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從她恢復記憶的那時起,直至此時此刻,她是恨他的,那樣恨到了極點,恨到哭笑不得,說也說不出,只在深夜的寂靜的夢里喃喃自語。
即使她與他同榻而眠,耳鬢廝磨,溫聲軟語,她也不曾停止過對他深深的恨意。
她是恨他的
是的,她恨她。
白薇走出殿門,心頭猛打了個冷戰,看著在庭中徘徊的皇上,猶豫了半晌,但還是上前施了一禮,「回皇上,公主說,她說,她」
「她說她累了困了要休息,她說她倦了煩了不想被人打擾,她說她只想一個人呆著,她說她要沐浴更衣,她說她要讀書寫字修身養性
這些都不過是為了打發朕的借口,她其實更想說的是她恨」
東方昊忽然住了口,她更想說她恨我恨到了骨子里。
剛才在胸腔里積壓著的一團劇烈燃燒的火焰漸漸地熄滅了下去,眼楮里的掩飾不住的怒意也變成了一抹濃濃的悵然。
即使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他也依然不恨她,而是越發的心疼她,越發的憐惜。
白薇嚇得跪倒在地,口中直呼饒命。
「罰你做什麼?」東方昊卻是苦澀的笑了,淡淡地瞥過天邊的浮雲。
「朕要是罰你豈不又給了她一個拒絕朕的理由?」東方昊自嘲地說著,轉身往回走,心中酸澀不已。
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只大雁在空中哀鳴,一聲一聲,似是在唱一支歌兒︰
不知是何因緣
不知是何宿命
相思紅繩兩頭系
多少秋去春又來
連理瓊枝年年綠
素面鴛鴦水間戲
只倒是如琴瑟兒和諧呀
奈何世事不如意
愛愛恨恨,痴痴念念
兜兜輾轉,來來去去
難舍分離
明明心里想著念著卻又難以親近
相思直到了心檻兒里
前塵往事何苦要銘記
痛苦與恨為何不放棄
輕輕松松多歡喜
當初桃花林中那驚鴻一瞥呀
注定兩人今生今世不磨不滅的緣與情。
冷若然卸下飾物,放下發髻,用桃木梳子細致地梳了又梳,方才起身準備歇息。
誰知她剛一轉身,就被人從側面點了穴道,絲毫動彈不得,也說不得話,心中暗急。
只見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衣的年輕男子閃身到了眼前,他並不蒙面,這黑色更顯得他的氣質出眾,劍眉星目,清俊雅致。
她暗暗思忖︰似乎是在哪里見過
只見他盯著她半晌,才低聲說道︰「只要你不呼人進來,我便為你解了這穴道
見冷若然眼中有答應之意,他才用食指和中指在她肩頭一點。
冷若然輕呼一聲,「你」卻說不出話來。
跳開幾步,活動了下脖子,仔細打量自斟自飲的年輕男子,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在北麟皇宮確實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于是,冷若然移步至床頭,利落地抽出寶劍,指著他,道︰「你雖是穿著夜行衣,但我依然記得你,說,你到底是誰?來這兒又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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