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毓兒徹底化成了人形,還是不到四十九天回不去的那種。請使用訪問本站。常問夏說凡事總不能圓滿,這有期限的丹藥則更是如此。難道仙丹還有副作用?怪哉。
她現在是人了,是人總不好再往常問夏的儲物兜兒里鑽,又不能像個正常箜篌似的隨便找個角落擱置了也就擱置了。沒提前給她準備房間,常問夏終于有考慮不周的時候。
「算了,到我屋里去,跟我睡一間。」我上前一步慷慨大方又大義凜然。
墨毓兒終于正眼看我了,眼里有一絲疑惑,最終點了點頭。我想與她套近乎,告訴她我很早就見過她,與她共事了十多天啊十多天,這或許是人與生俱來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驅使。可是人家高高站在戲台上,又怎麼能看見我?
「不行。」常問夏在一邊低聲道,看那張臭臉也不知道干嘛不願意,讓墨毓兒跟我睡,不是替她解決困難麼?
「有什麼好不行的,才一晚上,我都不嫌麻煩,你反對什麼?」
她斜了我一眼,撇撇嘴,最終什麼也不多說了,郁悶地帶我們出去。
其實這山谷有許多通向外頭的法陣,可常問夏單單喜歡那棵青芒樹和那堵東牆,甚至不辭辛苦地每回都要走那麼多路。幸虧于我她並沒有過分偏執,總是體貼地將法陣設在我房里,方便得不得了。
我們三人一同出了山谷,天果然黑了,黑得好似被潑了濃墨。常問夏變了個燈籠出來,紙做的,白面兒,泛青光,雖說詭異,可提在手上卻甚為光亮。
「只這一天,明日我叫人給你收拾個屋子出來。」她將我們領到了我的房間門口,轉過來說了這麼句話才走,看樣子心情是不大愉快。
「進屋吧。」我打開房門,將墨毓兒引入房內。
屋子雖不大,床夠大就成。洗漱之後,月兌了衣裳月兌了鞋,我三下兩下鑽進被窩里。
「墨毓兒,你也趕緊的,夜都深了。」
墨毓兒直直地站在房間正中,打量了一圈兒又一圈兒,最終月兌了外衫躺倒我邊上來,透過透明的紗簾打量頂上的房梁,一眨不眨的似乎不打算睡覺。
「這是哪兒?剛才那女子是誰?」她開口問,眼神是直的。對了,常問夏從來不會自我介紹,還以為誰都認識她麼?
「這是白水寨,剛才那個是寨主常問夏。」
「那你是誰?」她又問,眼珠子轉向我,臉部依舊正朝上方,美則美矣,卻實在有些詭異。畢竟,她是精怪啊……
「我叫楚盼娘,是這兒的梳頭娘,年初隨夫人上來的,你可以叫我盼娘。」
「夫人?」
我猛然覺得向人介紹常問夏或是自己,是件多麼麻煩的事情。
「是當家的夫人,山下劉員外家的小姐。告訴你個秘密,柳芸淺,曾經也是當家的夫人。」我十分不負責任地說著人家的八卦,看見墨毓兒臉上漸漸有了訝異的神色。
「柳芸淺和寨主……怪不得初見柳芸淺時,她身上有妖氣,時間久了卻沒有了。」
「咦?妖氣也能傳染麼?」我對這種話題十分感興趣,便轉身看著她的側臉問︰「那我身上有妖氣麼?」
「很少很少,幾乎聞不到。」她坦言。
「這麼少?」我抬手聞聞袖子︰「不對,我怎麼能也有?」
「你是人,聞不到的。與妖相處密切的人,身上都會沾染上妖氣,只是時間短暫。」她認真地解釋道︰「不過寨主似乎不一樣,我方才見她,感覺她身上的,是妖氣與仙氣相溶的混沌氣息。只是我身為精怪,對妖氣的識別更為敏銳,所以能察覺的只有你身上淡淡的妖氣。」
「哦。」我發覺她也是個小度娘,愛問的性子便又起來了︰「那你知道,當家她是什麼妖麼?」這個問題常問夏從沒有告訴我過,還能怎麼辦,只能從別人身上下手了。
她微微地皺起眉頭,告訴我三個字︰「不知道。」
度娘也有無知的時候,所以我原諒她,只是心里難免有些遺憾。
「你跟寨主是什麼關系?」
原來八卦的不止女性人類。不過說到我跟常問夏的關系,不就是︰「梳頭和被梳頭的關系,寨主和寨眾的關系嘛!」我答得理所當然,即使這答案听起來像極了敷衍,可我們難道還能算是好朋友好伙伴麼?明顯不算。
「是麼?」她只說這麼一句,也听不出是相信呢還是相信呢還是不相信。
我們兩兩無言,久了,便有困意上頭。
「唔,我睡了……」我打了個哈欠,滾著被子翻身閉眼,她在身邊沒有動靜,讓人睡得安心。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的時候,墨毓兒還是躺在旁邊,睜著眼直直地盯著房梁,與昨晚一樣……
「這麼早?」我揉揉眼楮也仰躺著回神,眼楮濕得不得了,似乎沒睡夠。
「人為什麼需要睡覺?」她看我,眼神清明。該不會是一晚上沒閉眼吧!
