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拂曉才剛剛從床上爬起來,一個身著藍衣的老婦人就走進了她的房間,只見她眼神嚴肅,板著張臉,令拂曉想起了小學時候的那個教導主任。
「你……你是誰,女乃娘呢?」拂曉驚慌地問道。
老婦人皺了皺眉,冷聲道︰「四小姐不認識老奴了?老奴乃是老夫人身邊的聶嬤嬤,四小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言語之間不無譏諷
噢,差點忘了,自己不是原來的歐陽拂曉,正當她想解釋時,那老婦人已經開口道︰「老夫人心念四小姐,請四小姐前去一見。」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老夫人?原主的女乃女乃?拂曉心想著,同時也笑著對那個老婦道︰「有勞嬤嬤了,祖母只是要見我嗎?要不要叫上三姐姐或者五妹妹?」好像古代是叫女乃女乃為祖母的。
聶嬤嬤依舊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老夫人只說要見四小姐你一個。」
「那好,有勞嬤嬤了,我馬上就去給祖母請安。」拂曉說道。
聶嬤嬤這才福了福身︰「那老奴就先退下了。」然後轉身便走。
王女乃娘在她離開後走了進來,對著拂曉道︰「這聶嬤嬤雖說言語不善,但也不是一個惡人,小姐別將她的話放在心上。」然後面露疑惑︰「這老夫人身居佛堂數十年,向來不問世事,怎的今日想見小姐您了呢?」
拂曉悶不作聲,心中卻也和王女乃娘一般充滿了疑惑。
這個祖母,為什麼要見自己?拂曉梳妝完畢,在王女乃娘的陪伴下來到了老婦人所住的修寧苑。
修寧苑種滿了碧竹,蔥蔥蘢蘢,交織而成的茂密竹葉編成了一張寬大的幔帳,為整個院落蒙上了一層陰影,擋住了毒辣的陽光,在這炎炎夏日倒是一個極好的納涼去處。
聶嬤嬤已經等在了苑門前,看到拂曉一來,便上前福了福身,道︰「老夫人已經在里面等著了,四小姐快些進去吧。」
她又看了眼王女乃娘,道︰「王女乃娘就在外面等吧,老奴陪四小姐進去就好。」
「這……」王女乃娘擔憂地看了眼拂曉。
聶嬤嬤細長的眼眸眯了起來,眼中射出如刀子般的凌厲目光,冷笑道︰「怎的,王女乃娘還怕老夫人吃了四小姐不成?這修寧苑可不是什麼虎穴狼窟。」
王女乃娘無言以對,只好看著拂曉被聶嬤嬤帶了進去。
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時,王女乃娘才低低罵了句︰「老虔婆!」
聶嬤嬤將拂曉帶到了老夫人修行的佛堂,然後道︰「四小姐進去吧,老奴在外面等。」
看了眼緊閉的門,拂曉心中有些害怕和緊張,躊躇著不敢上前。
聶嬤嬤瞧她這樣,臉上露出少有的微笑︰「四小姐不必害怕,老夫人不會對您怎麼樣的。」
拂曉听她這麼說,也有了些勇氣,她將手放在門上,然後用輕輕推開,緩緩走了進去,下一刻聶嬤嬤便關上了門。
拂曉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檀香的香味,一種安神靜心的氣息。
「你來了啊。」突兀的聲音令拂曉嚇了一大跳,她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著紫色繡團壽紋的錦袍的老婦人坐在一把太師椅上。、
這位老婦人和秦老夫人一樣,雖然顏色不復,但是一身貴氣雍容卻令人難以忽視,而且這位老婦人眉間似乎還多了份剛毅凜然,好似一個歷經沙場血腥數十載的將帥,就這麼端坐在那里,給予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祖……祖母?」拂曉不確定地叫了一聲。
那老婦人淡淡點了點頭,一雙酷似歐陽奐的鳳目打量了下她︰「你這模樣,倒是一點也不像你母親。」說這話時,聲音中帶了些許落寞。
「坐吧。」老夫人指了指她身邊的一把刻著花卉雀鳥的黃梨木小凳說道。
「好了,丫頭,該跟你說正事了,這次臨江侯之女遇害一事你以為是誰搗鬼?」老夫人突然問道。
拂曉愣了愣,然後道︰「孫女不知。」
老夫人听到她的答案後,一副早已預料的神情看了她一眼︰「真的嗎,你真的不知道?」她的尾聲悠長而飄渺,讓拂曉一股寒意上身。
拂曉不做聲,只是低著頭。
「不管你知不知道,做祖母的奉勸你一句,別以卵擊石,免得死無全尸。」老夫人警告似的說道。
「這將軍府中如今是誰當家你比我清楚,她的勢力以及謀略非尋常人可比,若真想跟她斗,恐怕只有死路一條。」她又說道。
拂曉輕笑一聲,心想這個老婆婆真有意思,把她特意叫道這里來就是為了警告她不要不自量力對付大夫人她們嗎?
