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你家掌櫃呢?」王虎伸手扣了扣櫃台。
把正支著下巴的伙計給嚇了一跳,猛睜眼一看︰「哎呀,是縣尉大人來了,快請進快請進。」急急下了櫃台,喊著掌櫃。
王虎雙手背後的在伙計的引領下去了隔壁的大廳。
當鋪李掌櫃匆匆出來,抱拳作揖道︰「不知縣尉大人來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縣尉大人請坐,福子,還不去泡茶。」
「是是,小的這就去。」
王虎在上座端坐好後,直視著李掌櫃笑笑︰「不忙,不忙,今兒我來是跟李掌櫃做筆生意的。」
李掌櫃心中疑惑,面上帶笑︰「那是小人的榮幸,不知縣尉大人要和小的做啥生意。」
王虎面上淡淡的從懷里拿出一塊玉佩,李掌櫃小心接過,拿到眼前一看,臉色一僵。
這玉佩只是很普通的南玉品種,而且是里面最差的一種,色澤呈花黑,一般只用來只能做大型雕塑件或基座,而現在縣尉拿出來的玉佩,明顯就是廢料加工成的,這根本就是路攤貨幾十文錢的玩意。現在縣尉說要和自己做生意,難不成是想把這塊玉佩當給當鋪,這……
王虎細細的看著,不動聲色的李掌櫃,暗暗點了點頭,不愧是生意場上老手,只見對方笑了笑道,攤開手︰「不知縣尉大人可是要當了這玉佩。」
「是,請李掌櫃看看,能當個多少錢。」王虎從伙計手中接過茶,微微瞥了一眼李掌櫃,慢慢的喝了起來。
李掌櫃斂下眼,心里淬了一口痰,這明顯就是來敲竹杠,想到之前王家的那場官司,臉色微微陰晴不定。這一個破玉難不成要自己給它當個五百兩不成,真是堪比強盜。
王虎其實也知道李掌櫃在心里對自己的唾罵,但是這是他目前能想到唯一的辦法。雖然做的不地道,但是有了當票,白紙黑字的生意交易,就是知縣大人也不能說什麼。
「怎麼樣,李掌櫃覺得這生意能不能做?若是李掌櫃應下了,就給我開個半年活期當票,到時我可要贖回來,若我忘了,李掌櫃也可派人去我府里,我王虎定會記起這個人情的。」說這個話的時候,李虎斜睨著李掌櫃,其實這也是王虎透給李掌櫃的信息。現在他急需要錢,你若能幫個忙應了,那麼就是我王虎欠你個人情。
李掌櫃也是個聰明人,本來以為就是弄個死當白搭了錢,現在縣尉大人明顯不是過河拆橋。自己應了就是雪中送炭,又拿著半年活期當票,等到時快到了期,自己去縣尉府里給大人送上這玉佩,分文不收,不是更可以加深聯絡,促進感情。
這麼一想,李掌櫃笑的比之前更是開顏,趕緊應了下來,親自幫著辦了手續,應王虎的要求遞上白銀300兩,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王虎點點頭,在走之前淡淡道了句︰「這當鋪有你李掌櫃在,絕對能生意興隆。」
李掌櫃笑眯眯的彎著腰︰「那也是托大人的鴻福。」
…………
「夜玄,這個你幫我去給王虎吧,就說是你借的。」
夜玄沒有接手,直直的看著媚枝︰「為什麼你不自己借給他。」
媚枝微微嘆了氣,昨天王氏過來無意中說漏了,讓她知道王虎現在為錢發愁,她不解不是說當官了就會有人送錢。于是她偷偷讓小紅去找了六子來問,才知道知縣和王虎之間的矛盾。雖然生氣王虎對她的態度,但是她還是沒辦法束手旁觀看著因沒錢,讓女兒的爺爺去坐牢,因為她知道這一大筆錢不是輕易能籌到的。不說自己的心不安,就是旁人知道了自己有錢都不伸手幫一把,于名聲也不好听。但是若讓自己在王氏昨天那般後,還主動去借給王家,媚枝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丟下這個臉。所以想來想去就找了夜玄這個中間人。
畢竟夜玄以前也和王虎認識,現在王虎當了官,夜玄巴結送銀子也是正常,而且也不用擔心夜玄會和別人一樣反水說王虎貪了他的銀錢去。
夜玄沒問道原因,也不糾結,接了銀錢道︰「其實,我曾讓掌櫃去給王縣尉送過禮,回來說面都沒見到就被拒之門外了,同樣的還有各家掌櫃,也不知道我這次去是否同樣不受。」
媚枝對上眼︰「你能不能親自去,我想他應該會見你的,畢竟你們之前就認識。」
夜玄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那我就幫你跑一趟。對了,我昨天听人說,夏將軍的母親又回來了。你可知道?」
媚枝苦笑︰「知道了,我還放了她鴿子。」
