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周媽媽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青杏一面整理著櫃子里的衣服,一面看向那坐在窗前出神的九姐兒。
「準備新衣服出門的意思,能有什麼?」九姐兒看她一眼,然後低下頭開始細細的翻看手中的那本農書。
哎……
還是破滅了。
帶她出門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頻頻在京城中的貴婦圈里讓她亮相,來預備著被看重,然後說門親事。
不然能怎麼樣呢?
府里最高領導人反對,她那個嫁到商戶做主母的打算被扼殺了,蔣氏沒法直接對她說,所以就選了這種方式。
另外周媽媽還拿了那膏藥過來,那就是變相的告訴她蔣氏為這件事還受了委屈。
那樣她也就無法怨懟因為蔣氏的曖昧、導致她虛擲的那些感情和心思了。
看著窗外的夕陽暮色,忽然就想起那冬月暖陽中徐徐走來的耀眼少年。
她與他終究是無緣吧!
呃……
她當然不會為了這個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弄些什麼非君不嫁相思成災之類的舉動出來,沒到那程度是其一,還有一點就是她從來沒奢望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空里找到那刻骨銘心的愛情。
自己的命運尚不能主宰,這不是鏡花水月嗎?
她不是小女生,很清楚自己目前所出的狀況,謀是一方面,但卻不會不切實際。
她不是五姐兒!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而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去看看那些白蠟樹,這樁姻緣落空之後,這個又變成了當務之急。
她可不想到時被人一腳踢出來!
雖然她現在有點銀子了,可是拘于一室之內,坐吃山空,而未來又難以預料,掌握生存資本是必須的……
「姑娘,姨娘讓奴婢給您拿來了這個……」
就在這時,那去給徐姨娘送西瓜的青桃回來了,興沖沖的推開門,對九姐兒揚了揚手中那紅色布包。
九姐兒一怔。
青桃一邊笑眯眯的將那布包打開,一邊道,「這是姨娘給的,說是壓箱底子好多年她都不舍得用!」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九姐兒看了那匹上好的大紅紋錦卻臉色瞬間一黑,「青桃,你和姨娘說什麼了?」
青桃一愣,看向九姐兒的目光不由得滿是駭異。
她有點不明白,怎麼她走了一趟徐姨娘哪兒,姑娘就變了臉,難道是嫌她在哪兒坐的工夫長了……
看這青桃那一臉懵懂的樣子,九姐兒不由輕嘆一聲,然後緩了語氣,「府中人多嘴雜,而我又是無依仗之人,還願你們謹言慎行!」
青桃自然連連點頭。
九姐兒便又看向那攤在桌子上的大紅紋錦,「這個……給姨娘拿回去吧,我還用不著。」
青桃便又是一愣,一邊的青杏趕緊給她遞眼色,青桃終于隱隱明白了什麼,自然不敢再多說,匆匆將那布料包起來出門去了。
「姑娘,我去看看——」青杏不放心,看向九姐兒。
九姐兒點點頭,然後又將目光投向外面那如血殘陽,一股頹然無力之感禁不住就油然而生……
之後的幾日,蔣氏每次出門,除了帶十姐兒外,還總會帶上她。
只不過她覺得這樣,不僅沒作用,反而適得其反。
想想啊,和自己美艷無雙的嫡妹走在一起,她這個小透明瞬間就又降格成小陪襯。
陪襯是為了突出別人的,又能有什麼前途?
後來她就干脆托病,蔣氏開始還讓人過來問她一聲,但後來也就隨她了。
「三夫人這根本就不是真心的,要是真心的,就應該帶姑娘獨自出門……」幾次之後,那青杏開始憤憤不平了。
「別亂說!」她則立刻打斷了她,之後又隨意的往榻上一靠,捻過一邊碟子里的杏仁來嗑,「其實這不也挺好嗎?」
「姑娘……」青杏急了,「您不能不上心啊,您想啊,四少爺要考功名暫不考慮婚嫁,那就剩您了,您比十姑娘大,三太太在給十姑娘訂婚事前肯定會先安排您的,到時指不定就撿個什麼人家呢。」
九姐兒一怔,似乎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這丫頭就是想得周到。
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想這麼周到……
「還有……姑娘,這幾日你不出門,奴婢听翠翹說,三太太似乎和大太太走的很近乎呢。」這時青杏卻又道。
呃……
九姐兒听了瞬間蹙眉,自來相敬如冰的兩人卻突然走進,這事確實蹊蹺,是什麼利益讓這兩個人走到一起呢?
