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想著混日子眼楮一睜一閉一天也就過去了,想要好好活著每天便總會有做不完的事,要是再有點小理想染點小毛病那就活得更累了。做醫生的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潔癖,職業習慣使然,這很正常,可要說一個黑社會打手有心理潔癖,總讓人覺得有那麼點既要當公關又要立牌坊的味道了。
宋陽就發現成龍有點心理潔癖。
「娜姐」,宋陽不知道葉卡捷琳娜這娜姐的名頭是怎麼叫出去的,好象是二妮起了頭于是大家便都跟著叫了,她比大姐大了兩歲不論是在家里還是在診所大家都叫的很自然她也答應得很干脆,宋陽也覺著叫著親切,雖然不會哼《一笑而過》也不會唱《征服》,性格更是與前世的那個娜姐毫不相干,但听著這叫著應著便有一種暖暖的親切的感覺,好象有一張轉椅總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轉過來(娜姐威武!)。
果然,成龍的臉轉了過去,一開始宋陽以為是成龍嫌惡人家的身世,想想又不對,葉卡捷琳娜那段屈辱的身世除了幾個白俄和杜偶像安排去做事的手下其他人都不知道,而且宋陽特意要求過要嚴格保密的,包括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既然做了就要做得徹底這是對這個同行必要的保護。後來才發現這家伙真有點問題,不過不知道是該稱之為心理潔癖還是叫別的什麼,別人看女人都是看臉蛋看三*圍,他看腳。葉卡捷琳娜鐵了心的要做中國人,用筷子,吃米飯,盤發髻,穿旗袍,穿繡鞋,其他的都說得過去只可憐她那雙腳連宋陽看了都有些不忍,不自禁地便想做一回詩人︰藥箱叮當響,娜姐出病房,金蓮三寸小,橫量。
「艾薇兒公司的新產品,一人挑一雙」,一次兩次無所謂每次都這樣誰都能看出問題來,尤其葉卡捷琳娜這種對身世非常敏感的女人,這種事和成龍說了也沒用,那是心理反應刻意改過來太著痕跡反而更傷人。設計了幾款皮鞋皮靴給方興,想著套了皮靴子或許會好些。
「謝謝,我喜歡穿這個」,葉卡捷琳娜看了看腳下的繡花鞋搖搖頭。
「試銷產品,不要錢的,不拿著可就虧了」,宋陽撿起兩只盒子遞給妹妹,「你還小,穿平底的」。
「謝謝哥」,二妮的小腦袋又在哥哥懷里拱了幾圈糊了一臉藥水味抱著盒子歡天喜地地去了。可憐小丫頭總算守得雲開見銀元,小半個月下來大姐兩口子終于撐不住了要宋陽把支票兌換成了銀元,二妮也沾了喜氣一個月便有了一塊大洋的零花錢,一口氣把一年的都支了給兩個哥哥一人買了一雙皮鞋,每天開開心心地背個空包包也不知道樂個什麼勁。
大哥宋強每天也開開心心地穿著新皮鞋開著杜偶像那輛八成新的別克滿上海轉悠還去了幾趟松江,先是一個人,後來帶上大龍小鳳,再後來虎子、大姐、姐夫也加了進去,現在又換成了維克多一家子。二妮看著眼饞,可二哥不發話誰請也請不動她,老老實實地呆在家里診所里悶頭寫字兒。
宋陽自然不知道還有這事,看著妹妹坐在副駕駛座上扭來扭去一臉興奮的小模樣不由好笑,「傻丫頭,第一次坐車啊?」。
「嗯!」,二妮嗯了一聲把小臉貼在車窗上好奇地看著外面的景物飛快地跑向車後。
宋陽心下便有些歉然,一家子人每天和大哥坐車出去都是興奮得眉飛色舞的自己卻從沒聯想到過二妮,也許是因為妹妹跟在自己身邊時間久了長得都被自己忽略了,誰有一個這樣的妹妹都是福氣都得寵著,怎麼寵都不嬌氣,「咱們不坐他們的車,以後二哥教你開車」。
「嗯!」,二妮扭過身來用力點點頭,「娜姐,我,開車,帶你」,學著哥哥的樣子雙手虛握方向盤樂呵呵地左搖右擺不知道是暈機還是暈船。
