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豈全關人計,死生累因太用功;富堪敵國猶不足,可笑多金難買身。
鋮乙落寞的走在凜冽的草原風中,他是第二次離開藏寶洞了,這一次感懷就多了去了,來的時候那麼多人轟轟烈烈的,好像要把山谷翻個個的勢頭,僅僅幾天的功夫,幾個能夠讓草原風雲變色的人、幾個草原梟雄就化為灰燼,他們無限渴望的財寶也成了鏡花水月,煙消雲散了!
鋮乙百無聊賴的走著,幾個人在寒風中等著他,他看到了壽纏身,這是他真正意義的師傅,教過他如何打彈弓,如何練氣的,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後來他還襲擊過師傅,但是,師傅並不恨他;壽纏身的伙伴采刀手,他們兩個同進退的,對他鋮乙也不錯;春先生春伯陽,跟著賀蘭大士的漢人高手,就是他在山洞里見機最早,看來是個有智慧的人。三人關切的看著他,山里傳出來的巨大的爆炸聲,然後是震天動地的雪崩,他們都听到了,然後是淒惻的人喊馬嘶,紛紛逃散的人群。三人知道山里發生了巨變,問那些僥幸逃生的武士,他們也說不明白。他們等了好長時間,以為沒有活人還能走出來了。沒想到,就看到鋮乙孤單的身影。
壽纏身關心的問︰「你沒有什麼事吧?」鋮乙搖搖頭,他們看他神情落寞,眼眶潮濕,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知道他一定見到了令他終身銘記,刻骨銘心的事情,他們等著。鋮乙知道他們在等什麼。他說了山洞里發生的事情。眾人听到最後。不敢相信這個少年竟然舍得燒掉洞里的財寶,那可是富可敵國的財寶,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財富。他們訝異的看著鋮乙,覺得不可思議。鋮乙拿出了烏先生給他的藏寶圖和寶劍,遞給壽纏身、采刀手,兩人沒有接,壽纏身說︰「你說你也有過一把寶劍?是從洞里拿到的?」
鋮乙點點頭,「是啊。怎麼啦?」
「都拿出來。」鋮乙拿出了自己原來的那把劍。他原來沒有仔細看,烏先生給他的劍跟他那把劍竟然一模一樣的劍鞘,他心中一動,分別抽出了兩把劍,兩把劍都是寒光似水,只是一把泛著藍瑩瑩的藍光,一把泛著青瑩瑩的青光,竟似是一對!壽纏身嘆氣道︰「命里沒有不強求,命里有時終須有!天意如此,這寶劍、這財富命里是你的!你就收著吧。我們去了!」壽纏身、采刀手跨馬揚長而去。
春先生笑道︰「你是個大有造化之人。希望你善自珍重。不要讓大伙失望。」鋮乙點頭。春先生拉馬要走,鋮乙叫道︰「先生留步!我心中有些疑問請教先生。」
春先生大感意外。回過身來,「什麼事?」
「到底是何人建的藏寶洞?為什麼里面竟然有毒?山洞的機關真的沒法打開嗎?」
春先生一愕,「哦!是何人所建,我倒無法說。據你所說,乃是一個淮陰侯的故人所建,當無疑問了。恐怕這個人不知道烏先生他們父子還在世間,因此沒有直接交與他們父子;又或者他知道韓庶子的事,故意不給他,可能另有深意。里面有毒,甚至還有機關、消息、暗器,這都是古墓、藏寶洞常有的,一點不稀奇。我在一些古墓中經常見到。」他不自然的笑笑,「他把財寶、衣物用藥燻過,一是為了防蟲蟻,再是防止衣物發霉。倒不是為了傷人。恐怕洞里另外還有傷人的消息、暗器,只是你們運氣好,可能已經年深日久失靈了!也可能是山里曾經地動、雪崩毀了這些機關。總之,消息、機關肯定是能夠打開的,只是可惜你一把火燒了,不然咱們可以好好參詳參詳!」鋮乙也認識到一把火燒了藏寶洞或者不是最佳的選擇。
「至于說赤鷹他們中毒,我想,可能另有原因吧。如果是拿著藏寶圖找到的人,可能會按照正常的方法打開寶庫,然後通風,把里面的藥物散盡,也可能藏寶圖上面就有如何去毒的方法。哦,誰知道呢!這個人一定是個學究天人的人。」他想到在山洞里,他剛剛看出了一點門道,就頭昏腦漲了,自己跟這些前輩高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原來的一肚子不平不服什麼的,隨著藏寶洞的爆炸,也煙消雲散了,他覺得前所未有的平和。
鋮乙揮手跟春先生告別,看著他騎馬翩然離去,空曠的草原上只有風掠過的聲音,飛鳥絕跡,走獸隱遁。
