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小提琴?宋美齡微微一愕,「《梁山伯與祝英台》講述的是一個中國版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相傳,在一千四百年前的中國西晉時期,青年學子梁山伯辭家攻讀,途遇女扮男裝的學子祝英台,兩人一見如故志趣相投遂于草橋結拜為兄弟後又同赴萬松書院就讀。在書院兩人朝夕相處感情日深,同窗三年後祝英台返家,梁山伯十八里相送兩人依依惜別。梁山伯經師母指點得知了祝英台是女兒身便帶上祝英台送他的蝴蝶扇墜去祝家求婚,不想卻遭到拒絕和嘲笑,梁山伯悲憤交加一病不起終于不治身亡。祝英台得知梁山伯為己而死後悲痛欲絕,不久,她被迫成婚,在花轎行至梁山伯墳前時,祝英台下轎哭拜亡靈,祭拜時,烏雲滾滾驚雷裂墓,祝英台毅然躍入墓中殉情,後來梁祝雙雙化成美麗的蝴蝶相依相伴自由飛翔」,這個在中國家喻戶曉的愛情故事經過宋美齡聲情並茂的精彩解說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尤其是她將梁祝翻譯成是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一下便抓住了這些洋人的心讓故事有了更強的代入感,可謂神來之筆。
「淒美的結局卻美得讓人心痛」。
「化成美麗的蝴蝶?真浪漫」。
「哦,浪漫的中國人」。
……
幾聲撥弦輕靈如夢,舒緩優美的愛情主題如雲般在琴弦上緩緩流淌,仿如一幅空靈唯美的畫卷在腦海中徐徐展開,安靜的大廳一瞬間被含蓄典雅的東方音符填滿,空氣中絲絲淡淡的憂傷淡淡的情愫悄然彌漫。下意識的,取下了叼在嘴上的煙斗,摘下鼻梁上的眼鏡,放下手中的酒杯,閉上眼楮輕輕握住了愛人的手、沉緬于往日酸澀甜蜜的記憶里、沉醉于這不想醒來的夢里。
穿行的侍者也悄然停下腳步,生恐驚擾了少女痴痴的細語踫碎了驚擾了這如絲如縷如煙如雲的夢境。
草橋結拜、英台抗婚、墳前化蝶……,宋陽閉上眼楮隨著樂曲的展開漸漸沉浸在過往的記憶里,和小薇相識、相戀、簡單快樂的二人世界、鋃鐺入獄小薇自殺、自己穿越成了一只民國的蝴蝶……
民國的第一滴眼淚,流在心里,為了逝去的,為了失去的,為了愛我的,也為了我愛過的……
化蝶主題再一次響起,唯美依然,心卻已傷痕淋灕,無言的哀傷掙扎著的絕望,嘔心一曲,只為祭奠那隨風而逝的過往。
優美高雅的旋律淒美的愛情故事震撼了所有的人感染著每一個人,宋美齡心中的震撼更是無以言喻,沉吟許久才輕聲一嘆,今日一曲已然絕唱,天下再無《梁祝》了。
陽光笑容隱飾下那揮不去的哀傷,沉默得令人心痛。青春軀殼里那支離破碎的滄桑,孤獨卻讓人不忍觸踫。這才是促使他回國的真正原因嗎?他經歷的曲折怕是我們所不能想象的,他是個醫生,他這麼年輕,他已經,他已經做得足夠優秀了。
一曲終了,余音裊裊如煙如夢,凝滯的大廳里停頓了十數秒掌聲才零星響起迅即連成一片久久不息,不需要語言,女士們臉上的淚痕便是最好的贊美,不需要花束,含笑的淚眼便是心靈最深處的共鳴,宋陽微笑躬身答謝,這一曲《梁祝》也是他迄今演繹得最好的一次,心境使然吧。
掌聲持續了很久,宋陽不得不象個演員一樣一次一次地上台謝幕。終于從掌聲恭維聲中擺月兌出來,長噓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小提琴遞還約瑟夫,「好琴,謝謝」。
約瑟夫苦笑搖搖頭,經此一曲這把琴再不可能屬于自己了,又何必委屈它,「這是我的榮幸,也是它的榮幸」。
「謝謝,真正的朋友不會向朋友索要心愛之物,何況是心中的那一縷陽光」,宋陽看了眼腮托邊那個漂亮的簽名鄭重地遞過去,「海倫娜(希臘語‘陽光燦爛的女人’),很美的名字很美的女人,希望能有機會成為朋友」。
「……,謝謝」,約瑟夫沉默良久終于沒再堅持,「希望有機會。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欺騙你」,約瑟夫看了妹妹一眼,「這不是生日禮物,是我托朋友買來的」。
瑪格麗特瞪著漂亮的大眼楮看了哥哥好一會兒,忽然揮著拳頭憤怒地低吼了幾句,約瑟夫痛苦地搖搖頭低聲解釋著,兄妹倆起了爭執宋陽這個外人不清楚狀況自然不便插口便轉過身去,不過‘海倫娜’這個名字仍不時鑽進耳朵里也讓他大約明白了一些,心中一嘆,怕又是一個德國版的《梁祝》了。
「對不起,我太失禮了」,好一會兒瑪格麗特才平復了情緒低頭向宋陽道謙,幸而這個安靜的小角落里沒有別人,要不怕是要引起誤會了。
「我想瑪格麗特是對的,她很關心你」,宋陽拍了拍約瑟夫的肩膀,「不過既然是朋友,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
「謝謝」,約瑟夫勉強一笑。
「可惡的老卡爾,我恨他!」,瑪格麗特又憤怒地瞪起眼楮,「約瑟夫,你的勇敢你的驕傲呢?你不應該離開她你應該帶著她一起來中國,海倫娜喜歡你,你知道的」。