「好」,葉卡捷琳娜從後座伸過手來寵溺地揉揉二妮的小腦袋。這次是她第一次出診,宋陽把瑪格麗特也安排過來給她做助手,就象自己第一次出診關醫生給準備了兩只藥箱一樣,說不定就能用上。其實他和妹妹這次是應張校長和吳老師之邀來張家做客的,電話中張校長隨口說了句孩子有點不舒服,他便把兒科醫生葉卡捷琳娜也帶過來了,人總是要面對未來才能活下去,總是從家里到診所從診所回家里這樣兩點一線式地生活對她沒有好處,那不叫重生那叫自閉。
跟著張家派來的車駛進一扇大鐵門汽車在一棟兩層小樓前停了下來,張怡祖校長和吳芙老師已經站在門廊下等著了,張校長身邊的旗袍女人應該是他的夫人陳女士。幾人略事寒喧便進了客廳,吳老先生在里面等著宋陽可不敢讓這老頭久等,惹惱了小心再被咬一口,這種老文痞六親不認罵人都不帶吐髒字的卻能把你氣得吐血。瞧瞧他給女兒取的名字,吳芙?吳福?這得多狠的人才能下得了這個狠心啊,您就是給她取個吳用吳才也比這喜慶點,害得女兒都二十七八歲的老姑娘了還嫁不出去,感覺真不是象是親生的。
「伯父您好」,宋陽帶著妹妹緊走幾步上前鞠躬見禮,葉卡捷琳娜和瑪格麗特由張夫人領著徑直去了孩子的房間。
「宋先生,我仔細拜讀了你的《新千字文》,全文956個字無一重復,我通讀數遍想補齊1000字卻發現一個字也加不了一個字也減不了」,吳老先生搖搖頭嘆了口氣,「實是難得的啟蒙教材,如果宋先生同意,我們想付梓刊印。這是我作的批注,你看看」。
給《新千字文》做批注?這老頭好大的口氣,不過老文痞都這樣,什麼看上眼的都想留個爪印想借著青史留名。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宋陽腦袋里度小娘又開始運指如飛,直接在民國大v里找,可累了一身香汗也沒找到這家伙是誰。
「森田老師也對這篇《新千字文》愛不釋手,說要帶回日本刊印成書,宋醫生真是大才啊」,二妮感覺二哥胳膊上的肌肉猛然一緊,悄悄地把手伸過去挽住,「伯父,張校長,我的很多手稿都在歸國途中遺失了,請容我回去仔細檢校後再給你們答復」。
「好」,吳老頭笑笑點點頭,也許他能把那四十四個字補回來,不由得有些期待,「孝若,看來我還得在這叨擾幾日,不麻煩吧」。
「晚輩求之不得」……
又和老文痞聊了一會兒漢語拼音的陰平陽平上聲去聲,還就平舌音翹舌音前鼻音後鼻音的問題進行了一番激烈地探討,論古文我不行說拼音你不行,這方面宋陽有絕對的權威自是寸步不讓,瞧著老文痞青筋暴跳氣急敗壞的樣子心里就說不出的舒坦解氣。正爭吵間宋陽見葉卡捷琳娜面色蒼白的小跑了過來,抹了把臉上的唾沫撇下翹胡子翻白眼的老文痞起身迎上去,「娜姐,怎麼了?」。
「白,白……」,葉卡捷琳娜抓住宋陽的胳膊用力搖著眨巴著眼楮卻怎麼也表達不出來,急切間忽然指著自己的咽喉,「白,白……」。
「dipthera?diphtheria?」,白喉?宋陽嚇了一跳連忙扶著葉卡捷琳娜坐下,白喉在這個時代幾乎就是不治之癥,而且潛伏期有的長達一周很容易被忽視被誤診,在宋陽所處的那個時代因為有特效預防疫苗他從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病癥,畢竟這已屬于純內科範疇,「你確定?」。
葉卡捷琳娜用力點點頭眼淚已止不住流了下來,「我,我的,伊林娜」,宋陽從她的哀傷的眼里讀懂了她的意思,她的女兒伊林娜就是在逃難途中死于白喉,她有切身體會又是兒科醫生應該不會誤診,「陽,求求你,陽,陽」。
