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傷勢好轉,便去看他,」顏無塵說著,看著手指上的紅色繩子呢喃自語︰「我從來就知道你是展翅的飛鷹,我又怎能造一個牢籠把你變成金絲雀呢?」然後就是輕輕嘆氣。
風清听著,自然知道自家主子那話是在說誰,「主子,公主殿下她……是個難得的好女子。」若是一般的女子,昨晚那場景,早就嚇壞了,更別提用自己的血去救主子。
顏無塵抬眸看著風清,神情認真道︰「我愛她,自然比誰都清楚她的好,所以才越來越愛。」甚至,想要她就這麼呆在自己身邊。
風清不語,只是那麼安靜地听著。雲淡的死,讓他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他不知道主子愛上當朝太女殿下是對是錯,他只祈求上蒼不要苦了主子。
璃諾颯跟顏無塵吃早飯的時候,藍水匆匆走來,腳步卻不失穩定。
「什麼事?」璃諾颯喝著粥,淡淡地問。
「主子,不好了,宮中突變。」
璃諾颯的手頓了頓,放下粥碗,扭過頭看著藍水,「說。」
「宮中爆發流言,說皇後娘娘曾與宮外男子有染,還說公主殿下是不是皇上的血脈還真是說不準,皇上一怒之下將皇後娘娘打入冷宮,還將七皇子一家軟禁在府中,看樣子好像是要滴血驗親!」
璃諾颯頓時臉色大變,「什麼!父皇還真是糊涂!不查清楚的嗎?把母後關進冷宮也就算了,反正母後不是第一回進去,可是若真是滴血驗親,這讓七哥一家以後以何顏立足?!藍水,立刻派人去查!碎玉,準備……」說到這里,她突然看著顏無塵說不下去,無塵現在重傷在身,實在不放心走開。
「阿諾?」顏無塵明白璃諾颯為什麼看著自己,一邊是孝義親情,一邊是他,想到這里,他握緊璃諾颯的手。
璃諾颯回過神,「藍水還愣著干什麼?立刻派人去查,保護好母後和七哥一家。」至于十三哥十四哥,她根本不必擔心,畢竟,皇位只有一個,誰也不可能讓雙子去平分,而璃醉璃溪尚且安全。
「是!」藍水抱拳便匆匆下去。
「碎玉,無塵的藥煎好了嗎?」璃諾颯將放著早餐的托盤拿下床,問道。
「是,」碎玉接過托盤,轉身走到門外由門外候著的侍女接走,然後去將顏無塵的藥端了來,「主子。」
璃諾颯接過藥碗,在床邊坐下,「無塵,來,把藥喝了。」
顏無塵點點頭,一口氣將藥喝下,方才說道︰「阿諾,你是不是為難了?」
璃諾颯扶著他躺下,然後拉好被子,「我自有分寸,你安心養傷吧。」
之後的璃諾颯一直便在房中陪著顏無塵,悉心照料,三餐親自下廚。京中的消息,全靠手下的人傳來,顏無塵每每看著她皺眉沉思的樣子,便心疼。他知道她的性子,不回去瞧瞧,定是不放心的,且不說她是當朝太女殿下,單是冷宮中的母親,便足以讓她牽掛,可是她確實什麼都不曾提起,他也便尊重她,不問起。
一連幾日過去,顏無塵的傷勢在璃諾颯的照料下已經可以下床走動。這日,璃諾颯在桌邊看密函,顏無塵亦在旁邊看來自傾煙山莊的密函,各自辦公,暗衛進屋稟報︰「公主殿下,棠家大小姐棠素柚求見。」
「棠素柚?」璃諾颯在一堆密函中抬起頭,一臉疑惑。
碎玉提醒道︰「那日主子在縣衙瞧熱鬧的女子。」
璃諾颯頓時想起,太專注顏無塵的傷勢,結果忘了,現在看來,暗衛應該把事情處理的不錯,「讓她進來吧。」
顏無塵起身欲回避,璃諾颯叫住他,笑道︰「不必,這位棠家大小姐很聰慧。」
顏無塵隨即也笑了笑,坐回位置,「這麼一說,我若回避,倒顯得欲蓋彌彰了。」
說話間,碎玉已經領著棠素柚進屋,「民女棠素柚拜見公主殿下。」
「免禮。」璃諾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這位女子,當日她便注意到這位大小姐雖說是世家千金,穿的衣裳用的首飾均是很舊的款式,今日一見,穿的用的仍是當日那一身,來找她更是連個丫環都沒帶,看來這棠家後院的水也不清啊。
棠素柚起身,看到璃諾颯旁邊的顏無塵,愣了一下,繼而謹慎地收回目光,看向璃諾颯,「民女今日前來是來感謝當日公主殿下救命之恩的。」
璃諾颯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茶,看著棠素柚,笑道︰「棠大小姐只怕不止是來謝本宮的吧?有事相求?」
棠素柚收了臉上的笑意,恭謹地跪下,磕了個頭,「民女想追隨公主殿下,以報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璃諾颯眼神示意碎玉扶起棠素柚,「棠大小姐,你是聰明人,想必已經知道本宮如今的處境,你,確定要跟著本宮?」
