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三清晨,大家早早起床,將一切準備停當,八輛花車預示著八抬大轎,呈東西向一字排開,寅時剛過、卯時伊始,一陣鞭炮聲後,前有鑼鼓開道,新郎官坐在最前面套有兩匹白鬃馬、預示著白頭到老的花車上,在後面花車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向範莊方向駛去。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迎娶新人的花車到達範員外大門時,在門外迎候多時的親友讓出一個通道,新郎官的花車停在範府大門
的正對面,其余花車分列兩旁,穿戴一新的十六位少年手持香火將擺放在地上的鑽天雷引燃,爆響後鑽天雷的第二節拖著長長的尾巴直沖雲霄,在空中再次爆出十六次清脆的響聲!
所謂十里不同風八里不同俗,範莊如此迎接新郎的方式讓于莊來的人大開眼界。
一陣熱鬧的鞭炮聲後,于滿堂從煙霧繚繞的花車上款款走下,範員外夫婦听婆婆介紹過,女婿已經三十幾歲,懷著無法言狀的心情,夫婦二人仔細觀察著面前的女婿,于滿堂健壯的身軀、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十幾歲的俊秀飄逸的臉龐,令兩位老人大喜過望,如果不是礙于第一次見面時的矜持,範員外一準邁步向前,伸出雙手迎接自己的女婿。
就在于滿堂走到門口之際,範氏家族的少年即刻將大門關上,依此向新郎討要開門的賞錢!有關範莊的風俗,婆婆在此之前給于滿堂交代過,對于種種帶有喜慶韻味的「刁難」,于滿堂做了充分的準備。
闖過數道「關口」,新郎終于來到範家堂屋,客廳正中擺放著一張八仙桌,八仙桌北側面南背北放了一把嶄新的紅木太師椅,這個位置,今天非新郎官莫屬!
于滿堂落落大方地就坐,爾後又正了正衣襟,眾目睽睽之下,于滿堂神情莊重又不失灑月兌,其風度一如皇朝的王子!
剛剛坐定的新郎,隱約感覺到東側內室的門開了一條細縫,仿佛有一雙灼熱的眼楮在注視著他!無數雙眼楮的注視沒有令他局促,偏偏是門後的那雙眼楮使他頓時亂了方寸!已過而立之年的他宛若一位天真的孩童,羞怯地低下頭,細細的汗珠從額頭上滲出。直到那扇門關閉,加速跳動的心才逐漸穩定下來。
于滿堂能夠猜到那雙眼楮是何許人!
這種被注視的感覺自己從前仿佛遇見過,而且是同一個人,好熟悉、似曾相識!在何時?在何地?他無法想起,多少年來,他經常游走于現實與夢境之中,此時的感覺再次被他歸于夢!
于莊來的客人按年齡大小、輩分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間,分別由範氏家族的長輩作陪,主人之熱情、宴席規格之高、氣氛之喜慶熱鬧,給于莊來的人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
外面再次響起鞭炮聲,預示著吉時已到,寒湘臨行前與夫人說的那段動情、痴癲的話語,新郎抱起新娘向外走去的情景,給在場的人帶來一份感動的同時,更是將迎娶的氣氛推向極致!
新郎在司儀的引領下來至新娘所在的里屋,新娘背對了新郎,將頭上的紅蓋頭輕輕取下,柔聲道︰「娘親,女兒有幾句話要與你說!」
坐在一旁的夫人,因為一夜之間見證了女兒從病魔纏身變成了鮮艷、活力四射的花朵,她還無法適應這種巨大的變化,寒湘的幾句話,才使得她與天下所有做母親的一樣,內心生就出家有出嫁女的那份別離之情!