宋陽咬咬牙恨不得給了自己一巴掌,藥!藥!我怎麼就沒想到藥!可就算是還在潛伏期就算今天剛出現病癥,留給自己的也只有短短的幾天時間,還來得及嗎?不是他沒想過,為了治病救人就是把後世所有藥方配方都剽竊來他也沒有絲毫壓力只會心存慶幸,而是他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膽子,一個人的記憶再好能力再強那也是有限度的,愚公挖個小山包都得子子孫孫無窮匱也,研制新藥可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不是兩把鋤頭幾把鏟子就能做得來的,而且如果剛來到這里就做出什麼特效藥來他相信用不了幾天自己就會去黃浦江底潛水去了,下黑手的很可能就是杜偶像。現在有了一定的人脈和經濟基礎尤其是有了杜偶像這鐵打的靠山再做這些事便順理成章了。
客廳中的幾個人即便听不懂那個希臘單詞但diphtheria是什麼意思大家都听懂了,張夫人身子一晃癱在丈夫懷里,那個跟在瑪格麗特身後四十多歲一身和服的日本女人也撲過來抓著宋陽的胳膊,「醫生、醫生,請您救救孩子救救既武」。
這位就是張校長的老師森田政子了,看到這個日本女人宋陽忽然冷靜了下來,「瑪格麗特,馬上隔離,樓上所有人都撤出來」,雖然白喉只有到潛伏期後期才會傳染,可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寧願做得徹底些也不能有任何疏漏,「伯父,吳老師,抱歉了。張校長,我們很快就回來」。
「我,留下」,葉卡捷琳娜將口罩重新戴上。
「嗯,安全,第一」,宋陽點點頭,娜姐是醫生她知道怎麼保護自己。
「陽,我要留下」,宋陽看了看瑪格麗特倔強的小臉也同意了,這個是勇敢的好護士也是個一根筋的德國人。
回到診所宋陽抓起電話,「請找杜先生接電話。杜先生,您好,我是宋陽,我現在需要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不,您不要擔心,我沒事,真的。您不用過來,我過去。好吧,我在診所,好,我等您,謝謝」。
掛了杜偶像的電話又吩咐趕過來的成啟,「成先生,打電話請關醫生、凱瑟琳、約瑟夫、比爾來診所,馬上!」,吩咐完便轉身上了樓,有許多東西還需要好好的想想整理出來。
關若林很快就趕到了,「陽子,什麼事?」。
「張校長的孩子得了白喉,葉卡捷琳娜博士已經確診了」。
白喉?關若林身子一晃,「叫她們都回來,陽子,你是外科醫生,這事由我來處理」。
宋陽搖搖頭,最合適的人恰恰應該是自己,自己在前世接種過dtp疫苗,那是一種白(喉)、破(傷風)、百(日咳)組合疫苗,可自己都不知道重生後這些疫苗現在還會不會起作用又怎麼可能要關醫生去冒險。
二十多分鐘後麥特夫婦、杜偶像和約瑟夫、比爾相繼趕到,幾個人進了休息室宋陽將門關好,「麥特、凱瑟琳、約瑟夫、比爾,我要做一件事需要你們的幫助,但我有個要求……」。
「無論什麼要求我都同意」,宋陽還沒說完約瑟夫便不耐煩地舉起了手,「我是你的朋友,還有,你知道我很忙」。
「陽,我們是你的朋友,請相信我們,無論要我們做什麼我們都願意」,麥特拍了拍宋陽的肩膀,「再這樣說我們真的要生氣了」。
宋陽笑笑點點頭,「我只有一個要求」,宋陽認真地看著他們目露凶光,「我要求我將要做出的東西不能泄漏給日本人」。
「我發誓,不管是什麼,決不泄露給日本人!」,凱瑟琳舉起了手,不管是什麼,那都是陽的都是**ile公司的都是我們的。
「我發誓!」,麥特也舉起了手。
「我發誓!」。
「我發誓!」。
洋人發誓和放屁差不多,他們崇尚的是叢林法則能約束他們的只有利益,要不就不會有那麼高的離婚率了,要知道他們的婚禮是在教堂舉行的他們的誓言也是要請上帝見證的。不過面前的這幾個朋友還是值得信任的,否則他寧可爛在肚子里也不會便宜他們,「謝謝」。
杜月笙點點頭,關若林疑惑地看了看宋陽但沒有問什麼,「什麼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