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回來啦。」小紅從店里迎出來,一臉好奇的沖著夏良的背影瞧。
媚枝伸手擰了下小紅道︰「看什麼呢,還不進去,快點拿杯水來,我渴死了。」
小紅吐吐舌頭哎了一聲,匆匆跑進去。
媚枝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大口後才感覺整個人清透過來。
小紅接回杯子站在一旁,看看了小姐的臉色詢問道︰「小姐,剛才送您回來的是誰啊?」
媚枝側頭︰「怎麼,你這妮子動了春心瞧上人家了?」
听著媚枝的打趣,小紅臉色微紅的惱道︰「奴婢是關心小姐,小姐倒來打趣奴婢。」
媚枝輕笑道︰「你這妮子,你打听人家公子又怎扯到我身上了?」
小紅努努嘴︰「可不就是關心小姐嘛,小姐生意越做越大,現在又得了大善人的稱呼,只剩下缺了個好夫婿。奴婢見著剛才小姐和那公子一起走來的時候,可般配了。」
媚枝看著說的手舞足蹈的小紅,沒有羞意,臉上淡淡的微笑。前天童生的成績榜單出來,小弟位列其中,把一家人高興壞了,這意味著有資格去參加秀才考試。若中了秀才就意味著向官場邁進了一小步。
在慶祝的時候,大家又說起她的婚事,也不知道那大嫂哪來那麼多的親戚,一溜的說出三個適婚的男子,說只要媚枝看中年前就能成婚。
想到徐母把嫂子臭罵一頓時說的話,媚枝撲哧笑出來。
小紅頓住嘴,一臉奇怪道︰「小姐可是笑奴婢說的對嘛」
媚枝听到聲音才發現自己走神了,搖搖頭︰「今年不考慮親事,你啊就別瞎操心了。」
小紅一臉不解的看著小姐步上樓梯,喃喃道︰「過了這村萬一就沒了這店了。」
剛跨出一步的媚枝,弄的一個趔趄,心里翻了翻白眼,回身道︰「小紅,那男子就是夏將軍,今天只是順路送我回來,你就別再琢磨了。看看飯菜好了沒,我肚子餓了。」
「哦,好的。」
…………
官道上,5個官府衙役正騎著快馬馳騁,在快到棄石山頭的時候,方衙役開玩笑說︰「別人都說,這棄石山常有土匪出沒,我們來的時候沒踫到,回去的時候會不會來個官匪相斗啊。」
棕色馬上的一個一塊頭呸了一聲道︰「就你那身板,真斗起來,我看最先跑的就是你。」
「哈哈哈……」頓時其余及個哈哈大笑。
王虎等他們笑完道︰「看來你們還不是很想回去,竟然還想著來個官匪斗。」
「哪能啊,這出來一個多月了,早想回去了,這不找點樂子笑笑。」方衙役听了趕緊道。
「也是,王捕頭家里可有個美妾等著,心急也是能理解的。」
王虎听著他們的玩笑,也不去解釋,他是等不及要回去了,出來一個多月,從沒這麼想念過媚枝,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去,辦了那鄧氏,娶回媚枝,然後合合美美的生活。還有自己那個女兒,也不曉得現在會不會叫爹爹了。
在說說笑笑中,棄石山頭就在眼前,只是那兵器相踫的打斗聲卻讓這幾個人臉白了白。
雖然他們身為衙役,但是一般都是跟那些市井小民,地痞流氓動動手,真要遇上啥江洋大盜,打家劫舍的土匪,一般都會派兵去圍剿。
「捕……捕頭,我們還要不要過去。」剛才還說的氣勢洶洶的大塊頭,現在也有些瑟瑟的發問。
王虎皺著眉,現在他們只有五個人,听那聲音起碼有二三十人在那打斗,也不知道是土匪人數多,還是被截的人數多。
正在思考要如何決定的時候,從里面沖出一個人,一看道騎著高頭大馬王虎幾人,就欣喜的跑了過來︰「快,快去幫忙,知府夫人遇襲了。」
眾人一听,一臉震驚,知府可是自己老爺的頂頭上司啊。幾人互看一眼,也不多話,直接揮馬就殺進去。
…………
「徐老板在忙?」
正找完錢,打開抽屜放錢的時候,媚枝听到一陣略帶笑意的男聲。
「夏將軍,你怎麼來了,快請包間座。」說著就出櫃台引路。
夏良笑道︰「別忙,我今兒只來跟你說聲聲謝謝。」
媚枝一臉疑惑道︰「謝謝?可是民婦似乎並沒有幫過夏將軍。」
「你幫了桐鄉災民也就是幫了我,若沒有你那些點子,現在桐鄉的災民還不定怎麼動亂。」
