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在小攤上又買了些針線等物,趙達幫著她把棉花棉布都裝到了車上,看看日頭,已經到了中午。兩個人在街邊一家小店里吃了熱乎乎的湯面,又趕車到了雜貨店等處,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各種生活必需品買了不少。伙計把東西給裝到了車上,趙達用繩子橫七豎八地捆好了,問紅豆︰「還有什麼要買的?」
紅豆想了想,「還得買些米面,分家得來的那些也就將將夠吃到過年的。」況且,張氏分給自己的,多是些粗糧,自己雖然從小在農村長大,但也是吃不慣的。小二小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光吃粗糧也不好。
趙達道︰「若是去糧店里買白米白面,價格要貴上不少。稻米咱們村子里種的也少,你買上些就罷了。至于面,可以買些麥子,家里有現成的石磨,再磨也就是了。」
說著,又帶著紅豆往糧店走了一遭,終于買齊了所有東西。
再說李海和張氏,雖然說分給紅豆姐弟一些東西,張氏覺得怪心疼的。可是反過來一想,往後那三個拖油瓶跟自家再無瓜葛,拖累不了自己夫妻,還是挺值得的。
張氏一高興,晚上特意烙了白面餅,拿出四個雞蛋用大蔥炒了,又弄了小蔥拌豆腐,執意讓李海嘗嘗這舒坦日子的滋味。李海心里有點不得勁,沒別的,這一分家,他覺得今兒這一天,村子里的人似乎都在對他指指點點的。
看著媳婦端上桌子的飯菜,他又嘆了口氣。
張氏不高興了,指著他罵道︰「你少在這里跟我咳聲嘆氣,當我不知道呢,小二小三都在其次,你舍不得那個小丫頭是不是?老娘早就看出來了,你是有賊心!」
「說啥呢說啥呢!」李海急了,「咋說話前就不會想想呢?紅豆那是妹子,就算不親,也叫了我幾年哥了!她帶著小二小三分出去過,你知道人家都說咱啥?我心里堵得慌不成嗎?叫你這麼說,我還要不要名聲?」
張氏嗤笑,「得了,名聲算個屁!行了行了,算我說錯了,快點過來吃飯,涼了就腥了!往後咱倆人,日子過得只有越來越好的。等你過好了,別人巴結還來不及,還有誰會笑話你?」
一宿無話。早上起來,李海就上山去砍柴。張氏用一塊兒籠布包了幾張烙餅,換了身出門的衣裳,往娘家去了。路過鎮上,又特特買了兩斤肥肉。
她娘家在榆樹村,跟李家莊離得並不算遠,走快些連半個時辰都不用。張氏心里高興,也沒發現自從進了村子後,不少人都不像從前一樣跟她打招呼。
快步地回了娘家,才進了門,就瞧見她的大嫂子王氏提著一桶泔水出來。
張氏撇撇嘴,沒搭理王氏。她這個大嫂是個童養媳,六歲就到了張家,要論起歲數來,比張氏的大哥還大了三歲。自從來了張家,王氏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白天一邊兒要背著小相公,一邊兒要洗衣裳做飯。婆婆張董氏稍有不如意,那是非打即罵的。後來又多了幾個小叔子小姑子,就更加勞累了。因為童養媳的關系,也沒人看得起她。不過張氏的大哥張大柱還算稍稍有些良心,挺護著這個媳婦。
「小姑回來了?」王氏性子懦弱,一直都挺怕張氏這個小姑子,趕緊放下手里的泔水桶陪笑著問。
「嗯。」張氏愛理不理的,順手把手里的肉扔給王氏,「喏,二斤肉,收拾好了中午添個菜。我娘呢?」
王氏目光有些閃爍,偷偷地王廂房看了一眼,「婆婆在四叔的屋子里呢。」
張氏也沒在意,扭身就走向廂房。
按說呢,這張家人多,也沒分家,就算是地少點,可是到了農忙的時候,哪怕去給人做短工,日子也不會差了。更何況張氏的爹和大哥都是木匠,時不時地也能接個活兒,家里過得不說紅火,起碼也能在村子里是個中上才對。
可壞就壞在張家這四小子身上。
因為是小兒子,又是老來子,張董氏打小就把這個兒子看得眼珠子一樣。就連張氏這個唯一的女兒沒出閣的時候,都要讓著張四柱。
溺愛出孽子。張四柱如今二十來歲,在村里橫行霸道不說,還好吃懶做,又愛嫖賭。從他十六歲開始,張董氏就張羅著給他說親。張羅了四年,也沒誰家願意把閨女嫁給他。一個是因為這張董氏豪橫的名聲在外,另一個也是張四柱著實不成器。誰家好好的女孩兒從小養到大,願意給個二流子去糟踐呢?
張氏進了廂房一瞧,屋子里人不少,她娘張董氏正坐在炕邊上抹著眼淚,她爹張財抱著頭蹲在一邊也不說話。張四柱黝黑的臉上居然透出點蒼白來,躺在炕上虛虛弱弱,一邊哼哼一邊罵罵咧咧。
「這是怎了?」張氏疑惑,「四柱怎麼了?」
張董氏看見閨女,「哎呀」一聲嚎了出來,拍著大腿哭道︰「你可是回來了啊,你兄弟讓人給害了呀!」
「到底咋了呀?」張氏急的紅了眼,「四柱到底被誰害了?因為什麼呢?你們就干瞅著不成?」
張董氏哭聲頓了一下,捂著臉,「你兄弟是得罪了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