「困了累了就會需要睡眠,睡一覺才能有精神。你不會困麼?」我答她,心里憂郁地懷疑,這是人類知識教學麼-_-?
她眨眨眼,又閉上,三秒鐘,睜開︰「不困,我是箜篌。」
我有種要昏厥的沖動。其實我沒必要帶她回來睡麼?只要讓她在牆腳站著過夜就好了麼?
「不過躺著比站著舒服。」她這樣說,卻驚了我。靠!該不會也能讀心術吧!!還讓不讓人活了???「哎,我問你個問題。」我想我有必要確認一下。
「什麼?」
「你會飛麼?」
她搖搖頭。
「會隱身術麼?」
她又搖搖頭。
「那……會讀心術麼?」
她還是果斷地搖搖頭,卻讓我打從心底里舒了一口氣。「那你會什麼?」
「我會……」她遲疑了一下,答︰「讓男人把錢拿出來。」
「呃……真是個有用又實在的好本事。哎,我再問你個問題,你告訴我好麼?」我覺得這個面上時常沒有表情的箜篌精其實並沒有從前看上去那麼難以接近,相反,卻有點兒單純。誰給她好處,她就幫誰,即使不用睡覺,也會跟著我挺挺地躺在床上睜一夜眼不做別的。
「什麼問題?」她的語氣並沒有懊惱,依舊平靜且耐心。
「你活多久了?」我認為問她這種問題,並不是像問女人年歲一般失禮的事,只不知道她是不是這麼想。
但是明顯的,這問題讓她有些傷腦筋。「我需算一算。」她說了這麼句話,就沒了下文……待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我都等得想起床了,她才緩緩道來︰「我也記不清了,只知道那個女子的血染到我身上的時候,我有了靈識。听人說,我是她最喜愛的樂器,下葬的時候,我便被人抬入了她的陵墓,就擺在她的棺木旁邊。我透過棺木看著她一日日容顏消逝,皮肉腐爛,到後來只剩一堆枯骨。我知道她的靈魂早已不在,也知道那棺中只是一灘沒有任何意義的死物,可依舊每日每日地震動琴弦為她哭吟,數不清多少年月,哎,我還是無法忘懷她死前眼里的傷心絕望。」
「你……」她的話讓我想起曾經听過的故事,關于那個夜夜哭泣的公主墓︰「你的主人是崇沄公主?」
「嗯,是她。」她道。
「真的是?該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吧!那個朝代最出名的也就只有這公主墓。我听說這個崇沄公主是病死的,就在和親的前一天。我還想呢,一個病死的公主干嘛死了還要陰魂不散地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原來是你搞的鬼。」
墨毓兒听我這話,眼楮都睜大了,道︰「她不是病死的,而是自盡的,就用我的第一根弦,割斷了腕子。她流了好多血,全部染在我的身上,我的琴身都被她的血染成了紅色,才有人開鎖進來。可那時已經晚了,她死透好久,魂都給黑白無常勾走了。她被帶走的時候還模了我,對我說︰‘日後若是有緣見了那人,幫我問一問,心里可還有崇沄,如果有,就忘了吧,如果沒有,只當從來沒認識過。’」她抿了抿唇,又道︰「可我都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人是誰,後來又被帶進墓里了,要不是兩年前有盜墓的將我偷出來賣,或許我現在還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
原來還有這麼個故事。我幾乎可以斷定那公主是痴心錯付所托非人,遇上了個卑鄙的負心漢,可悲還為他自盡,實在不值得。見墨毓兒情緒低落,我便只能安慰她︰「幾百年了,那人早死了,你也別惦記這事兒了,要問的,崇沄公主定已在地府問了,你安心修煉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忍不住用了三個字的章節標題。
還有哎——下個禮拜我要折騰展會,會超忙超忙-0-所以更新……會非常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