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薩維自己不願躲開黃金匕的一刺,抑或是她用那雙永不會背叛薩維真實心意的手,令薩維躲不開去,這些都已不再重要。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真正重要的是,他們都有著一顆無限貼近,而又相互了解的心。
他們那兩顆心,仿佛早已融和為一。
他的心意就是她的心思,她的心思亦是他的想法。
但他們心中都充滿了痛苦與自責,因為他們都背負著連自己也無法寬恕自己的罪責。
他們曾經犯下在罪行,實在太多,太深,也太重了。
那種強烈至極的自責,已令他們的心中只剩下痛苦與愧疚。
那深重無比的罪行,也已壓得他們回復良知的心不堪重負,難忍其責。
或者從一開始,一直到剛才,薩維壓根一點也沒有動過殺他的念頭。
薩維或許只是在逼迫他,逼他動腦子,也逼他動手。
薩維求的或者就是一種解月兌,而能為他帶來這種解月兌的人,可能就只有希恩一個。
所以他不得不逼他。
希恩在心內又深又長地嘆了口氣,那種空空蕩蕩的失落感,已悄然變成了一種幾乎叫人窒息的悶感。
希恩只有嘆氣,才能稍微緩解一下這種叫人難以承受的悶感。
就在這時,就在希恩的出神注視下,那包裹在斗篷里面的玉人,正緩緩地、輕輕地往下跌倒。
又一條珍貴而不可重復的生命,在希恩眼前活生生地消失。
希恩急步趨前,在她倒下之前。扶住了她已失去了生命的軀體。
她的軀體很輕。也很柔。此時仍殘留著暖和的體溫,飄逸著芬芳的氣息。
她嘴邊那絲安詳而平靜的微笑,在希恩的眼中不斷放大,更形清晰。
她好像只是熟睡了過去,但希恩卻知道她永遠也不會醒來。
因為她玉手上的血,是那麼的鮮艷,那麼的刺眼。
她身體里的血,仍在緩緩流出。不單染紅了她自己的斗篷,也染紅了希恩的衣衫。
血仍帶著她的體溫。
希恩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種極度的痛心與惋惜。
然後,希恩就看到了那黃金匕的匕柄,染滿了鮮血的匕柄。
那不斷流溢著光彩的匕柄,在鮮血的襯托下,顯得更為耀眼,更為鮮明。
但這光彩映入希恩眼中,卻變成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憎惡。
希恩不想也不願拔出她體內的匕首,他甚至有點痛恨這把奪人性命的黃金匕。
黃金匕沒有生命,可它的用途。卻仿佛只是為了奪走生命。
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難道只有奪走了人的生命。才能賦予自己一種奇異的生命?
希恩不想拔出她體內的匕首,可這里有一個人,卻想取出這把匕首。
但見人影一閃間,希恩身邊已多了一道身影。
這人的身法很快,但他的手更快。
希恩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匕首已從她身上抽去,到了那人的手上。
熾烈的金光驟然涌出,控制室頓時變成了光的世界,在這世界里,只有金光,其他的一切,都一下子黯然失色。
耀眼、輝煌、明熾的金光條現即隱,整個控制室內突然只剩下黑暗。
絕對的黑暗。
沒有光,甚至連一絲光也沒有。
控制室內的一切,仿佛都融入了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內。
那人影也已融入了黑暗之中。
可希恩的眼楮里忽然有了光,連黑暗也不能掩藏的光。
銀光。
銀光神秘、玄奧、奇妙,充盈著一種莫可猜度,而又深邃無比的奇特氣息。
絕對的黑暗中,仿佛有個人影正在跌倒。
那是一個蒼老的身影,他雖然看上去並不顯得太老,可他已是一個很老的人了。
一個很老的人,他的反應難免會變得遲緩,何況,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那人竟會狠得下心來對他出手。
他的眼楮睜圓瞪直,內里射出了濃烈的不信、驚駭與憤怒。
但轉眼之間,他的人就已頹然倒在了地上,動也沒有再動一下。
他的眼楮沒有閉上,他的眼珠凸出著,仿佛仍在述說著他死前一刻的驚怒與錯愕。
死的人是艾爾。
那殺人的誰?
希恩身上溫熱的感覺,好像在悄然之間暖上了幾分,但他的心忽然間變得很冷。
血卻一點也不冷,血仍是溫暖的。
她軀體里的血液,正從匕首抽出處,緩慢而不斷地滲出來。
希恩的衣衫,似乎染上了更多的鮮血,他的衣衫也快要被血完全染紅。
她的人雖然死了,但她的血卻是溫暖的。
可那殺人者呢?
他的人雖然活著,但他的血,是不是已徹底變成冷的?
恐怕只有真正冷血的人,才能下得了那樣的毒手。
希恩的身上帶著血的溫暖,但他的眼神,卻要比冰雪還冷。
下一刻,希恩又看得了那種讓人惡心的紅——血一樣的鮮紅。
鮮紅的血從艾爾斷手處不住地流出。
他剛才握著《機關要領》的手,已被齊腕斬斷。
斷腕處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與切口平整的血肉。
那一刀不單狠,而且快,不單快,而且也出人意料之極。
這是不能閃避的一刀,因為這也是來自伙伴的一刀。
但這更似是來自冷血屠夫的一刀。
親密如朋,猶似兄弟的人,竟在眨眼之間,霍然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無情無義的奪命者。
這是多麼戲劇性的一個驟變。
絕沒有人會預料得到,他的人會突然出現這種極端的變化。
難道他就為了那本《機關要領》?
難道他把那本《機關要領》,看得比他的朋友還要重要?
此刻,沒有人能想得明白他的心思。
或許他們從來就沒有真正看清他這個人,更不清楚他心里藏著些什麼樣的可怕念頭。
至少,他們到死的時候,仍未能真正看清。
黃金匕的匕鞘,仍握在希恩手里,但那柄仿佛永遠散發著太陽般熾烈光芒的匕首,已落入到那人的手中。
光芒與黑暗,永遠都是不能相容。
但流光溢彩,金芒閃動的匕首,現在卻似已融入了無物不包、無物不容的黑暗之內。
希恩沒有再看到那人的身影,那人仿佛已然融入了極端的漆黑之中。
希恩的眼前沒有別的,他看到的只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