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君媱的兩個籃子都已經全部裝滿了,一個里面是野蘑菇,一個里面是黑木耳,個個新鮮水靈。
君媱此時正站在河邊,腳邊放著一個用干草編制的簡易軟網子,網子里有兩只灰兔子還有五六只小兔子,她準備帶回去養著,而接下來,就是要逮幾條魚了,這里是位于山林後面的一條河,河水不急卻有點深,也正是這樣的地方才能有個頭比較大的魚。
手里拿著被細細編制的軟網,網眼都很小,個頭大的魚是絕對不可能溜掉的,畢竟這是她費了快一個小時的成果。
走到一處魚兒躍起的地方,她將網子堵在中間,之後就在下游清洗著手里的野菜,這是晚上回去吃的,另外居然讓她好運的發現了一顆栗子樹,上面的例子色澤純正,顆顆飽滿碩大,回去炒了,絕對好吃還填肚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當夕陽開始想西邊墜下去,君媱站起酸軟的身子,走到下網的地方,攥住網子一個利落的甩動,網子被甩上了岸,而其中四五條足有兩三斤重的鯉魚,在河岸的砂石上,不斷的蹦起,讓君媱看的眼楮都彎了。
裝進籃子底部,帶回去給兩個寶貝加餐,今天可就不用做成湯了,直接吃魚肉。
一路上,君媱心情爽快的似乎都要飛起來了,而等她走到村口,村子里已經家家戶戶炊煙升起,安靜祥和的小村莊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靜美靈動。
「無憂,巧兒,娘回來了咯。」走進院子里,她把背上的網子卸下來,提著兩個籃子走了進去,「娘親給你們抓了魚,晚上……這是怎麼回事?」
誰來告訴她,廚房里少了的東西是怎麼回事。
她一走進廚房,就看到木架上已經空了,只剩下幾只孤零零的碗筷,還有木盆,而放下下面架子上的四個布袋,已經不見了蹤影。
「娘親,嗚嗚,你終于回來了,巧兒……」巧兒光著腳丫沖過來,撲進她懷里,抱著君媱的大腿,只說了不到一句話,就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本來下午的時候已經被無憂哄好了,但是一听到君媱的聲音,她就沒控制好,直接哭得差點岔氣。
放下籃子,君媱心疼的抱起巧兒,看著她紅腫的大眼,心疼的擦了擦淚水,柔聲問道︰「巧兒不哭,告訴娘親,咱們家里的東西呢?」
巧兒指了指外面,不斷的抽噎著,除了不斷的了眼淚,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媱兒,是娘的錯,娘沒有照顧好他們。」楊氏走出來,看到女兒一臉的愧疚,其實今天的事情導火索還是她,如果她沒有在這里,沒有中午留下來,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之後,事情的經過,從楊氏的嘴里緩緩的說清楚,而君媱听完之後,臉色卻絲毫沒有變化,只是安慰楊氏道︰「娘,你別瞎說,我不在你來照顧他們,怎麼能錯了?錯的人是那些人,是他們貪婪,和娘一點關系都沒有。」
抱著巧兒進去,無憂正垂著頭站在炕沿上,君媱進來,他也沒有抬頭。
「無憂,你受傷了?」經過一下午的時間,無憂臉上的巴掌印已經消失了,可是她並沒有錯過楊氏的敘述,那個錢氏是打了她兒子一巴掌的。
一抹深沉的厲色,在眼底一劃而過。
「娘,是無憂的錯,沒有保護好妹妹。」他攪著手指,認錯。
蹲,將無憂還有巧兒抱進懷里,君媱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我的無憂不可能是錯的,你現在年紀還小,等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事業,並且做的比誰都好的時候,就絕對沒有人敢欺負你,而我和巧兒,也不會有人欺負,所以,你今天能讓自己挨打也要保護妹妹,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娘親怎麼會怪你,不但不怪,還要獎勵,今天娘親抓了好幾天好大的魚,晚上我們不喝魚湯,吃魚肉,而且吃到飽。」
無憂驚喜的抬起頭看著君媱,她的眼神很溫暖,很堅定,而且對上他的時候,他會覺得娘親是相信自己的,這樣一個年僅三歲多的小小少年,頓時信心滿滿,似乎那虛無縹緲的未來,對于他來說根本就是手到擒來,他也相信他一定會做到,不,是必須要做到,他要做的是,不斷的努力努力在努力,成為一個能掌握自己命運的人上人,而掌握住自己的命運,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的娘親和妹妹。
站起身,君媱這才看到坐在炕沿上的男人,她這具身體的父親,君正民。
抿抿唇,君媱最後卻是擰著眉,沒有說話,只是沖著他微笑著點頭,看到他眼里劃過的一抹失望,君媱扭頭自動忽略。
「娘,我們家里還有什麼嗎?」君媱問道。
「只剩下玉米面了,雞子也沒有了,什麼都被搬光了。」說完,楊氏懊恨的嘆口氣,一下午的時間,舌頭上就生了好幾顆火泡,不小心抿到,都能疼到心口。
「那也可以了,我去做飯,你們就留下來吃飯吧。」