難道是她的那個嫡兄長文景水考得不錯,這大太太捧高踩低,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大夫人那是什麼出身,又豈會將這點小成就看進眼里?
不是這個,又是什麼呢?近日來大太太最上心的應該就是安排六姐兒訂親的事,可三太太又在這件事上能幫到什麼呢……
「姑娘,青芷她娘病了,回家了,剛才她走的匆忙,讓我來跟你說一聲。」這時,青桃推門走了進來。
「哦……」九姐兒輕應一聲,隨後想了想又看了青杏道,「等她回來補貼她幾兩銀子吧!」
「是!」青杏點頭。
九姐兒就又將視線投到手中的農書上,聚精會神的接著看,一室安靜中兩個小丫頭的對話悄聲入耳——
「怎麼又病了,不是前兩天才好?」
「誰知道呢?可能是反復了吧?」
然後又歸于寂靜……
「姑娘,您看,剛才我在廚房等飯時遇上了莊媽媽,她又送了一瓶桂花釀給您呢。」
晚飯的時候,青桃親自去了廚房取飯,回來的時候,又是一臉興沖沖的模樣,邊說著,邊捧出一個精致的琉璃小瓶子。
「哦……」九姐兒不由一怔。
「沒想到這莊媽媽也是守信之人,那天青芷失手將那桂花釀打碎後,她就說改日再送一瓶給姑娘,真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送了。」一邊的青芷也笑道。
前幾日,三姐兒懷孕的消息傳來,這可喜壞了大夫人。
大夫人當年,可是子嗣艱難的很,進門來幾年未孕不說,生下一個女兒還未滿半歲就早夭。
其實這大夫人還要比胞姐信親王妃強太多呢,那信親王妃多年也就得了歐陽靖一個獨苗,這也是這歐陽靖小時被慣得無法無天的主要原因。
高興至極,這大夫人立刻就拿了私房錢出來慶祝,改善了那天的飯食不說,還買了這桂花釀,各房各屋都有份。
九姐兒自然也高興,一是為三姐兒,二就是為這桂花釀。
前世的時候,母親是佛山西樵山人,那里的特產就是這桂花釀,鎮上的人家家到了這金桂飄香的季節,都會采些上好的,釀上幾罐。
母親也會釀,每年秋季閑暇時,總會動手釀上兩壇,所以她的記憶里總是飄著那清甜醇和的味道。
——所以她愛喝這桂花釀!
只不過很不幸,剛剛領到這桂花釀青芷就失手打碎了,為這個她頗為遺憾。
晚飯擺上來了,菜色不錯,青杏便打開了那琉璃瓶子,用那青花酒杯為九姐兒斟酒,但忽然就輕輕「呀」了一聲。
「怎麼了?」九姐兒立刻問。
「沒什麼!」青杏則笑著搖搖頭,「這塞子缺了一小角,要不是密封的好,奴婢真會以為是有人打開過呢。」
「哦……」九姐兒听完,眉頭立刻輕輕一凝。
斟好酒後,九姐兒便讓青杏出去吃飯了,屋里並沒留人伺候,理由是,飲這桂花釀,獨斟自酌才有味道。
等待青杏和青桃來收拾的時候,那壇子已經空了,屋里一股酒香,九姐兒正雙頰酡紅的坐在窗前笑。
姑娘這是醉了吧!
兩人面面相覷一眼,笑了,伺候著九姐兒早早歇下之後,兩人便也歇了。
可是沒想到半夜時卻被一陣喧嘩聲吵醒,起來一看,卻是那青芷回來了。
看著那滿身灰塵、鞋也掉了一只、腿上還滲著血的青芷,兩人瞬間被驚呆了。
「姑娘呢,我要見姑娘……」但那始作俑者還不覺,大聲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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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姐兒就要識破大夫人的心奸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