「祖母多慮了,蠢事孫女是不會做的。」拂曉笑著說,況且她根本沒有動過這個心思。
「那便好,我老婆子一個人孤零零的,你就來陪我住吧,我看你最近也是被小鬼纏身,厄運連連,這修寧苑畢竟是有佛之地,量那些魍魎小鬼擾不了你。」老夫人言有深意地說道。
陪老夫人住,這是在保護她嗎?看著老夫人,拂曉心中升起小小的感動
「孫女遵命。」拂曉站起身,恭敬地說道。
搬來修寧苑也沒什麼不好,省得再遭人暗算,自己一次運氣好,下次就不知是否還可以逃過一劫了,不過……拂曉想到了歐陽紅夕。
「那姐姐是否可以和妹妹一起進來住啊?」拂曉小心翼翼地說道,自己得了老夫人的蔭庇,萬一大夫人轉而去對付姐姐,那就不好了。
老夫人眼中利光一閃,然後對拂曉道︰「你姐姐?她不會有什麼事的。」
「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拂曉這下疑惑了,她既然可以保護她,為什麼就不能保護姐姐呢?
「丫頭,這骨肉親情有時候會化為一把利劍,在你毫無防備時,狠狠扎進你的心口,而你卻不得而知,你以為親人就不會傷害你嗎?一旦遇到了自身的利益與**,親情就什麼也不是了。」老夫人幽幽地說道。
拂曉被老夫人說得雲里霧里的。
「記得前朝的宣靜公主與她的丈夫湯駙馬感情甚篤,伉儷情深,可她的一母所生的皇姐也甚是喜愛湯駙馬,對宣靜公主極其嫉妒,因為嫉妒,她的皇姐親手殺害了她月復中胎兒,並且不惜敵國私通信件,出賣國家,事後嫁禍于湯駙馬,使得湯家因外通敵國之罪而滿門抄斬,宣靜公主最後也自縊而死。」老夫人看著她,慢慢說道。
這下拂曉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老夫人原來是想告訴她她的姐姐也會像宣靜公主的皇姐一樣傷害她,可這怎麼可能呢?這麼一個怯懦溫和的人。
「記住,嫉妒可以蒙蔽一個人的本性,就是溫順的綿羊也能變成凶惡的豺狼。」老夫人的話令拂曉愈發心驚。
自己的親姐姐會算計自己?拂曉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
老夫人看到她這樣,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一時間,佛堂內陷入沉默無言之中。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夏夜的晚風吹得枝葉沙沙作響,平添一份詭異。
一抹黑影悄然進入了歐陽朝霞所住的隱月閣,來到歐陽朝霞所住的房間。
房內只點著一支紅燭,微弱跳躍的燭光照著坐在窗前的人,她靜靜凝望著窗外,側臉的輪廓溫婉柔美,好似一朵靜謐美好的白蓮,耳珠上的翡翠滴珠銀鈴墜子時而發出清脆的悅響。
「你終于來了。」歐陽朝霞輕輕地道,幽涼的聲音回蕩在房內。
那人摘下了頭上的斗笠,在微弱的燭光下隱隱照映出一張精致嬌美的臉龐、眉如細柳、眸似秋水,赫然就是拂曉的三姐——歐陽紅夕!
「你找我來干什麼?」歐陽紅夕冷冷地道,眉間的冷厲不復以往的溫和怯懦。
歐陽朝霞輕笑一聲,緩緩看向她︰「怎麼?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難道不能找你嗎?」在黑暗中,那雙美眸愈加深不可測。
「我說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歐陽紅夕似是被激怒了一般,低沉地道。
「下不為例?我答應了嗎?」歐陽朝霞笑著說,臉上的笑容就像流連市井的那些潑皮無賴,雖然可惡,但令人無可奈何。
「你……」歐陽紅夕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狠狠瞪著她。
「好了,說到底你就是個為了自己可以出賣親人的人,現在裝什麼裝?你既然可以出賣歐陽拂曉一次,也可以出賣她第二次,做完這一次就想置身事外,未免想得太美了。」歐陽朝霞從椅子上起來,慢慢走到歐陽紅夕面前,湊近她說道,歐陽朝霞雖然比歐陽紅夕小幾歲,但是她卻生的異常高挑,與歐陽紅夕幾乎是一般高了。
歐陽紅夕的眼神變得陰鷙︰「你休想,我不會再傷害曉曉的。」
「嘖嘖,真是姐妹情深啊!」歐陽朝霞一副大受感動的模樣,然後猛地一把扯住她的發髻往下拉,另一只手狠狠鉗住她的下巴。
「我告訴你,歐陽紅夕,你最好乖乖听我的,我可以保你一世榮華富貴,但要是你膽敢破壞我的計劃,我不僅讓你身敗名裂,我還會告訴你那可愛的妹妹,這一切都有她親姐姐的參與,你說,她會不會恨你?」歐陽朝霞涂滿血紅蔻丹的尖細指甲摩挲著她的下頜,那種冰涼的踫觸使得歐陽紅夕激起一身的涼意。
歐陽紅夕痛苦地閉上了眼楮。
她早該想到了,跟惡魔做交易,最後又怎麼能獨善其身?當初她就不該為了嫉妒而一次次受到她們的擺布,如今害得親妹妹差點慘死。
「你也不必如此,只要歐陽拂曉死了,到時候我和母親會讓表哥娶你為妻的,以你的美貌,我就不信表哥不會喜歡你。」歐陽朝霞放開了她,說道。
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歐陽紅夕的目光又開始渙散起來。
「只要除掉了歐陽拂曉,表哥就是你的了……」誘惑的聲音引著歐陽紅夕慢慢走向那萬劫不復的無底深淵。
越發微弱的燭光再也抵擋不住黑暗的侵蝕,巨大的黑暗在歐陽紅夕眼中幻化出巨大的黑影,漸漸吞噬著心底的最後一絲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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