「公主殿下,民女如今在家中的處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民女的冤情是平反了,可是父親回來,姨娘們指不定會煽動父親給我許一樁怎麼樣的婚事,這跟從這個牢籠跳到那個牢籠有什麼區別?民女一生無求,只求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負罷了,」棠素柚說著,又磕了一個頭,「求公主殿下收留!」
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負,讓璃諾颯與顏無塵對視許久,直到一旁的風清咳了一聲,兩人才移開視線,「罷了罷了,令堂何時回府?」
「父親昨晚已經回到府中了。」棠素柚如實道。
「碎玉,扶棠大小姐起來,你帶些禮物,親自送她回府,本宮明日再登門拜訪,碎玉,知道怎麼安排了嗎?」璃諾颯問道。
「碎玉明白。」碎玉行了個退禮,帶著棠素柚便下去了。
「此女若跟了你,將來必有作為。」顏無塵走到璃諾颯身後,俯身擁著她。
「傷口還疼嗎?」璃諾颯順勢靠在顏無塵懷里,後仰著頭看著他。
顏無塵凝視著璃諾颯,忍不住俯身吻住她的唇,「沒事了。」說著,便不由得加深了這個吻。
璃諾颯沒有提起離開,顏無塵也便沒有問她何時離開,兩人都默契的,只享受這幾日寧靜無人打擾的時光,然後,深深地記住……
午後靜逸的暖陽透過窗戶照進屋里,靜靜,暖暖……
棠家,是樊城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棠家世代經商,走的是棉花生意,棠老爺子有一位正妻五個姨太和三個小妾,膝下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長子正妻所出,常年在外求學,棠老爺子也時常出門做生意,家里便是棠夫人在打理,自然,也就成了一群女人展示宅斗技術的地方。而這棠夫人死在三姨太手里,這事兒如今已經是鬧得滿城風雨,案子在當朝公主殿下的督促下已破案結案,三姨太被判死刑,長子和棠老爺子自然趕回來奔喪。
「柚兒哪兒去了?」棠老爺一進靈堂便沒有看到女兒棠素柚,張口就問道。
實際上他並沒有注意到棠素柚不在府中,只是方才二姨太提起,他才注意到這個庶長女不在,命家丁找了一圈也未曾找到人。
「老爺,大小姐不在府中,她的丫鬟卻在府中,你看這……」二姨太說到這里,適時停住,故意引起棠老爺子的猜疑。
「太不像話了!不好好在靈堂守孝,一個姑娘家家,到處亂跑!來人!」
棠老爺這話還未說完,管家匆匆跑來,「老爺,大小姐回來了。」
「來得正好!去把家法請來!」棠老爺子坐在椅子上,手猛地一拍桌子。
一旁的姨太小妾還有棠家的那三個小姐站在一旁心里暗笑,等著看好戲。
「老爺,跟大小姐一塊回來的還有一個女子,不妨先看看再說。」管家趕緊勸道。
話音剛落,已經換了孝服的棠素柚和碎玉雙雙進了靈堂。
「你去哪兒了?!」棠老爺子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碎玉淺淺一禮,拿出令牌,「棠老爺,我叫碎玉,棠大小姐方才是被我家公主殿下請去喝茶去了。」
「公主殿下?」在場所有人都跟棠老爺子一樣傻眼了,堂堂公主殿下怎麼會突然跟一個庶出小姐接觸。
「來不及跟父親知會一聲,是女兒的錯。」棠素柚說著,便跪在地上。
「棠老爺,我家主子吩咐我送棠大小姐回來,還帶了些人參補品,要我轉告你節哀順變。」碎玉說著,拍了拍手,身後的便衣侍衛捧著幾個錦盒便上前,然後將錦盒放在桌子上便退下,緊接著,又有兩個侍衛抬著一個大箱子上前,碎玉繼續道,「這是公主殿下送給棠大小姐的。」
棠老爺子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光看桌上那幾個錦盒便知道價值不菲,忙起身點頭哈腰,「小女能得公主殿下青睞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還得勞煩碎玉姑娘替老朽謝過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