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端著托盤站在媚枝的床前,臉色有些不自在的把盤子遞給媚枝︰「該吃飯了。」
媚枝沒有說話,抬頭看了看王虎,又看了看正在胸前吃女乃的孩子,翻了個白眼。
呵呵兩聲,王虎有些尷尬的收回托盤,把盤子放到桌上,自己搬了凳子坐回床邊︰「媚枝啊,這個……那個……」
王虎嗯嗯唧唧了許久愣是沒冒出個屁來,媚枝等孩子吐出女乃,頭後,便用帕巾擦了擦乳,,頭,擼好衣服。
不理會坐在一旁局促的王虎,徑自低頭看著吃飽喝足又睡去的孩子。
王虎伸頭看了看道︰「孩子睡了,先把他放床上,你先吃飯吧。」說著就起身又去把托盤拿過來。
媚枝把孩子放被窩蓋好,雙眼直直的盯著王虎︰「你剛才想說什麼,怎麼又打住不說了。」
王虎一個噎住,把托盤往被子上一放,臉露尷尬的坐下︰「就是……那個……先前,我不該動手。」
媚枝一個冷笑︰「你覺得你該道歉的就是這一個嗎?」
王虎一臉不解道︰「那還有什麼?」
媚枝頓時臉色暗下來,聲含怒氣︰「還有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你是不是在心里也一直介意我生下的不是兒子。」
「我沒有。」王虎想也沒想的回答。
媚枝冷哼一聲︰「你有,你若是沒有,你當時听到你娘的作為,就會和我一樣生氣,可是你沒有,說明你心底其實還是輕視孩子是個女娃。你別說話……你想想如果今天我生的是兒子,你娘這樣的舉動,你心里是什麼感受。」
王虎張著嘴,愣了好一會,神情有些頹廢,媚枝說的沒有錯,若今兒是兒子,他娘親這樣不管不顧,他心里肯定是有氣的,而不會是現在這樣雖然不認同娘的作為,但也沒多大生氣。畢竟誰家生了閨女都沒兒子金貴。
雖然媚枝說的是對的,但是王虎心里也不舒服,媚枝為什麼就一定要大家認同閨女和兒子同樣重要,世人都知道不一樣,難道就是因為家里的生計都是她在打理,所以弄的心氣高了?這個時候王虎忽然想起,以前伏低做小的媚枝,忽然覺得現在一臉倔強的媚枝很是陌生。
心里有股莫名的煩躁,耙了耙發道︰「你先吃飯吧,明天我找個大夫來給你看看今天動了氣有沒傷了根本。」
說完也不管媚枝的反應,就徑自站起來往門外走。
正夾著菜的媚枝,心里一疼,眼淚就落了下來。迅速抬頭,努力的把眼淚逼回眼眶,嘴里輕輕的念著︰「別氣,別氣,劃不來,劃不來……」
接下來在看似風平浪靜中,孩子已過了滿月。因大夫的囑咐,媚枝又多坐了半個月的月子。
孩子滿月那天,夜玄托蘇掌櫃送來一份厚禮,並道3月底就能過來。這是生了孩子後,唯一能讓媚枝欣慰的一件事情。
現在媚枝和王虎雖然同房,但明顯沒以往融洽,雖然也不至于不過性生活,但是沒以往頻繁,心境也沒以往那般投入,大概王虎也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變化,到最後也很少要求。
媚枝雖然知道這不是正常的夫妻該有的生活,但是她心里真的沒有辦法毫無芥蒂再和王虎相處。每次一看到孩子,就會想到那次動手的原因,每次一就看到王虎,就會想起他的那般指責。
不是她小心眼,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卸下這個包袱。就像你在樹上劃了一個傷痕,雖然時間過去了,風吹日打的已經不明顯了,但是傷痕卻依舊在那。或許再過些時日,就能變好吧。
「太太,小姐又尿了,最後一塊尿布都用上了,等下要是再尿了就沒得換了,我得回院子一趟。我是抱小姐回去取,還是讓小姐留在這里。」新買的丫頭,小紅抱著正醒著,揮著小手的王依萱,過來詢問正在收錢的媚枝。
媚枝找完錢後,轉過身,接手抱過孩子道︰「小依萱,你又尿了,今兒怎麼這麼多尿尿啊。」玩了一下她的小手後,才抬頭對著小紅道︰「你把那個小搖籃給拿到這里,把孩子留店里吧。現在也快到餉午了,你去幫老太太做完午飯,和飯菜一起拿店里來吧。」
「哎,好。」小紅應了聲,就跑開了。招待完客人的小婉也跑過來,從媚枝手里抱過孩子道︰「嫂子,你做賬吧,我來帶孩子。」
媚枝點點頭,雖然店里有小婉在,她輕松了很多,但是帳還是得自己做,尤其這兩個多月的賬,全無記錄,知道生意好到底好成啥樣還真不知道,所以這幾天她先把養殖場那邊的賬給結出來,這錢得先付,拖久了怕那個大嫂又起了別的心思。