「娘親,一年來女兒的瘋癲,使得您與爹爹及兄妹平添了煩心之事,是女兒不孝,還望二老原諒!女兒看似有傷風化的舉動,實屬無奈和難以自持,產生這種局面,都是站在你面前的這位堂哥哥造成的!娘親,女兒冥冥之中感覺到,今天與堂哥哥的結合,是我前世的承諾,但我說不清,我的前世來自哪里!」
在場的人听寒湘一口一個「前世」地說著,不免後背冷嗖嗖的,婆婆能夠感受到他們的異常,她制止了湘兒,說道,卻似句句道破天機︰「湘兒,隨著時間的推移,你的父母會理解你的一切,為情所困,每個人一生中都會遇到,只是因其性情的不同外在的表現有所差異,敢愛敢恨,本應是人磊落的一面,世上有多少人遇事瞻前顧後而枉費天賜的良緣!像你這樣,因情痴狂而達到的境界,是常人所不能企及的!听說此地連續三年干旱,夏無雨、冬無雪!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你們兩位新人的結合,一準會讓上蒼為之動容,天黑以前,天公準會降下瑞雪,以此表示對你們的祝賀!」
婆婆的一席話令在場的人發出陣陣贊嘆聲!對她的預言則是懷著將信將疑的態度。
湘兒重新將紅蓋頭蓋上,扭轉身向床沿挪動著,婆婆不失時機的指揮道︰「堂兒,吉時已到,抱新娘上轎!」
在那個男女授受不親的年代,即使是自己的新娘,抱著上花轎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新郎款款深情伸出雙臂,抱起了迎向自己懷中的新娘!
在場的中年男女為之震撼、而少男少女們對如此恩愛的舉動更是羨慕不已!
和著歡快的嗩吶聲,新郎邁著有力的步伐向花車走去!
大家一直將他們送出村外,舉目遙望,久久不肯離去,眾人依舊沉浸在喜悅的氣氛里,有一個人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們,她就是被湘兒稱作仙師的遲青雪!
正如遲青雪所預言的,當天下午,以範莊為中心方圓百里的天空上,雲層密布,傍晚時分,大地之上落下了三年來的第一場雪!
寂靜的黑夜里,十六年前,于滿堂曾經獲得棉衣和無頭野兔的地方,默默站著遲青雪!面前地勢稍高的土堆下面,埋有她姊妹及姐夫的干尸,到目前為止,還有三位親人的魂魄沒有幻化——姐夫簡郎中、大姐遲青雲、三姐遲青霜!
以她的功力,原本可以進到墓室探視尚未幻化親人的魂魄!她努力克制著自己與親人相聚的那份急切心情,她明白,時隔十幾年,陰陽相隔的親人再次見面,對于處在陽世的她不會有任何傷害,而對于用闢谷術剔除束魂法束縛的魂魄來說,近距離的相聚,會延長他們幻化來到凡間的時間,她用遙心術告知地下的親人,十六年前投胎到範家的嫆兒,已經出嫁,新郎是他們見過的堂兒!嫆兒得以實現當年的夙願、兌現前世的承諾,得益于陰陽兩世的親人相助!
同時告知青霜,她會盡快將瑞遠的尸骨遷來,以期與青霜的干尸並骨,了卻他們夫婦死後同眠一室的遺願!
漫天的大雪依然在下,面前有一丈見方的地面上,落上去的雪即刻融化,青雪明白,那是浴池所在的地方,說明給浴池加溫的夜明珠依然在親人魂魄的掌控之中,她料想,是姐夫用這種現象向她表明墓室中的一切都很正常!
青雪離開後不久,此種現象隨之消失,無處不在的皚皚白雪將大地覆蓋的嚴絲合縫!——
車隊離開範莊有十幾里路,花車之內,新娘揭去蓋頭,于滿堂是第一次目睹新娘的嬌容!四目相對,國色天香般的新娘,使于滿堂恍若置身夢中!
十六日清晨,車隊到達于滿堂家的大門口!
在眾人的簇擁下,一對新人在院中行過結婚大禮!
