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兒的爹爹範員外問道︰「你們何時從家中啟程?」
「昨天清晨!走了兩天,三弟他們住在附近的鎮上!」
夫人制止道︰「夫君,不要問了,一切都是天意,我敢保證,當年的那位少年,就是我們未來的女婿,明天是湘兒的生日,是堂兒迎娶湘兒的大喜日子,臘月十六是堂兒到家的日子,正是湘兒與堂兒的大婚之日!天意啊!天意!」
于家的人不明白夫人話中的‘天意’指的是什麼,滿堂的哥哥心中默問︰「為何三弟從未提到棉衣之事?是故意隱瞞、還是另有隱情?」——
範員外安排家人收下聘禮,兩家相互交換了親屬的名號,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客人!晚宴後,于氏家人回到鎮上的旅店住下。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滿堂的二哥將見到的一切說與他,並緊緊追問棉衣之事!
此時的于滿堂意識到,此樁婚事絕非一般意義上的天作之合,仿佛是一部早已寫就的天書,包含諸多玄機!
他想到了瑞遠、想到了棉衣、想到了經常在夢中見到的那幾個熟悉的面孔!為了不使二哥產生其它負面的聯想,他搪塞著二哥的問話!但他無法搪塞自己的內心!
十六年前接受他棉衣的人,竟是他未來的岳母、當年生下的女娃,從明天開始,就是他于滿堂的新娘!誰能幫他解開擺在面前的天書中所包含的天機?
十六年前,在善良本性支配下做過的一件事與現在發生的一切相提並論,究竟是當年施恩後的回報?還是另一段噩夢的開始?
見滿堂心事重重地樣子,他的一位佷子勸解道︰「都說好人有好報,當年如果沒有堂叔的那件棉衣遮風御寒,興許,她會胎死月復中,做為報答,她要做堂叔的新娘!」
話雖有點牽強,倒也中听——
深夜,範府大院。
寒湘醒來後,神志變得越來越清醒,臉上逐漸呈現出少女的嫵媚與嬌柔,仿佛換了一個人,看不出絲毫瘋癲的成分。
大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夫人及家人忙著整理嫁妝,幾位年輕的女子在給寒湘梳洗打扮。
村中男士逐漸散去,客廳中只剩下員外一人,寒湘的變化令他高興、令他疑惑!自家愛女因為春情萌動而瘋癲,雖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是,她能夠與瘋話中所指的男郎結為夫妻,得以擺月兌病魔,平安地活在世上,也算是除去了自己的一塊心病!
範員外的內心依然不能平靜,他苦苦思索著,導致此種奇異變化的原因究竟是什麼?見客廳中再無第二人,他示意夫人叫過婆婆來客廳坐坐。
員外開門見山地問道︰「仙師,能否讓我看一眼從棉衣中抖落的那件東西?我分明听到你說‘不該來的還是來了!’」
「本打算將其重新縫到棉衣里,既然是湘兒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的,並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自然有其現身的理由,但是,以我的直覺,它出現的不是時候,或者說,出現的時機還未成熟!」婆婆從衣兜中拿出那件片狀物,遞給員外,「不要喊我仙師、仙姑的!湘兒有病,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口,我不怨她,可是你——!一個清醒之人,怎會將千叮嚀的話,給忘了呢?」
員外自知失言,辯解道︰「不是沒有外人嗎!?我記住就是!」
片狀物呈灰褐色,牛皮做成,薄而柔軟。
員外湊到燈前仔細觀察著,當他發現正反兩面都寫有字時,其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仙——不!大姐,上面寫的是什麼?」
「以你的水平,能夠看懂!,不過,看後,千萬不要後悔!」
「唉!前室、後室大顆夜明珠各一顆!小夜明珠共計八顆!前室,金器十件!玉器六件!後室大廳絲綢帛畫一幅!——」員外竟輕輕地念出了聲!