而那個小紅是她出了月子就找人牙子買的,不買不行,不說自家婆婆不照料孩子,就是照料媚枝也不放心交給她,所以買個丫鬟帶孩子是必須的,順便幫著自己做家務,對于古代的家務她是真的頭疼,洗碗沒有洗潔精,洗衣沒有洗衣粉,掃地全是塵土飛揚,真是比一天在店里忙碌還煩啊。
對于家里買丫鬟,王氏倒沒多大說法,又不是花她的錢,買來後自己也可以使喚使喚,只是媚枝一向把丫鬟帶在自己身邊照看寶寶,畢竟孩子現在還要喂女乃,離不得母親,所以王氏也只有在做飯的時候和早上小紅洗衣服的時候可以使喚下,但這也大大滿足了她做主子的使喚欲,頓時覺得自個身份高了一截。
就在媚枝正努力做賬的時候,店里來了個不速之客……蘇夜玄。
「蘇公子?天啊……你不是說月底,現在才中旬怎就過來了。」媚枝看著站在櫃台前,一臉笑意的夜玄,滿臉驚訝。
「我還擔心你會不高興見到我,現在我放心了。」
媚枝愣了一下,想起年前那次,臉色訕訕道︰「都過去那麼長時間,我相信你也不是有意,再說了,就是看在孩子滿月的時候你送了那麼大的禮上,我也會不再計較。」
夜玄低頭輕笑︰「看來是我那大禮起了作用啊。」說完看向一旁搖籃里正酣睡的孩子︰「這就是你的孩子嗎?」
「恩。」媚枝彎下腰抱起,遞到夜玄面前好讓他看清楚︰「是啊,寶寶,這就是送了你好大金鎖的叔叔哦,要看清楚了,以後要多巴結,這叔叔可有錢了。」
夜玄听了媚枝的話,哈哈的大笑︰「哪有你這樣教孩子的,以後還不出來個小財迷啊。」
媚枝一臉不介意道︰「財迷有啥,我就是個大財迷啊,只要正當得來的,做個財迷也是好的。」
「是是是,你啊,當了娘嘴角還是這麼尖利。」說著轉頭看了眼在忙碌的小婉道︰「不知道你們中午是否有空,我在酒樓訂了個位置。」
媚枝愣了下道︰「該是我們替你接風才是,倒讓你花錢了,只是……」看了看店內,媚枝有些為難。
正在旁邊的小婉抽空抬頭回了句︰「嫂子你去替蘇公子接風吧,我留下來守店。爹爹今兒送貨去了台縣,回來要下午了。」
夜玄听了拿眼楮看著媚枝,媚枝想了想點頭︰「那你先坐下,等我丫鬟回來才行,不然萬一孩子醒了,小婉一個人可應付不來。」
夜玄點點頭,在角落里找了個空位坐下,也沒多久,小紅提著食盒進來。
廚房里的鄧寡婦和劉婆子也出來下工回家吃飯。
媚枝按照前世的工作時間,中午都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因為洗鴨子一般都是今天洗明天的,明天洗後天的,所以不耽誤工夫。倒是李路的燒火,是一刻不能離,所以他的飯食都是和媚枝他們一起食用。
出了門,夜玄問了句要不要去衙門把王虎兄叫來。
媚枝搖了搖頭,王虎現在很少來店里吃飯,回家問了他,他說天冷懶的跑,就和衙役一起隨便吃吃。
就這樣,媚枝和夜玄第一次兩個人單獨同桌吃飯。
一盞茶後,夜玄看著靜靜吃飯的媚枝,生完孩子後,身材恢復的猶如姑娘般,或許因為喂女乃的緣故,胸前的豐滿在對頸的穿花雲錦襖里顯露無疑。配上她淺淺笑意的臉,煞是風情撩人。
夜玄眼神暗了暗,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媚枝見狀有些疑惑︰「這大冷天的,你很渴嗎?」
夜玄一個噎聲,被水嗆的直咳嗽。媚枝一臉歉意望著,但沒準備上去幫忙,自從那次後,就不再大意和男人有肢體接觸。
「抱歉,我不該在你喝水的時候說話。」媚枝雙手舉起,一臉無辜道。
夜玄緩下來後,有些心虛的看著,滿臉可愛表情的媚枝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你的事。」說完為了轉移視線,動手拿起自己附近的油炸腰果︰「嘗嘗這個,我來的時候,店家說這是他們的招牌小吃。」
媚枝笑著應好。
夜玄看著眼前的媚枝,忽然就嫉妒起擁有她的王虎。年前他匆匆離開,就是為了打消自己心里那點想法,卻在回去後發現,自己不但沒忘記,反而印象越來越深,就連那晚醉酒輕薄了她的那白女敕冰冷的肌膚,仿佛此刻還能感受到。
只是心里再怎麼喜歡,都知道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王虎兄對你好嗎?」
夜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句話,或許是之前提到王虎她眼里的一點黯然吧。