鋮乙在草原上踽踽獨行,有時候會有蒼鷹在頭頂伴著飛一陣;有時候也能踫見幾只野羊跑過身邊。今天,是兩只狼跟在他的身後,兩只狼都有些老了,身上的毛掉的稀稀拉拉的,看著讓人就不舒服。鋮乙沒有理會它們,它們也只是在一箭地外跟著,不緊不慢地,鋮乙走,它們走;他停下來,它們也停下來。一只找食的兔子也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只是在雪堆下面,枯草叢中鑽來鑽去。鋮乙停下腳步,想看看兩只狼如何打食吃。兩只狼懶洋洋的看了看那只兔子,它們好像沒有力氣去追逐那看起來精力充沛的兔子了。它們坐著,沒有動靜。鋮乙覺得好笑,狼不去抓兔子,跟著一個大活人,難道它們覺得抓他,要比抓兔子容易嗎?他掉轉頭,繼續走,狼也起來,跟著走。突然,一只狼向兔子撲去,兔子在狼離它還有數步時,才猛地竄起,仿佛沒有看到另一只狼正張著猙獰的大嘴等著。在身後的狼停下來時,兔子突然一個轉向,前面等著的狼也落了空,兔子從斜刺里跑了。兩只狼互相看看,又看看鋮乙,好像覺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在草叢中拱。鋮乙覺得青春的寶貴了,他覺得他離老狼的狀態是遙不可及的。他仰天大笑,聲震九霄。嚇得兩只老狼灰心喪氣的落荒而逃。
天上起了烏雲。寒風扎骨。鋮乙知道一場大雪要不期而至了。果然,一個時辰之後,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下來,荒草地上很快積了厚厚的一層,草原成了雪原,厚厚的積雪看著令人喜悅,只是在雪原上行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鋮乙走了一程,渾身冒汗。停下來一會,渾身冰涼。這場雪恐怕還得一陣時間的下,該找個避風避雪的地方了。游目四顧,只是白茫茫的、霧蒙蒙的一籠統,他知道不能著急,慢慢的繼續在雪窩里走,越走越難走動,突然腳下一軟,掉進了一個學坑里,摔了個嘴啃地。他伏在雪窩里。吃了幾口雪。最後扒開雪堆,扒出了一個可容一人的洞。鑽了進去,外面的風雪立馬遠離了。听不見呼嘯的風聲,他坐定了,按照太一神功的方法,吸納天地自然之氣,在體內流轉,漸漸的身外的世界成為虛空,體內的小世界有目可視,有手可觸。他听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听得到血液流動的聲音,感覺到真氣運行在三百六十經穴的暢快。他不吃不喝的練功,忘記了一切,多日來對于藏寶洞的經歷的刻骨銘心的痛,也仿佛忘記了,終于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他的太一神功在不知不覺間又精進了一層。
他听著雪下蟲子嚙冰食草的聲音,雪在接近地面處融化、壓實、結成冰,再破碎、壓實、結冰的聲音,清晰的很。他听了這些細碎的聲響,感覺到生命的堅強,也覺得自己的堅強了。他關閉了心神,再次進入物我兩忘境界。
一陣奇怪的響聲傳來,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好像是馬車在滾動,還有馬蹄踩在軟軟的雪地的聲音,有人在吃力的在雪地上走動。他不知道是些什麼人在這樣的風雪天地間走動,他繼續他的雪窩精神之旅,讓天地自然之氣撫按五髒六腑,撫按十二經脈、奇經八脈、各處穴位。
雪中行人又等了一天,還沒有到他所在的地方,他听得清楚,他們就是向著他的方位來的,他們怎麼走得這麼慢?他有些替人家著急了。他不知道,他能夠迅如奔馬,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更何況在雪地里行走更費力氣,而且危險更大。行人應該還在數里之外,鋮乙鑽出了雪窩,他要看看是什麼人冒雪趕路。