「不,你不懂」,約瑟夫拍拍妹妹的手,「他們有屬于自己的驕傲和尊嚴,如果我那樣做,她也不會真的開心,他們比我需要她……」,約瑟夫痛苦地搖搖頭,「他們是軍人,不是乞丐!該死的《凡爾賽和約》」。
為了維護所謂的驕傲和尊嚴寧願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受苦,這是算是什麼邏輯?不過宋陽也不得不承認他喜歡這樣的人,人生于世總有一些東西是要堅持的是不能褻瀆的,比如信仰比如尊嚴,「我想它已經屬于我了,是嗎?」,宋陽從約瑟夫手里拿回小提琴,「呵呵,盡管我不想炫耀,但我相信放在我這里應該更合適」。
「賢者不炫己之長,宋先生難當賢字」。
「君子不奪人所好,一一八不夠朋友」。
宋陽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是那個小京巴!這小丫頭怎麼也來了?老文痞惹不起老文痞的弟子更惹不得,惹不起躲得起瞪一眼轉身不理她,「我希望有一天能作為訂婚禮物親手送給她,還有這曲《梁祝》。在見到她之前我不會再演奏……」。
「不!」。
又怎麼了?宋陽只得郁悶地轉過身來,和小京巴站在一起的少女他模不清是什麼來路,可能也是那個老文痞的弟子,小京巴都惹不得這吉女圭女圭更不能招惹。看了兩眼忽然感覺有些面熟,腦袋里度小娘十指縴縴上下翻飛,不一會兒一個名字漸漸浮現了出來,嘴角不由得彎了彎。
民國奇女子中,宋陽最敬重的自然是自己的本家全民偶像宋美齡,而最欣賞的卻是非眼前這位莫屬了,無關情愛,只是單純的欣賞、喜歡,眼前的她還是個和自己年紀相若的清麗少女,因為很少見過她穿洋裝的照片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對不起,剛才誤會您了」,少女很認真地道歉很認真地看著宋陽的眼楮,「但恕我冒昧,美好的事物需要有人欣賞也應該讓更多欣賞她的人欣賞,雖然我不懂音樂,但我依然能被她深深地感動著,在我的記憶里,這應該是第一支以中國民間故事為背景又揉合了多種中國民族樂器演奏技巧最具中國民族風格的小提琴曲,如果就此束之高閣,那實在太可惜了。先生您也說過音樂是無國界的,我相信她會讓更多的人了解中國的音樂喜歡中國的音樂喜歡中國」。
「嗯,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宋陽不想扮深沉,可這句話一出口在眾人眼中他已經深沉的不能再深沉了。小京巴也瞪大了眼楮,乖乖隆地咚,既武的老師果然厲害,拉的厲害說的也厲害。
「先生你也同意我的觀點麼?」,少女聞之精神一振。
宋陽點點頭,看著少女認真的樣子忽然有些想笑,今晚這上海灘還真是一夜魚龍舞,連這位也能遇上。剛才罵我難當‘賢’字的就是你吧,且讓我看看你這位連冰心都敢送壇老醋的民國第一才女當不當得那個‘才’字,雙手一抱拳,「雪滿山中高士臥,哈哈,幸會」。
少女眼楮一亮彎彎眉毛露出兩枚可愛的兔牙,側身一福,「誰家牧童送羊來,呵呵,久仰」。
「送羊?呵,呵,對得好!和咱們林大才女對詩,臭小子你這叫班門弄斧自討苦吃」,和宋美齡款款而來的宋老大一臉的幸災樂禍,「吳老,您好」。
不應該是‘月明林下美人來’麼?小京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雙眼楮骨碌碌亂轉,啊!林下美人,他認識林姐姐?
宋老大前面的調侃宋陽直接過濾掉,她真正想讓自己听到的是後面這一句,吳老?眉頭不由一跳,能讓宋家姐妹如此恭謹行禮這老文痞看來還真是小瞧了。宋老大罵自己臭小子自然不會是為了表示親密,咱倆的關系還沒親密到那份上。「林小姐也喜歡詩?」,這才女之名果然不是自己這個西貝貨能應付的,不過既然宋老大要自己繼續裝女敕也只好打起精神配合了。
「宋先生也會作詩?」,少女俏皮地揚揚眉毛。
「宋某不才,生平卻也有三件得意之事,江湖人稱‘宋三絕’」,我不是‘對穿腸’對詩不行可金梁古也不是白看的,至少取個渾名隨口便來。
宋三絕?不是醫一人殺一人的宋一指麼?小京巴伸出三根手指數了數,小臉一白。
「小女子只听說過五言七律三字經,何為三絕?」,少女很配合地沒說唐三絕什麼的,要不宋陽只有舉手投降了。
「一絕是作曲」,這時候《梁祝》的作者都還沒出生,宋陽也不可能安到別人頭上去。
「余音繞梁,小女子拜服」,少女扳起手指頭認真地點點頭。
「二絕是廚藝」,這個絕對不含糊。
「君子遠庖廚」,少女撇撇嘴。
「梁上的那位算不算君子……」,這就是所謂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了,能做一手好菜怎麼就不算了,你這‘客廳的女主人’居然看不起廚師?豈有此理!不過那位梁上君子可真不能算得她的良配,妻子去世沒幾天他便和學生勾搭上了,哪還有什麼情義可言。她那位真命天子金大情聖也快要現身了吧?不行!得把姓梁的這事給攪和了,艾薇兒公司不是缺少時裝設計師麼,連國徽都能設計還不能設計幾套衣服?
梁啟超的大公子到他這兒便成了賊偷,這話也太損了,宋家姐妹听了不由搖頭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