夫人說道︰「怎麼听上去像一張賬單?」
看完後的員外,驚恐地望著婆婆,「到底是怎麼回事?」
婆婆說道︰「一些事情,時機還未成熟時,提前知曉,反倒會成了精神負擔,上面記的,你權且認為是一張賬單,是堂兒、湘兒奮斗一生積攢的財富的總和!」
夫人高興言道︰「你是說他倆今生會大富大貴!」婆婆點頭。
範員外言道︰「我活了大半輩子,連一顆小小的夜明珠也沒有見過,上面可是記下大小十顆夜明珠啊!夜明珠是無價之寶,湘兒一生平安,能夠掙下一顆夜明珠,做父母的就心滿意足了!何況上面記有諸多金銀財寶,他們究竟有何德何能?」
「人活著總得懷有希望,有希望才有奔頭,我們權且認為他們能夠獲取價值等同于這上面所記下的,你認為世上真有夜明珠嗎!即使真有,我們百姓人家要它何用?人活在世,最可怕的莫過于心貪,貪過了頭,心自然會變黑,如果我們將其作為普通的紙片、甚或是廢紙一張,我們的心或許更加的坦然,省的每日心生牽掛!命里有時終現身、命里無時徒勞神!大妹子,還是將它重新縫進棉衣內,當年堂兒是給你御寒之用,現如今做為嫁妝一並送給他們,可謂物歸原主,你說呢?範員外,此事到此為止,你無須再惦記與它,對你、對湘兒都有益處,過了頭,恐怕引火燒身!只我們三人知曉,這是我的忠告,切記!」
範員外不解地問道︰「大姐,看你淡定從容的神情,想必你一定知曉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湘兒十五歲前,與同齡的女子沒有任何區別,十六歲上,得了這種病,說的好听點,叫‘瘋癲’,說白了,叫‘花痴’,在我們無藥可治的情況下,你作為雲游四方的仙師,像及時雨一樣來到我家,輕輕點撥,穩住了我們的焦急的心,湘兒如果與堂兒有過一面之交,因相思成疾倒也有情可原,堂兒不亞于空穴來風,卻攪得我家女兒茶飯不進,眼看著就要命喪黃泉,又是你將看不見、模不著像風一樣的堂兒帶到我家!從明天開始,堂兒就名正言順地成了我的女婿,當年,堂兒將棉衣蓋在夫人身上時,不過是一位趕路的少年,湘兒尚在娘胎中,就因為他曾幫我家一件棉衣,十六年後,我們範家就應該將如花似玉的女兒拱手相送!仙師,您覺得公平嗎?」
「如此說來,你對這門親事有反悔之意?」婆婆的話語有著咄咄逼人的態勢。
夫人在一旁言道︰「夫君,你是見到湘兒的病有所好轉,才生出如此想法?你可要明白一件事,湘兒起死回生、關乎堂兒,湘兒性命歸西、同樣關乎堂兒!當年,僕人只一句相求的話,弱小的堂兒毫不猶豫地挺身相幫,與乞丐一樣的他,將身上唯一值錢棉衣,相送與我,當時,如果沒有他的相助,或許我們母女早已不在人世!僅此一點,就可說明,堂兒不但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們範家免遭家破的厄運救星!湘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與我們一樣,是肉眼凡胎,堂兒不過是一介布衣,他並沒有施下什麼妖術,掠去我家湘兒的芳心,能夠找到堂兒,完全得益于仙師的先知先覺、鼎力相助,上蒼成就了倆個孩子、成就了他們的姻緣,我們高興才是!湘兒剛剛有點好轉,你竟說出這種討價的話來,就不怕仙師譏笑?」
範員外慚愧地低下了頭。
夫人拿過針線和那件棉衣,員外隨機將「賬單」遞給她,囑咐道︰「天意難違!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吧!用心縫,到時不要讓兩個孩子看出什麼紕漏!」
見此情景,婆婆倍感欣慰,「這句話中听,放心,他們會有好日子過的,明天,迎娶的花轎離村後,我也會離開此地,我會默默祝福他們的!」
夫人聞听此言,問道︰「仙師,為了湘兒之事,你匆匆而來、湘兒已經痊愈,你又匆匆離去,難道你真的把天下當成自己的家了嗎?多待些時日,你我姊妹再說說知心話!」
婆婆長嘆一聲,「雲游天下、四海為家,看似逍遙,實屬無奈,不得已而為之,佛家有句話,普渡眾生、道家崇尚、得道升仙,我等不才,不敢妄言普渡眾生,更不敢奢望成仙、成神,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
「仙師,天下知天命者非佛即道,再次冒昧地問一句,你屬于哪門哪派?」員外問。
「還是不問的好!在我們有生之年,你我還有見面的機會,到時即使你不問,我也會說與你的!」
說完,婆婆起身向里屋湘兒坐著的方向走去。
書中暗表︰婆婆乃魔教教主洪天師的妻子遲青雪,魔教逐漸走向衰落,她此行的目的是︰察看她姐夫一家人的墓地;幫助嫆兒的再生凡胎與堂兒結為夫妻;——有關青雪的事,在此不多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