循著聲響的來處,他踏雪而行,雪地上只留下淡淡的足印,心里歡喜,接住飄落的雪花,雪花在手里堆積,等積滿一手,一口吃掉。前面出現一堆黑影,在吹起的漫天飛雪中隱隱約約的,漸行漸近,看出來是一群人馬,再近些,是三輛馬車,還有十幾匹馬,幾個人穿著單皮袍正在奮力推拉著陷入泥淖的馬車,幾個穿著厚厚白狐裘的人站在旁邊,看身材像是女子。雪中行人看到突然有人出現在眼前,都是驚喜莫名,他們疑惑的看著他,他看到幾個女子的面容,心頭狂跳。如果說難容是個鄰家姐姐一樣的親切溫柔,赤鷹是美艷絕人,讓人難以抗拒的話,這幾個女子,不對,雖然是幾個女子,但在他眼里卻只有一個,這個女子卻是高傲的如天上飄落的雪花般,一點點熱氣就可能把她融掉;一點點污濁就可能玷污了她。她不是俗稱的美,不是常言的艷,她是沒有詞匯可以形容的。她的臉上只有淡淡的漠然,好像眼前的車馬、眼前的雪原、仍在飛舞的雪花,就是突然出現的鋮乙,與她都是漠然的,她好像天生就是不予人間俗流的,是個高高在上,讓萬人膜拜崇敬的對象。她的僅露一點的臉,如剛剛落下的雪花般晶潤,藍色的眼楮,朦朧如夢,高挺小巧的鼻子,潤紅的嘴唇仿似剛開的紅梅。鋮乙目瞪口呆,他不相信世上真的還有這樣的女子,而他竟然有幸親眼見到了她,他覺得自己鑽出雪窩的行動是一萬分的正確,使得他能夠早半天看到了她。
一個女子沖上來厲聲叱叫,鋮乙無動于衷,他不明白那女子叫的什麼,那些推車的人也停下來,一個人說道︰「你不用大喊大叫的!他根本听不懂你說的話。」他是對著那個大叫的女子說的,那個女子已經氣得臉上肌肉震顫了,因為鋮乙根本就沒有瞧她一眼。仍然緊盯著那個高傲女子。眼楮里充滿了崇拜的神氣。
推車人走到鋮乙跟前。在他眼前揮手,「嗨!小子,看什麼呢?」
鋮乙回過神來,臉上帶著崇敬的神色,勉強收回自己的眼神,「哦,您是?」
那人高興的說道︰「你是秦人吧?我也是。」原來一些在匈奴時間久的人,一般稱中原人為秦人。甚至自稱秦人。
鋮乙也很高興,畢竟在這雪原上見到人很不容易了,見到一個同族的人就更是不容易。那人由于干了半天的活,身上還有汗,臉色潮紅,歡喜的伸出手來,鋮乙也伸手相握。一個人叫道︰「大車,問問他怎麼去單于庭?」
這叫大車的人對鋮乙道︰「我們是往單于庭的,是黎幹公主要前往單于庭跟匈奴太子成親的。為了防備被人邀劫,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結果遇上了暴風雪,困在風雪里三天了!又遇上了鬼打牆!如果不是見到你。我們可能就死在這大雪里了。我們已經有幾個人嚴重的凍傷了,馬匹也丟了幾匹。」他搓著手,熱切的看著鋮乙,滿是焦急。鋮乙想了想,看看他們的馬車,上前說︰「先把你們的車弄出來吧。」
他們一共七個男人,已經精疲力盡了,望著車子,眼楮里面是無奈和痛恨。鋮乙拉住了一架車的車把,暗中叫勁「起」,那一架車恐怕有三千斤,被他從雪坑泥淖中拉出。眾人瞪大了眼楮,看著他把車子一架架拉出來,大車走到他的跟前,豎著大拇指說道︰「好!好大的勁!兄弟,好樣的!」其他人也紛紛伸出大指,臉上充滿了笑意,就連幾個女子也對他充滿了好奇,臉上也有了笑意。
鋮乙看著他們的馬車,錦罽蒙面,瓖著翠玉名鑽,華貴至極,笑道︰「如果你們想去單于庭,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舍了馬車!不然的話,你們沒等到了單于庭,恐怕你們幾個也累死了。」大車連連點頭稱是,過去跟其他人商量。一個高鼻藍眼的大個子胡人跟著大車來到鋮乙的跟前,大車說︰「我們管家說︰這里離單于庭還有多遠?沒有了馬車,公主到了單于庭多沒面子啊!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鋮乙也沒有到過單于庭,只是在跟著烏先生他們的時候,听他們說過,「這里往單于庭,大概還有兩千里吧。車子是誰也沒有辦法,除非你們抬著。」大車給管家說了,管家想想也是,只得過去跟公主說了。鋮乙看著他誠惶誠恐的跟公主說著什麼,臉上愁雲滿面,鋮乙好奇,問大車︰「你們是什麼黎幹的?怎麼給匈奴送公主?」
