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蔣校長的這個養女,宋陽不由又聯想到另外一個人——太子蔣*經*國。蔣*經*國這個時候應該還在上海浦東中學讀書,認真算起來,他也算是自己的師弟。
老師吳稚暉從十七歲開始開館授徒,還當過法國里昂大學的校長,一生最大的興趣其實就是當個教書先生。當然,他這個教書先生可不同一般,他是一門心思地想為黨*國培養後繼人才以圖千秋萬載。明年他老人家就會在北京東城南小街九十二號開辦那個‘海外預備學校’,所招收的學生全部是國*民*黨要員的子女,一家三人就是學校的全部教工︰吳稚暉親自教國學經史與英文;兒子吳薔教物理、數學;女兒吳芙教化學。這些‘黨國幼苗’中包括汪精衛之子汪嬰、女汪洵,孫科之子孫治平、孫治強,鄒魯(中山大學校長)之子鄒越,李濟深之女李筱梅,朱執信(《民報》編輯)之女朱始、朱薇等共二十多人,還有這個因參加游行被校方開除後來才加入的蔣*經*國。
老爺子眼光很準很看好蔣*中*正,一心想作個民國版的翁同龢(為同治、光緒兩朝帝師)。現在師姐吳芙和師兄吳薔都被自己拐去了s*m*ile公司,老人家還不知怎麼頭疼呢,這個學校也不知還會不會辦了。
「子靖」,胡宗南踫了踫宋陽的胳膊。
宋陽抬起頭,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一棟灰色小樓前,這應該就是蔣校長的住處了。眾人整理著裝。蔣先雲上前敲開了門。
「師母好」。眾人立正敬禮。
「巫山、陳賡、君山、壽山。你們來了,快請進」,開門的是一個年紀與自己相若的年輕女子,這就是蔣*中*正的現任妻子陳潔如了,「你就是宋子靖吧?你們校長可是成天念叨你,快進來吧」。
「謝謝師母,我就是宋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老蔣成天念叨我干嗎?
蔣校長家一如所想的那樣很簡樸沒有什麼貴重的陳設,蔣校長正坐在布沙發上逗弄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對這個養女顯是極是喜愛(蓓蓓這個小名是便他給取的,孩子今天剛滿兩周歲)。
「師母,廚房在哪?」,眾人見過了校長,宋陽卷起袖子。
「坐吧,大男人的,哪能讓你進廚房」,這位蔣夫人雖是生了副國字臉。倒是小家碧玉的溫柔性子,「你們慢慢聊。菜一會兒就好」。
「坐吧,不要拘束」,蔣校長放開孩子招呼眾人坐下。
蓓蓓跑過來好奇地看著這個第一次見到的大哥哥,宋陽伸出手掌,小姑娘看著空空的手掌瞪著烏溜溜的大眼楮不知道這個大哥哥要做什麼,宋陽將手掌握成拳頭伸頭吹了口氣,手掌展開,還是什麼都沒有。宋陽又將手掌握成拳頭,小姑娘看明白了,笑嘻嘻地伸著小腦袋用力吹了口氣。
「生日快樂!」,手掌再次展開,小姑娘的眼楮一下就瞪圓了,宋陽的手掌中忽然變出一只木雕鏈墜,形狀是一只小狗(蓓蓓1922年出生,屬狗)。宋陽是外科醫生,復雜的手術不知做過多少,視網膜上都能雕出花來,可要論起雕木頭他還沒那個本事,是唐家駒為他做的。校長女兒過生日,不帶禮物不好,若是貴重了校長又肯定不樂意,于是唐家駒便為他雕了個鏈墜。刀工一般,不過木頭卻是塊好木頭,一個青幫弟子把自己的樟木印章給獻了出來。
蔣先雲等人也帶了禮物,都是自己手工制作的簡單的小玩藝兒,圖個吉利博孩子一笑。
想起那個青幫弟子把樟木印章送過來時一臉興奮的樣子,宋陽不由彎了彎嘴角,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客廳牆壁上的那幅廣東地圖,那上面有個地方就叫‘樟木頭’。