媚枝吃東西的嘴巴頓了一下,隨即快速咽下道︰「還好,就那樣。」說話間,有一絲淡淡的苦澀味道。
「你不快樂,你在說謊?」夜玄心里感覺一緊,手不自覺的握緊茶杯。
媚枝這下是真的有些驚訝,他怎麼知道,自己一向表現的很正常,連自己家人都以為事情過去了,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不開心。低下頭,沉默了一下。
媚枝在這個世界除了家人就是店里的伙計,還真沒有別的可以談心的閨蜜。
一是她忙,二是街坊那些婦女一說話不是東家長就是西家短,中間還夾著幾句嫉妒媚枝賺錢的帶刺話,媚枝和她們根本談不來。
現在夜玄問起,又是能一言擊中自己的心情,讓她忽然有了很大的傾訴**。
夜玄听了媚枝的簡單敘述後,心里直感嘆,世間弄人。
自己娘子因一直沒生兒而心里淤積,整天悶悶不樂。不管自己說多少次,自己不在乎,她依舊口上應是,心里傷神。
而王家卻恰恰相反,夜玄甚至在想,要是媚枝嫁的是自己,那是不是全沒這些煩惱,說不定他們早已在為生育下一胎而努力。想到這,夜玄又看了看媚枝的胸口,心神不禁蕩漾起來,好在理智還在,用手暗中狠狠擰了下自己大腿,迫使自己回過神,媚枝可還等著自己的回答。
「其實,王虎兄這個心里也是能理解,世人都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來標榜,這後又均指兒子。你也不能太過責怪于他。我想王虎兄也不是真的看輕女兒,只是他一向如此認為,你要他馬上拋卻那種認知,是有點難為。我想依你這麼聰明肯定也是知道,只是心里過不去那個坎。」
媚枝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夜玄心里暗暗嘆了氣,其實他現在最想做的不是勸,而是挑唆,只是不能,不能……
兩人在說了些話後,夜玄把媚枝送回店里,約定了明天談那訂金的事情後便離開了。
媚枝等夜玄走了後,看著還在睡覺的孩子,心里做了個決定,今晚等王虎回來後,自己好好的跟他談談心,總是這樣也不是個事情不是。
話分兩頭說,媚枝這邊想通了,那我們的王虎這段時間沒來店里吃飯的時間又在做什麼呢?
讓我們把視線轉回媚枝和王虎恢復同房的某天,我們王虎應邀去了酒樓吃酒回來,搖搖晃晃的獨自走在街頭,吹著冷風,看著冷冷清清的街道,想到回家後,妻子那不咸不淡的神情,他心里就想堵著把火,把他燒的整個人都沸騰,終于在不小心撞到了牆的時候,整個人借著酒氣發起瘋來,拿著佩刀就走到對方的人家門板亂砍亂罵。
要說事情就是這麼巧,這戶被王虎拿刀砍的人家就是媚枝店里的鄧寡婦家,至從她在媚枝店里上工後,手里有了余錢,于是就把自己的兒子送去學堂,希望將來有些出息。
因那學堂是住宿的,所以鄧寡婦都是一個人住,忽然听到聲音,嚇的躲屋里直打抖索。好不容易等聲音下去,她就披了棉襖去了院子,把耳朵貼在門上听了听,見真沒了聲音,大著膽子開門,想看看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卻不想一開門,就一東西跌了進來,差點沒把她的膽給嚇破。正想喊人,卻在听到地上人的聲音後安靜下來。
原來王虎砍累了就靠著門坐下眯起了眼楮,正睡的悍被跌了個四腳朝天,喊了聲痛,就迷迷糊糊的拉著鄧寡婦的手站了起來︰「原來到家啊。媚枝……今兒是你來開門啊,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說著就雙手抱著鄧寡婦,嘴向那臉湊過去。
本來鄧寡婦還掙扎幾下,但是不知道啥原因,後來反而沒了響動,任王虎模了個夠,吻了個夠。
本來按照常理事情就該那樣發展下去,可是今晚確實意外連連,王虎搖晃著抱著鄧寡婦往亮著燈的房間走去時,腳不知道被啥絆了一腳,兩人頓時跌成一團,放在院里的木桶也瞬間被撞到,冰冷的水整個的倒在了兩人身上,王虎一個激靈的醒過來,伸手去就拉︰「媚枝,媚枝,有沒凍著,快快我扶你去屋里換衣服。」
就著拉起人的時候,看清了那張臉,嚇的又咚一聲的收回來,臉色發白的看了看周圍,轉身就往門外跑去,等鄧寡婦起身去追的時候,門外早已沒了那身影。
鄧寡婦扶著被刀砍的面目全非的門,忽然計上心來,眼里慢慢的涌上一抹貪婪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