痛心。

「太後娘娘饒命,皇上年幼不懂事。荷夢以後一定小心服侍,不讓皇上犯錯。太後娘娘饒命」孟太後卻道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在這時候站出來。一看是荷夢,心中冷笑。蘇宛,若是你在是不是也會這樣跪著求我寬恕你的孩子。

「笑話,你不過一介女官,皇上的決斷要是你能左右,日後皇上親政,難不成國家大事也要問過你這小小女官。」荷夢一听這話,臉色嚇得煞白,只能不停磕頭,喊著‘奴婢不敢’。

軒轅初忍不住給荷夢喝一聲彩,這些都是事先串好的台詞,難為她演得那麼好。本來想讓渮澤來的,只是渮澤性子耿直又恨不能殺了孟太後,她來做這出戲是在是怕露出破綻。

見荷夢求饒,其他三人也都跪著,低聲求饒,「太後娘娘饒命」。

「好了,今日之事你們這群奴才一個都逃不了,不用著急」孟太後眯著眼,漫不經心道。軒轅初見孟太後不再注意她這邊,微微就著下跪的姿勢坐下,果然舒服許多。哎,看來運氣不太好,到了初秋天氣轉涼,安熙宮的地板怎麼那麼冷。自出生起好像還沒這樣跪過,以後再不能想這樣的苦肉計了。雖然好用,可委實難過了些。

「孟大人到」安熙宮的奴才今天也是夾著尾巴做人,平日一盞茶的功夫,今日竟然幾句話的時間就到了。

孟廷一直到安熙宮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踫巧剛巡查到安熙宮附近就被傳旨的公公叫住。孟廷在宮里不可謂不意氣風發,可仗著孟太後是他姑姑,雖然剛到而立之年,就當上了禁衛軍統領,平日誰見他都給兩分笑臉,夸幾句前途無量。今日來傳旨的公公臉色難看,不像平日那副恨不得撲上來的表情,反而有幾分避諱。想打听幾句也不說,讓孟廷心里有幾分忐忑。

「下官孟廷,拜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孟廷單膝跪在地上,不知是沒有看見跪在另一邊的軒轅初,還是不屑跪拜一個六歲小兒,反正是沒有行禮。

孟太後見了也不以為忤,他們平日囂張都是自己暗中默許的。孟廷平日得意慣了,現在他們孟氏也不用那樣畏首畏尾,不跪就不跪吧。小皇帝才六歲,知道些什麼。孟太後又急著問密道的事,一時也不管。

「今日傳你過來,只問你一樁事。皇上今日說,曾听宮女暗中議論瑞涼殿有一條通往宮外的密道,可有這事」孟太後走到孟廷身邊,也不讓他起身,要真有其事孟廷這禁衛軍統領也不用當了。

暗色鳳袍就在眼前,上面繡活精細華貴非常,孟廷現在卻只覺得一股氣勢壓得他難受的很,冷汗都一點點滲出來了。好像這才看見軒轅初跪在一邊,忙就勢轉向軒轅初。

「皇上明察,瑞涼殿密道一事微臣也有耳聞。也曾進去探查過,只是並未發現。後來覺得誰有那個膽子在皇宮里挖密道,才放棄巡查。以為是無稽之談,微臣有罪,未能及時發現還請太後娘娘、皇上降罪」孟太後,或者說皇室中人有多惜命,從皇宮里一層一層嚴密的衛軍守衛來看就可見一斑。現在自己請罪說不定還能逃過一劫,密道之事他是听過,可是也沒前面所說的去查看,誰知道今日竟然會踫到這事。

軒轅初自孟廷進來的時候就開始觀察他,長相周正,只是眼楮里的戾氣卻是藏也藏不住,平日傳來的消息就知道這人很是狡猾。孟廷細究下來也算是孟太後的親信,本來想今日將他拉下馬,不想他反應到快。

「哼,你早知道密道竟然知而不報,念在你曾上過心,自己帶上人去瑞涼殿守著。等哀家來了,封鎖密道。今日交班後去掖庭局領三十軍棍,罰一年俸祿,你先下去吧」孟太後揮揮手,孟廷知道自己今日算是逃過一劫。

軒轅初深吸了一口氣,處理了孟廷就該輪到自己了。孟嫣然對自己的人還真是……放水啊。

孟廷擦了擦頭上的汗,躬身告退。還好,心里一松,出了門才覺得眼楮有些暈眩,劫後余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感覺。

「皇上今日犯錯,念在年歲尚小,就小懲大誡。罰去承和宮思過半月,任何人不得探望」孟太後說的雲淡風輕,荷夢、渮澤兩人大驚。承和宮是宛妃生前住的宮殿,宛妃過世後孟太後心生恨意,那處早已荒蕪。皇上自小身子就不好,到了那處不生病才怪呢。

荷夢、渮澤兩人對視一眼,就要出來求情。不想軒轅初自己先跪出來,童音朗朗雖然是被罰卻不帶絲毫示弱︰「兒臣謝母後恩典」這還算輕的吧。

「來人,送皇上去承和宮。」孟太後冷笑。蘇宛,若你魂魄還在是不是該感謝我讓你的孩子去陪你。孟太後心中冷笑,當年之事她還是不能做到完全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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