「子靖,有什麼想法?」,在蔣家作客其實是件很累人的事,蔣校長性子比較刻板嚴肅,話也很少,在家里也是一身戎裝腰桿筆挺,作學生的就更不能隨意了。好在這幾位都是他最喜愛的學生,也是蔣家的常客,大家都已習慣了。客廳里蔣先雲幾人小聲地說話,蔣校長端著茶杯自顧自地品茶,見宋陽這副神情自是不會想到他只不過是一時走神,因為一只樟木鏈墜聯想到了一個地名而已。
「大元帥北上,陳炯明怕是要不安分了」,下個月孫中山即將北上,退據東江的陳炯明見有機可趁,在汕頭應‘救粵會’、‘廣東商團’等團體之請就任‘救粵軍總司令’,向其所部下達了進攻廣州的作戰命令,以圖恢復他在廣東的地位(陳原任廣東省長,粵軍總司令),這便是第一次東征的起因。本就是歷史上將要發生的事,想必廣州政府對此也早有應對,宋陽隨口而出倒也不虞有什麼語出驚人或高瞻遠矚之類的驚艷。
「你們也談談」,蔣校長點點頭,宋陽能想到這些他並沒有感到多少驚訝,若沒有這份見識也作不得吳老的弟子。大元帥北上,陳炯明看到了機會,這又何嘗不是廣州政府不是他蔣*中*正的一個機會。陳炯明盤踞東江流域擁兵數萬實乃廣州政府心月復之患,如果能消滅陳炯明統一廣東,不僅能一統廣東使得革*命根據地得以進一步鞏固,也將為後續部署清除後顧之憂。于他蔣*中*正個人而言,手中掌握著黃埔學生軍這樣一支新生力量,又有保定系、留日系的輔佐追隨,也未嘗不能借此機會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來。
蔣校長繼續品茶,蔣先雲四人站在地圖前小聲討論,對宋陽的話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好驚訝的,碼頭上能整出那番歪理邪說,要是連這點見識都沒有那才是怪事。宋陽則站在他們身後認真傾听,入伍生主要是接受政治文化教育和基本軍事訓練。真正的軍事理論課程還沒有接觸。盡管知道歷史的走向甚至對一些細節也了如指掌。但涉及到具體的技術層面宋陽就只能藏拙了。何況這歷史因為他這個重生者的介入已經發生了些許變化。
因為牧師這個特殊的身份和鮑羅庭的那個條件,恪守校規軍紀的同時,為避嫌宋陽入校近月一步都沒踏出過校門,所獲得的訊息都是青幫弟子外出時陸陸續續傳過來的,沒有文字,全是口述。幸而宋陽的記憶力本就極好,重生後更幾乎是過目過耳不忘,雜七雜八地整理出來。腦袋里也大致有了條完整的脈絡。
江浙戰爭歷史上歷時40天,9月3日10時爆發至10月13日盧永祥自解兵權,以直系獲勝告終。而現在的江浙戰爭在結局上也是以直系的全面勝利而結束,但戰爭過程和參戰各方的結果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戰爭歷時也比歷史上縮短了整整13天,在宋陽進入黃埔的前幾天,于1924年9月30日,所有戰事全部結束,史稱‘九月戰爭’。
江浙戰爭最大的意外,是張馬軍事集團的崛起。名不見經傳的張仁奎江蘇第76混成旅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和戰力狂飆突進橫掃浙北,兵不血刃拿下杭州後隨即回師淞滬。9月16日攻克松江,盧永祥逃往上海。張仁奎部未作休整緊隨追擊,投誠的浙江萬余武裝警察在大批76混成旅軍官指揮下隨後跟進,18日掃清外圍抵近上海東郊。
1924年9月19日,張仁奎發表通電︰為免平民遭受戰火荼毒,為免上海毀于戰火,懇請浙盧放下武器。並聲明未得上海政府允許張部決不進駐上海,張部如傷一人如擾一民如征一餉,張仁奎定自決以謝天下(文言文空格實在寫不了,只好用白話文代替了,好在張仁奎文化水平也不是太高)。同日,江蘇第三師馬玉仁發通電支持,所部不進駐杭州,決不開一槍決不擾一民決不征一餉。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張馬通電,史稱‘皓’電(韻目代日表中,19日為‘皓’)。