媚枝看著對著自己作揖的夏良微笑道︰「夏將軍太過夸獎了,民婦雖然出了點子,但若沒有將軍和知縣大人出的力,也只是空話。媚枝當不的將軍如此之夸。」
夏良看著媚枝沒有說話,媚枝有些窘狀,看了看店內竊竊私語的客人,覺得兩人這樣站在聊天實在不妥,復道︰「將軍多日為桐鄉災民操勞,應該還沒嘗過民婦店里的鴨子,不知今兒將軍可賞光,讓民婦請將軍吃一頓。」
夏良到沒扭捏直接點頭︰「那就叨嘮徐老板了。」
媚枝笑笑,喊來小二騰出二號包廂,隨即自己引著夏將軍前往。
兩人入座後,小二先上了一碟碟類似韓國菜的那種開胃菜。
夏良一臉稀奇的用筷子撥了撥︰「這些怎麼看的都是生的?」
媚枝點頭︰「這些是用來等鴨煲上來後,你往里添加的。這是我們店里特有的鴨煲火鍋。」
「你這不是什麼鴨煲面的嗎?」
小二把桌子底下的炭爐生好,再把那鍋鴨子放上去,等一切弄好後便安靜的退出去。
「這只有在包間消費才有的一道菜。你試試。」說完媚枝做了個請的手勢。
夏良學著媚枝把自己想吃的放進鍋里,一臉新奇道︰「難怪知縣和知縣夫人提起你都是贊不絕口,就算是京城,也沒有如此新意的菜肴。」
媚枝夾了快鴨肉放進自己的碗里,沾了沾醬放進嘴里嚼了嚼道︰「將軍在哪為官?」
夏良道︰「我管著遼北那一片的軍區,承蒙皇上厚愛,特批準我此番回鄉祭祖,卻沒想遇到地動,祖沒祭成,連那祠堂都成了廢墟。」
「祠堂沒了還可再建,人沒事就好。」
「是啊,所幸家母和犬子安然無恙,不然……」
媚枝頓了下筷子道︰「將軍夫人沒有同來嗎?」
夏良放下筷子,直直的盯著媚枝︰「賤內于前年病逝。」
媚枝抬頭,她總感覺夏將軍在說這話的時候,那眼神有些異樣的熱。
微擰了下眉頭,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這10天,她統共加這次只見過夏將軍三次。早先兩次都是在府衙,唯獨這次是單獨見面,媚枝還真沒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讓人一見傾心。
夏良見媚枝臉色淡淡,心里有一陣黯然。他開始注意徐氏就是從她的善舉開始,後來在縣衙接觸覺得她不同于尋常婦孺。雖然平民出身,雖然混于商賈,雖然是和離待嫁之身,但是她那神彩飛揚,進退得體的應對,完全讓人折服。尤其她那些奇怪的理論和點子,看似荒誕,卻非常適用。後來自己又派人去打听,更覺得這樣的一個女人更是難得。
在面對親戚、伙計甚至前婆家的反水,她不是用那種最下乘的睚眥必報,反而用以德報怨。換來家人的對她的內疚,使她在和離後全家人都盡力維護;在鄧氏的要挾中為夫性命而退出,換來和離後人人贊一句賢惠;在婆家自立門戶後跟她搶生意的時候,她能笑著回應一樣生意兩番做,各有各的緣,得到商家行業的一致好評。
看似她失去了很多,恰恰是這些失去,讓她獲得了更多,可是別人卻以她為弱者而為她說話。這種不用自己出手的報復恰是最最高明的。這也是夏良很是欣賞的地方,他想這樣的女人才是適合自己的,也是適合府里的。
只是對于自己這番隱喻的暗示,媚枝不知道是真的沒听懂,還是裝著沒听懂。這點夏良心里反復糾結著,只是夏良也是聰明人,知道不能急于一時,好在桐鄉那邊整體的搜救已經結束,他有充足的時間可以來接觸這位女子。
接下來,兩人均避開此類話題,聊了些夏良軍營里的趣事,談了些媚枝店鋪里踫到的新鮮事,一頓飯結束,兩人均有相談甚歡的感覺。
夏良臉帶笑意的跨進府里,小廝說老夫人找他,便院子也沒回的往正房走去。
在客棧住了兩天後,是羅知縣安排這個別院,自己母親是最欣喜的。夏老夫人出門名門,嫁給了當時官至三品的夏老爺,生下了一子二女。兩個女兒均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生活大致美滿。就是這個讓她一直驕傲的兒子,卻在她晚年的時候讓她操碎了心。
夏老爺去世的第三年,自己那個千挑萬選的媳婦得了一場小風寒,因救治不及時變成了溫熱病一命嗚呼,留下5歲大孫子。
在出了百日後,她就想給這個兒子重新尋找一門親事,只奈在她找了10幾門條件還行,又願意讓女兒嫁為填房的官家後,這個兒子不聲不響的請辭去了遼北,遠遠的離了京里。