「我幫你。」
楊氏跟著女兒走進廚房,看到她從籃子底部拿出一個網子,里面有好幾條還在跳動的魚,每一個個頭都真心的不小,這樣楊氏不禁贊嘆,心底的怨氣也小了一點。
「媱兒,這魚還真大呢。」
「是啊,我在林子後面的河里抓的,那里的水比後面的河水要深一點,而魚也大了不少。」把魚放進木盆里,看看能不能緩過來,到最後居然都活了過來,在木盆里游的很歡,「娘,看著這個樣子,我都舍不得吃了。」
果然是如此,不過就是一個多小時而已,要知道鯉魚離開水,最長能活將近十個小時呢。
楊氏此刻已經拿過放在門邊的網子,里面七八只兔子,而她則是用柴火,挑了幾根好的,將網子四周撐起來,之後用茅草綁住,那個網子就成了一個簡易的四方籠子,雖粗糙卻實用。
「這個是養起來吧,能長大了皮毛好了也能賣不少的錢呢。」楊氏笑道,之後和她湊在一起看著木盆里歡快的魚,「魚不就是讓吃的麼,有什麼舍不得的。當我們是大戶人家啊,還養著好看的魚觀賞用。」
「咦,娘你去過大戶人家嗎?還知道這個?」她笑著問道。
楊氏臉上一紅,嗔怪道︰「娘哪里有那種命啊,都是從你爺嘴里听到的,給小五小七教書的時候,我听到的。」
說到這里,楊氏臉色一邊,抬頭看著她,道︰「今天的是,媱兒準備怎麼處理?」
君媱涼涼一笑,壯似不在意道︰「他們私闖民宅,不問自取,這是強盜行為,而踫到這種事情還能怎麼辦,自然是去找大老爺給我主持公道了,我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總不能被人欺負了還不懂得自保吧,就算不為自己,我也不能讓無憂和巧兒覺得他們這個娘保護不了他們不是。」
楊氏一听,有一瞬間的錯愕,良久才訥訥道︰「報官?」
「是啊,這不是很正常麼,家里遭小偷不報官誰會管我們死活啊?」君媱閑散的點頭,說的很自然。
「媱兒,不可以,再不濟她也是你的親女乃啊。」廚房的簾子被掀開,君正民慘白著臉走了進來。
君媱卻沒有給他一個眼神,起身拿起菜板子和刀放在地上,從木盆里撈出一條魚,手腕極速抖動,一片片魚鱗月兌離出去,記下功夫,整條魚就變得滑溜溜的,之後開膛,掏內髒,然後手腕一抖動,清理好的魚已經落在另一個盛滿清水的木盆里,之後在一條,畢竟今晚有五個人,一條魚如何能夠。
「為什麼不可以,她都如此不要臉面,我又何必手下留情,再說了,我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既然你現在求我饒了她,當湖她掃蕩我家的時候,你可曾求她給我們娘三留一條生路了?」她聲音冷淡,並沒有給君正民一點面子。
在這個時代,孝道幾乎就是天道,誰要是不孝那就是和天作對,而和天作對,那和你找死有什麼區別。
但是,他們錯就錯在低估了君媱,低估了她的底線,而觸踫到了君媱底線的人,你所面對的就是被她狠狠的壓榨和報復。
在她的世界里,別人欺負你不怪別人,只能怪你自己,怪你不夠強大,才能讓別人敢明里暗里的找你麻煩,如果你夠強大,誰敢找你的事,哪怕是提起你的名字,都除了敬畏還是敬畏,她要的就是如此。
試問,這些莊戶人家,誰敢去找城里大戶的麻煩。那些城里大戶誰敢去找官老爺的麻煩。而官老爺就算是給他千八百萬個膽,敢找皇帝的麻煩麼?
所以,只有你強大了才是不被欺負的保障。
「我不會阻止你對那老太太盡孝,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畢竟我一個女人要保護兩個孩子不容易,還請你不要為難我。」
君正民現在恨不得暈死過去,面前的這個孩子是他的女兒啊,可是她剛才話里話間,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爹,他知道是自己的話讓女兒心里不平,可是他現在畢竟是為人子啊,那個人是他的親娘啊。
「媱兒,你給你女乃一個機會,我回去勸勸她,讓她把東西送回來好不好?」君正民垮下肩膀,低聲說道。
看著那張老實的面孔,君媱不禁想到了當初自己的父親,他也是一輩子土里刨食的農民,可是他和君正民不同,在重男輕女的農村,她的爺女乃對她可是一點都不待見,而父親卻是君媱最堅強雄偉的大樹,不論爺女乃如何讓他再生一個,他卻始終沒有答應,說是這輩子只要君媱一個孩子就足夠了,其實君媱知道父親的話是真的,另一個原因就是當年母親生她的時候差點血崩而死,父親這是心疼母親。
從小打大,父親從沒有打過她,哪怕是她當初和同學打架,將同學的兩顆門牙徹底打掉,父親都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他從小就告訴她,不是所有的棍棒之下,都會出孝子,他的諄諄教誨,讓功成名就的君媱在無數個夜晚深深回味。
君正民,確切的說是封建體質下的滄海一粟,在打著孝道為天的年代,他卻是真心的孝順著父母,而這樣的孩子,通常在父母的心里並不重要,會被認為太老實沒出息,沒前途。
「爹,你要想清楚,你這次回去一說,他們自然是把東西送回來,但是你卻會遭到老頭老太太的怨恨,你確定要這麼做?」她靜靜的看著君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