浙盧、滬何見大勢已去,遂于當日發表通電自解兵權。當日盧永祥、何奉林、臧致平、楊化昭等人逃入上海公共租界。浙軍余部推皖系徐樹錚為總司令欲繼續作戰,20日,徐樹錚被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軟禁,浙軍第一路軍中央第十師、中央第六混成旅、浙江補充旅群龍無首月復背受敵陷于絕境,21日在浙江前警務處長夏超斡旋下,沿滬寧線全線後撤與蘇軍月兌離接觸,于上海東郊向孤身一人前往受降的張仁奎繳械。浙軍第二路軍中央第四師、浙江邊防軍退回浙境向馬玉仁部繳械。
24日,張仁奎在上海善後政府和各界民眾再三懇請和歡迎下只身帶領11名衛士進入上海,江蘇第76混成旅及參戰的數千青幫弟子繞城而過退回江北。當日下午,浙江武裝警察部隊進駐上海負責維護治安。至此,江蘇境內戰事結束。
當日,齊燮元從昆山啟程前往上海,于昆山火車站遇刺,一受兵災致家破人亡的張姓男子趁亂一刀刺入齊燮元肋部。刺客旋即被亂槍打死,齊燮元重傷。
同日,麥特?李、宋美齡親率無國界醫生上海行動部二百余名醫務工作者(盧永祥之子盧筱嘉也在其列)及近兩百名德國志願者,攜帶大批救援物資進入宜興、昆山、嘉定、太倉等地救治賑濟災民,‘黑水國際’受雇負責安全防衛。
同日,馬玉仁部收編江蘇第二師後休整完畢,過杭州而不入,揮軍南下。
據守仙霞嶺的浙軍第三路軍浙江第一師、浙江第二師苦戰十余日致孫傳芳閔贛聯軍損失慘重寸步未進,司令張載陽、副司令潘國綱見大勢已去于30日向馬玉仁部繳械,浙江境內戰事結束,江浙戰爭以蘇軍獲勝結束。
同日,馬玉仁部打開仙霞關,孫傳芳閔贛聯軍進入浙境。
北京政府在浙盧離杭赴滬後,22日任命馬玉仁為浙江督軍,夏超為浙江省長。同日任命張仁奎為淞滬護軍使,仍兼南通鎮守使。24日齊燮元遇刺後。北京政府任命張仁奎臨時兼任江蘇省督軍一職。因張仁奎堅辭不受。遂任命孫傳芳兼任,同時任命張仁奎為蘇浙巡閱使(這個巡閱使是個虛職)。
江浙戰爭最大的一顆果實被張馬軍事集團收入囊中,歷史的軌道被宋陽這個扳道工輕輕扳了一下,許多人的命運因此被改變了,其中有一個叫徐樹錚。
‘北洋之梟’小扇子徐樹錚,字又錚,號鐵珊,自號則林。江蘇省蕭縣(今安徽省蕭縣)人,北洋軍閥皖系著名將領,陸軍上將、遠威將軍。不論歷史上對其如何評價,但有一點是誰也不會抹煞的,他是為中華民族立下過功勞的,無論哪一方的評價也都是正面的——徐樹錚收復了外蒙。就憑這一點,他就不應該死在馮玉祥那個偽君子手里。
徐樹錚桀驁不馴野心極大,無論是張仁奎還是馬玉仁都很難收服他,但有一個人可以——張謇。可能還有一個人也可以……
「宋陽!」。
「到!」。
「師兄們的觀點你要多听多想,這對你以後的學習有益處」。這怨不得蔣校長語帶不滿,看地圖都能看得滿臉桃花。不是走神就是發花痴。
「報告校長!我在看也在想……」。
「狡辯!」,陳賡瞪了一眼,「口水都流出來了,你在看什麼想什麼?想‘**的陽,我好*你’?」。
這明顯就是打擊報復了,我什麼時候流口水了?「我在看你們也在想你們」。
陳賡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這小子沒毛病吧?眾人哈哈大笑,蔣校長也不竟莞爾。
「校長」,宋陽轉身面向蔣校長,「學生自從听聞黃埔軍校開始招生後便一直在想,黃埔軍校究竟是什麼樣的一所學校?黃埔培養出的軍人又究竟是什麼的一群人?謙卑、忠誠、信任、勇氣和犧牲,這是你們的信仰,也是我的信仰,所以,我來了。