「你……你可真大膽,那老夫人可是誥命在身。」夜玄搖搖頭。
媚枝揉揉額頭︰「哎……其實去不去,我想那老夫人都不會對我有好感,誰要我這平民加和離的身份在。」
夜玄靜靜的看了眼有些自嘲的媚枝,有些遲疑的問︰「那你自己呢?你就真沒對那夏將軍動過心?」
媚枝轉頭看了眼窗外,好一會才回到︰「有過,尤其在被人嫌棄的時候,真會忍不住想答應下來,讓人家看看,我一個和離人怎麼了,我一個平民怎麼了,照樣有年輕有為的將軍願意娶我。可是這些也都是想想,我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子了,起起落落,分分合合,吵吵鬧鬧的,讓我知道世人世俗的觀念,可以抵過一切現有的激情和感情。所以我不敢去接觸,也不敢接受。而且夏良也不該是我用來抵抗世人閑話的武器。」
夜玄道「或許你覺得我話多,可是從我認識你開始,我一直就覺得你值得更好,那個王虎他配不上你……雖然現在他當官了,但是在我心里我一直認為你值得擁有比他更好的丈夫。」
媚枝苦澀的欠了欠嘴角︰「值得不值得,現在都和我沒關系了。人啊,太好我高攀不上,太差我看不上眼,條件差不多的呢,又對不上眼。對上眼了,不一定能接受我的孩子,能接受我的孩子,又不一定就會對我孩子好,對我孩子好的,又不能保證好一輩子。哎……」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多像你這般想,那不沒人改嫁了。」夜玄晃晃腦袋︰「我也不多說了,現在就給你把這錢給送去。只是你有沒想過,若往後王家一直發生事情你都要幫忙嗎?按我看,若你發生什麼事情,他們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
夜玄一臉擔憂,媚枝笑道︰「收起你的擔心,其實我這番讓你去拿錢給王虎,其實也是想讓你幫我問問他到底是何心思。就像她娘說的,那個約定不止綁住王虎也綁住我,讓我總覺得自己還有責任去關注他們王家。若真無意,約定就此作罷,雙方都輕松。」
夜玄深深的看了眼媚枝,點點頭。
別院里的夏良,正一臉苦惱。昨晚匆匆到來的母親,一進府里就把自己狠狠的訓了一頓,尤其說到媚枝的時候,更是氣的不輕。夏良掩面嘆息,這下可怎麼好,母親對媚枝的身份本身就有些芥蒂,現在更是指責媚枝目無尊長,不懂禮數。
其實夏良心里清楚,母親這是借題發揮,若媚枝真應約去了,指不定她就給媚枝些難堪,讓人家知難而退。他現在最氣的就是那個挑唆的丫鬟,他沒想到這邊媚枝的心還沒全虜獲過來,母親這邊就來阻攔。要是現在就讓媚枝知道自家母親的極力阻止,指不定媚枝退縮的連見都不見自己了。
看來自己還是得瞞著母親去媚枝那一趟。
…………
「參見王大人。」衙門內,夜玄站在房中,對著書桌後面的王虎作揖道。
王虎站起來走道桌前,手托扶道︰「蘇兄弟你我如此相熟,何須多禮,請坐。本官和蘇兄弟可是有好幾個月沒見過了,近來可好」
「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倒是大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讓在下大大意外,恭喜恭喜。」
王虎哈哈大笑,兩人落座後,便有衙役奉來茶水。王虎端起,伸手示意夜玄。夜玄謝後也端茶抿了一口,細細打量著多日不見的王虎。
也不知道是這身官服的原因還是真的當官了氣勢出來了,現在的王虎雖然官不大,但是那通身的官勢和捕頭時的跋扈樣子可真完全不同。
斂下眼瞼微微尋思,難道王虎真的是什了官得了勢,就想另尋高枝了嗎?眼神暗了暗,心中微微動氣,替媚枝不值。
王虎也注視著夜玄,心里想著他今天來此的目的。按說他和夜玄都是因為媚枝才熟悉起來,現在他和媚枝和離了,和蘇家來往也不密切,猜不透夜玄今兒來的此番舉動。
夜玄放下茶杯,先從袖口把那疊銀票拿出來,輕輕放到茶幾上。
王虎眼楮眯了眯,看了看夜玄︰「蘇兄弟這是?」
蘇夜玄笑道︰「在下听說大人最近正為上次庭審後的事情奔波勞累,特意前來為大人解燃眉之急,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王虎正正臉色笑道︰「呵呵……本官怎會嫌棄,只是本官剛籌好款項,已付于那賈毛,蘇兄弟的好意,本官心領了,這些還是請蘇公子收回。」