若不是這次她去信說要回鄉祭祖,這兒子還不定什麼時候回家呢。尤其又出了地動這事情,雖然過去了十多天,但她的心還是慌慌的,要是就那麼去了,她是在天也不能瞑目啊。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找個好女子給他成了親,為夏家開枝散葉。
夏良進了主屋,見母親正翹著腿讓丫鬟伺候著捶打,福了福禮道︰「娘,你有事找孩兒?」
夏老夫人眼一抬道︰「怎麼,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我听那小廝說你今天一早就從桐鄉回來了,怎現在才來見我?」
夏良笑著上前一步道︰「這不還有點事去處理了下,一忙完孩兒就趕回來府。」
夏老夫人睨了,擺擺手讓丫鬟結束捶打,待雙腳落地後道︰「娘也知道你最近辛苦,但是畢竟這不是你職權範圍內,你也幫襯著點也就是了,別全上趕著去弄。免得好心當成驢肝肺,被那些知縣忌諱。」
夏良點頭應道︰「娘說的是,孩兒今天回來就是搜救傷員結束,後面的事情孩兒不參與。」
夏老夫一臉欣慰的點點頭︰「你是心中有數的,為娘也是多囑咐一句。既然事情完了,那我們也擇日回京,回了京娘就給你定門親事,你上書跟皇上說說,給調回京里,好好的給夏府開枝散葉。」
夏良心里一驚,看了看娘的神色,有著以前從沒的堅定,看來這次是下了決心要給自己定門親事。以前自己拒絕,是覺得沒意思,和前妻相處那幾年基本相敬如冰,家里兩個通房,整天的明里暗里的在自己面前擠兌對方,看了就心煩,所以在娘親說要給續弦的時候,他就主動請辭去了遼北。只是現在……
「娘,我都有霖兒了,何必那麼急。再說二弟和三弟不是都膝下有子,來之前二弟的那個小妾又懷了身孕,這夏府的枝葉也夠開了。」
「胡說,你是嫡子,他們是庶子,兒子生的再說那也不是長房的。你長房里就以個霖兒,那哪夠。這次听娘的,不論你說什麼,娘都要給你定門親事,你要是再趕離京,你以後就不要叫我娘。」夏夫人臉露怒色的站起來,聲音沉沉的呵斥著夏良。
夏良眉頭緊皺,他沒想到自己那邊還沒捕獲佳人心,娘這邊就打著回京的主意,低眉斂眼想了想道︰「娘,你要給兒子說親事,兒子同意,只是現在不能回京。」
「為什麼不能回?你的差事不是結束了,再說你這是義務幫忙,可不是正經差事,就算不插手也沒人敢說你錯。」
夏良上前扶著夏老夫人走到里間,等夏老夫人坐下後道︰「娘,我要說的不是差事,而是我們夏家的事情。你看這一場地動,不要說我們夏家祠堂,就是大半個桐鄉縣都成了廢墟,到時等朝廷派人派銀下來,這里肯定要重建,那我們要是不先選好地址,那些風水寶地不是要全被別人拿去了。夏家先主要是知道,不是得怪罪我們這些子孫。」
「這些族長自會料理,等確定了我們到時出點銀錢不就行了,難不成還要我們在這等著?」夏老夫人一臉不贊同。
夏良接道︰「若是族長沒有受傷,孩兒也就依娘親了。只是現在族長受傷嚴重,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尤其族里很多旁枝死的死傷的傷,都等著一個能做主的人出來。這夏族里就我們這一脈地位最高,要是這個時候,我們都不管,不是要寒了族人的心嗎?」
「這……可是我們出來也快一個多月了,這重建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弄好,難道我們都要呆在這鄉下地方?」夏老夫人習慣性的露出一抹嫌惡。雖然夏老夫人嫁給夏老太爺幾十年,但是也就回過桐鄉幾次,從娘家到夫家,大部分都是在京里度過,現在在這里熬了快一個月,已經是極致了。再呆下去,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下去。
夏良看了看娘臉色,趕緊道︰「兒子是這麼想的,母親可以帶著霖二先回京里,兒子在這里再呆一段時間。雖然重建要很久的事情,但是等朝廷人派下來,就會有方案出來,那個時候兒子只要提前讓人選好風水寶地,跟辦事差爺打聲招呼,把那地給我們留著,剩下的交給族人去辦就行。」