「但是,這還不夠,學生以為這還不是黃埔軍校黃埔軍人的全部!校長,剛才師兄們的討論讓我想到了很多。行軍作戰我還沒有接觸過,師兄們說的很多軍事術語我都沒听明白,可有些話我記下了。蔣師兄、陳師兄說要做好宣傳發動群眾支持東征;賀師兄說要速戰速決以減輕後勤壓力減輕百姓的負擔;胡師兄的建議雖然有婦人之仁之嫌,但我想他的初衷也是為了盡量降低戰爭給平民帶來的傷害。
「校長,學生現在終于明白了黃埔軍校是什麼,黃埔軍人又是什麼。他們代表著中國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代表著中國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代表著中國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這就是黃埔!這就是黃埔軍人!」,哎呀媽呀,把‘三*個*代*表’都給整出來了,可累死我了。這要是都接不下去,校長,您老還是洗洗睡吧。
「代表著中國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代表著中國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代表著中國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好!」,蔣校長用力拍了拍宋陽的肩膀,「說得好!這‘三*個*代*表’就是黃埔!就是黃埔軍人!就是‘三*民*主*義’!」。
陳賡傻眼了,三*個*代*表?代表啥?聖父、聖母、聖子?這,這小子也太能……,他不是牧師,就是一個他麼的神棍!
「子靖,說詳細些,回去我把你的這些想法整理出來」,賀衷寒表情嚴肅地插進話來,三*個*代*表?吳老的弟子果然不同凡響。「你畢竟是信奉上帝,我們的信仰你可能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理論上的東西不能有任何差錯,不懂的地方我會向校長討教,可別鬧出笑話來」。
這理論水平還要你代筆?還要向誰請教?鮑羅廷來了也辯不過他!蔣先雲心中一嘆,錯過了這個機會可能就永遠地錯過了,心里有些搞不懂,他是牧師又有什麼關系?牧師難道就不能加入共*產*黨?
宋陽攤攤手,說詳細些?我一個黑*社*會能記住這麼多就不錯了,再說那就只能說代表我、我媳婦和我未來的孩子了,「師兄,我只是一時有感而發,深奧的東西我也說不了,可別再搞成了歪理邪說,還是您來吧」,心里自然知道這賀衷寒不是在搶功,因為這功勞只能是蔣校長的,純理論上的東西他們這些學員還沒有發言權,有能力也不行。
蔣先雲、陳賡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暗嘆了一聲可惜,若是周教官早幾日進政*治部,子靖這樣的人才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的。蘇聯顧問太教條了。
「還有什麼想法一起說出來吧」,要從蘇聯顧問團手中為保定系、留日系爭取更大的權力,必須要從政治、軍事兩方面同時著手,‘三*個*代*表’就是宋陽送給自己武裝黃埔軍人思想的一柄政治利器。而拼刺教學的加強則是在軍事教育上的一種試探,但這還不夠。蔣校長已經大致猜出了宋陽的另一個想法,這也的確是讓自己掌握軍權的好辦法,可在蘇聯顧問團那里怕是很難通過,他想听听宋陽到底是怎麼想的。
蔣校長的確猜對了宋陽的想法,不過宋陽擔心的卻和他想的不一樣,宋陽擔心的不是蘇聯顧問團,他擔心的是蔣校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