從早忙到晚,接待前來道喜的親朋好友!新娘的落落大方與俊秀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新娘嫁妝中稀世珍品和花樣繁多的絲綢制品,令村中同齡人既羨慕又眼紅,紛紛妒忌于滿堂何德何能娶來幾百里外大戶人家的小-姐!
深夜,客人散盡,洞房之內!
一對新人如膠似漆般相擁在一起!新娘的縴縴玉指在堂兒後背輕輕地摩裟著,如此輕柔的動作,除了令堂兒不能自持外,還有一種無法言狀的感覺縈繞在心頭,堂兒拉過湘兒的雙手,將掌心緊緊地貼在自己的前胸,異樣的感覺愈發明顯,湘兒輕問︰「夫君,你在想些什麼?不怕你見笑,彼此相擁的場景,一年來不止一次在我的夢境中出現,夢中的相公就是現在的你!」
「十六年前,我倆曾近在咫尺,可那時你尚在娘-胎-中,為何會有我的相貌與印象?」
湘兒無語,掙開堂兒的懷抱,從床頭邊一只紅木箱里,取出一樣東西,湊到燈前,「夫君,可否記得這件棉衣?」
幾天前,兄長曾提起過棉衣之事,堂兒早有心理準備,但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它,引起心頭的鎮靜依然不小,尤其是在洞房內!
他接過棉衣,卻下意識地望了望自己未著上衣的前-胸,多年來未曾顯現的瑞遠的掌印此時在燈光的映射下,異常清晰!
他迅速閃過一個念頭,「與湘兒的結合,是天意還是六叔瑞遠的魂魄有意安排?湘兒在娘家瘋癲近一年的時間,是否被痴情怨鬼附身,現在被我娶回家中?」
湘兒像是看穿了對方的心思,一臉的不悅,「夫君,沒想到你竟有如此的想法!簡直是枉費我兩世的痴情!我範寒湘可是真真切切的肉眼凡胎、今生今世可只對你柔情似水!」
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堂兒渾身不自在,木訥地說︰「我們于家有一段苦難的家史!我十幾歲上曾有過一段地獄般的經歷,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湘兒,看來一切盡是天意吧!?這件棉衣是當年逃難路上,意外得到!」
湘兒說道︰「自從一年前,見到這件棉衣,腦海中就會浮現你的影子,發展到後來,竟不能掌控自己的言語,變得瘋癲起來!直到有一天,在我家突然來了一位婆婆,一位仙師,樂意幫助成全這段看似飄渺的姻緣!」
堂兒驚問道︰「什麼?仙師!」
「不要緊張,是家父家母對婆婆的尊稱,她最不樂意別人稱呼她仙師、仙姑,她自稱是雲游四方的自由人,她一再聲明,既不是化齋的尼姑,也不是尋求靈丹的道家子弟,北方之行,只是她此行的要辦的事情之一!」
听到「仙師」二字,堂兒即刻想到了魔教,婆婆挑明自己不是化齋的尼姑、又非雲游的道士,他想起一句語義相同的話,而且這句話經常縈繞在自己的耳旁,‘記住,不要與自稱佛、道之人來往!’,婆婆的解釋是否有意向他傳遞些什麼?為何要說自己是北方之行?難道他是從南方而來?西方而來?——
看到堂兒沉默與委屈的樣子,湘兒安慰道︰「夫君,擱誰身上都會如此想,都會懷疑天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我不怪你,其實,連我都經常疑惑,為何腦海中總出現同一個陌生人的面容,發生在我們倆人身上的事,絕不僅僅是眼下這幾件事,你無心送出的棉衣、你三十歲未娶、而我剛過及笄的年齡,就急于找到意中人、恰當時候出現的好心婆婆,——你我身上如若真有前生今世的秘密,我想會慢慢解開的!新婚之夜,我們不談這些令人費神的事情!」湘兒一臉柔情地望著堂兒。
其實,新郎何嘗不是如此想的,他明白,**一刻意味著什麼!他不再顧忌什麼,一把抱過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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