「這……」夏老夫人擰著眉思索這個可行性。
夏良也不在說話,站在一邊安靜等著夏老夫人的決定,他知道他娘的脾氣,你越催她越跟你反著來。
良久,夏老夫人微微嘆了嘆氣道︰「也只能這樣,只是最多你再呆一個月,要是還沒確定下來,娘就派京里管事來替你。」
一個月,夏良在心里暗思量,一個月應該能打動媚枝吧,畢竟自己條件都不錯,作為一個和離的人,應該會
同意嫁給自己吧。心里有了計較,夏良就點點頭。
夏老夫人見了也道︰「這樣也好,等我去了京里先給你看看人家,這樣你一回來就能定夏,省了事情。」
夏良一臉糾結道︰「娘,這親事你還是等我回京再說,可千萬別私自定下。到時我不滿意,你可別願兒子沒事先跟你說。」
夏老夫人睨了眼,一臉打趣道︰「哎喲喲,瞧瞧你這緊張的樣子,若不是知道你身邊沒人,不然娘都以為你有心上人了。得得,娘知道了,不給你亂定,等你過了目再決定,可好。」
夏良被娘一通說下來,難得有些臉紅,呵呵笑了幾聲不語。
第三天,夏老夫人動身回京,夏良送出城外。
媚枝則和往常一般開門做生意,絲毫沒有任何的不同。
而我們的王虎捕頭則右肩受了傷,此刻正躺在知府府里和一幫兄弟聊著。
那天廝殺的時候,因知府的小公子不幸被土匪抓住,生命垂危之際,是王虎趁著土匪的不注意一個猛然攻擊,使土匪松開了小公子,只是自己的右肩卻中了一刀,若是再深一點,這手就廢了。
「王捕頭,你這次救了知府大人的公子,可是大功一件,看來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到時可得好好提拔兄弟才好。」
「是啊是啊,不瞞王捕頭,前兒個我還听那文書在跟師爺說哪個縣缺縣尉,那文書提了桐鄉和我們縣,依我看很有可能想給捕頭您安排個?」
王虎和其余幾人均一臉驚訝,王虎更是激動︰「此話可真?」
方子點點頭︰「**成是真,那文書還問過我,你可識字,在我回答你識字後,他說了句真乃什麼時運。」
頓時大家羨慕嫉妒不已,嘴里說著酸溜溜的恭喜。早知道就自己沖上去了,這縣尉雖然是最小的官,但那也官啊,比他們這些衙役可好上太多了。
而王虎也暈乎乎的傻笑著,倒是嘴里說著︰「還沒個影的事,還沒個影的事。」
正說的熱鬧,知府里的師爺進來,眾人趕緊起身相迎,寒暄了幾句後。
師爺從懷里拿出個公文遞到王虎手里道︰「知府說你有勇有謀又有正義感,說不能埋沒了你這樣的人才做一個捕頭,這是知府給你的上任公文。等你傷好了後,去戶籍月兌了賤籍,就可以在你縣里上任縣尉,官為九品掌治安捕盜之事,以後不僅要確保一縣治安,也要好好輔佐知縣大人。可千萬不能做魚肉鄉里之事,丟了知府大人的臉」
在大家的驚呼聲中,王虎抖著手接過,熱淚盈眶跪下磕頭︰「王虎多謝知府提拔之恩,王虎定會兢兢業業輔佐知縣管好縣里的一切治安,決不給知府大人丟臉。」
師爺點點頭,伸手扶起王虎,又從懷里拿出幾張銀票︰「這是知府大人感謝各位那時候出手相助的一點心意,還望各位收下。」
「知府大人客氣了客氣了。」
「是啊是啊,客氣了。」
幾人嘴上謙虛,手卻接個不停,師爺笑笑,又聊了幾句,便告辭。
房里各個面面相覷,忽然全走到王虎面前跪下︰「州縣捕快見過縣尉大人。」
王虎先是愣了一下後,才上去沒人踹了一腳︰「都干什麼,大家還是不是兄弟。」
方子抬頭輕道︰「縣尉大人還承認咱們是兄弟,咱們就是。」
「對對對,縣尉大人說是就是。」
王虎看著一臉小心奉承的捕快,心里有著微微得意,但是面上卻佯怒道︰「這還有什麼可說,一天是兄弟,一輩子都是。」
說著就讓他們起來,說說笑笑好似沒有改變般,但是誰心里都知道,這感情啊,不一樣了。
而握著上任公文的王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想去告訴媚枝,自己要當官了,她要做官夫人了,他再也不會在媚枝面前有自卑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