夜玄面上一陣奇怪,媚枝不是說那王氏昨天還來鬧說沒錢,這麼才一轉眼就籌上。雖然心里奇怪但也沒問出口,只是笑笑,推月兌番後,見王虎是真的不要才把銀票放回袖口。
端起茶,又慢慢的喝了起來,心思在轉要怎麼開口說媚枝的事情。王虎現在是官,雖然口里叫著自己蘇兄弟,但是那架子卻擺在那,自己可不會傻的真把他當以前捕頭的王虎。細細的想了下,探視道︰「听人說,王大人家的門檻最近都快被那媒婆給踩破了,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討杯喜酒喝喝。」
王虎嘴角微微笑著,眼神閃過一絲疑惑,蘇夜玄一向和媚枝多有接觸,他這般說起是無意還是有心。想了想︰「呵呵……蘇兄弟是听誰人說的,哪有什麼媒婆,倒是有幾個親戚街坊常來我家找我娘聊天,玩笑著說起。都被我拒了,也不知道這話是從哪來。」
夜玄抬眼對上王虎的眼楮笑了笑,心里暗道,王虎這番是對自己解釋嗎?還是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試探,故意這樣說?抿了抿唇,計上心來。既然媚枝讓他幫著問清楚,自己何不借此來試探試探王虎的心,若王虎心里真有媚枝,那麼當他听到這個消息肯定會有所行動,若無表示,那麼也算是看清了王虎的心思,對媚枝也有個交代。
「在下也是听人閑說,原來只是大家捕風捉影,實是抱歉。不過在下倒還有另一樁消息,和大人有些關聯但也不算有關聯。只是在下這次可不敢保證到底是真還是假了?」
王虎哦了一聲道︰「是什麼消息既和本官有相連又無相連,本官倒還真有些好奇,說來听听。」
夜玄抱拳應是︰「其實這個消息,也不算听來,是在下看在眼里的。大人也該知道在下和徐氏一直合作生意,時有接觸。」
王虎沒想到夜玄說的是媚枝,面色一稟,沒有說話只微點了點頭,眼楮直直的盯著。
夜玄見狀,心里微微有些把握,︰「近來一直看那夏將軍出現在徐氏店里,在下也仗著熟識便問了那徐氏,可是打算改嫁給那夏將軍……」
說到這夜玄故意停了停,但看到王虎慢慢的呼吸變的小聲後才微微得意繼續道︰「本以為徐氏會含羞點頭,卻沒想徐氏告訴在下,她與大人剛和離,無心再嫁之事,只耐對方是將軍不好太明著說,在下也一直見著徐氏盡量避著夏將軍。可是那夏將軍卻很是深情,不管刮風下雨的總來徐氏店里。這樣一來二去的,那夏將軍和那徐氏的孩子就熟悉了,常常買些小玩意小東西給孩子,有時候還帶著孩子去玩,現在去徐娘子鴨店的客人都在說,徐氏就快要當將軍夫人了。本來在下還不信,可是昨天我听那徐氏身邊的丫鬟說,夏老夫人送帖子邀請徐氏去府里玩賞,想是好事近了。這徐氏也是個有福的,和離了還能找到個將軍做夫君……」說著好似突然想到似的,有些尷尬的朝王虎笑笑。
「大人,千萬別誤會,在下不是說大人是沒福氣……哎呀,瞧我這嘴。」說著佯裝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王虎臉隨著夜玄的話越來越黑,手也越握越緊,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喚來衙役說自己還有事情要處理,便讓人送了夜玄出去。
關上門,王虎手重重的捶在桌上,︰「徐媚枝,你敢給我嫁人試試,敢讓我的孩子叫別人爹,我……該死的。六子,六子……」
六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來了,來了,大人,有什麼事情吩咐。」
王虎沉著聲︰「我要出去一趟,等胖子他們回來了就讓他們在這等我。」
「是是,大人。大人是要去何處,要不要小的去備車?」六子敬責的問道。
「你去讓人牽匹馬出來,我在衙門口等著。」
「哎……」
王虎沉著臉,甩著袖子,如風般的出了辦公的地方。他今天把銀錢交給賈毛後,按了貨款兩清的契約,他就安排胖子等人找來些地痞,等著賈毛出了州縣地界,就扮作強盜搶了那賈毛,弄回那500兩。這等小人若真讓他得逞這次,還不定下去回去害誰家呢?
本來是等胖子們大功告成,犒賞他們一番,現在看來當務之急的是去把媳婦給搶回來。再不出手,就怕自家媳婦被人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