大車說︰「他們之間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我是跟著漢使的隨從,因為會趕車、修車、做車,所以人稱大車!」臉上一臉的自豪,「在匈奴流落了幾年,就靠給人趕車、修車為生。沒想到被單于身邊的人找到,要我跟著他們的使臣前往黎幹,沒法,誰讓咱是干這個的?一路上過大漠,翻雪山,走了一年多,去時一百多人,只有三十多人到了!剩下的?全都死了,有渴死的多些,有被風沙刮跑的,有被流沙吞沒的,還有失心瘋死的,還有病死的!哎呦,費了老大的勁,到了黎幹。他們的國王、大臣、人民听說是匈奴派人來迎請公主,舉國歡騰。送上了禮物,停了半年,我們又往回趕。走到天山,听說天山南路正在打仗,一部分人原路走,回單于庭報信;我們又拐到天山北麓。又有一些人死在路上,現在連黎幹來的人,就剩下這些人了。一路上,也就是我大車,不然,這馬車早扔了!唉,這真是好馬車!多寶七彩九香車!如果有幾架這樣的馬車,哈,在長安,那才叫牛!羨慕死他們!」其實他自己才是羨慕死了,讓他扔了馬車,比割了他的肉都難受。鋮乙看著他,他的眼楮一直在瞟馬車,那結實的大梁,輪轂,車輪,車軸,都是他自己一個人親手打制的。上面的車篷,車上的瓖飾,哪一樣不是他精心做的?他總共做了三架,一架留在了單于庭,帶著兩架去的黎幹,又留在了黎幹一架。這一架是眼前僅有的一架。要扔在風雪里。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他的眼楮模糊了。心里刀絞一般,臉上還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那個公主走了過來,開口對大車說話,大車的眼淚一下子噴涌而出,嗚咽的不能自已。公主微笑的看著他,讓他盡情的哭泣。鋮乙看著公主,呆了,他雖然听不懂她的話。但是她的聲音卻是鶯鶯嚦嚦的,好听得很;後來她的一笑,好像冰雪都能融化了,漫天的飛雪都是因為她的聲音、她的笑而歡躍。鋮乙覺得自己都要被融化了。
大車停住了哭泣,擦干眼淚,到車上取出一個包裹,背著,其他人也都一人拿了一個包裹,女子除了公主,也是一人一個包。管家對大車說著什麼。一邊往鋮乙這看,鋮乙心頭一陣慌亂。不知怎麼好。一會,大車過來了,說︰「兄弟,你是不是跟我們走?」
鋮乙巴不得他們這樣要求,心里樂開了花,連聲道︰「當然。當然。」接過來大車的包裹,背在身上。大車笑笑,又拿了一個包裹,戀戀不舍離開,大步走在前頭。一眾人馬舍了馬車,有人牽著馬,公主坐于馬上,其他人跟在馬的後面,鋮乙和大車在前面帶路。
鋮乙問道︰「大哥,你是跟著哪個漢使的?」
大車一臉的自豪︰「張騫,張天使!」
鋮乙一愣,「吹牛吧!我怎麼不認識你?我也是跟隨張天使的,怎麼沒有見過你?」
大車看看他,「哦,你也是張騫的人?我記得那時候沒有這麼小的人。哦,是了,你是鋮乙!鋮鐵旋的兒子!哈,你不記得我了?我們在隴西過河的時候,還是我拉著皮筏子把你拽到對岸的!」
鋮乙想想,好像有那麼回事。大車問鋮乙怎麼一個人在這雪原上,鋮乙大致說了自己的經歷,藏寶洞的事就沒有多說。大車大吃一驚,看著他,叫道︰「那個踏平神狼嶺的飛狼大俠就是你?哎呦呦,原來是飛狼大俠,怪不得神力,把馬車輕輕一拉就出來了,我們幾個人都沒有把它弄出來的!哎呀,你看看,幾年不見,你就這麼英雄了得!」沒嘴子的贊嘆,跟那幾個胡人說了鋮乙的英雄業績,自然是少不了的添油加醋,說的鋮乙是天上少有,人間難尋,听得幾個胡人在休息的時候,紛紛到鋮乙跟前握手、擁抱,對他是敬若神明。這時候,鋮乙也知道了公主的名字叫米葉爾,原來是胡語天上的花的意思。心中嘆服,真是名如其人。公主米葉爾親自向他致意,他按照大車教的禮節向公主致敬。只有公主的一個婢女卻是對他不以為然,說道︰「他就是一個之徒罷了!見到公主就緊盯著看,不是什麼好人!」管家急忙喝止︰「娜妮蒔!不要對尊貴的大俠無禮!」
鋮乙本就不好意思,他沒想到自己的一點點事,被人吹得天大,再說神狼嶺的事,也是無心做的,原來外面已經把他當做了什麼飛狼大俠了!心中慚愧,對于那個婢女娜妮蒔的說法也不以為忤,笑道︰「是是是,我只是一個酒囊飯袋,哪里是什麼大俠了!大俠們為家為國,輕生死,重一諾!舍生取義,高風亮節,哪里有我這樣的人!」
其實那些胡人也很疑惑,他們不相信一個人能夠一下子打死幾十上百頭狼,對于他們草原人來說,狼雖然討厭,卻也是他們生命中的神獸,很多部族把狼畫在旗幟上,刺在身上,狼就是他們的保護神。
他們走了幾天,風雪早已停止,只是積雪很厚,人馬都是一步一滑的走著,每個人的身上都是泥漿。公主幾次要下了馬,跟著大伙步行,管家嚇得哭了出來,她才沒有堅持,仍然坐在馬上。管家親自牽著馬,小心地不讓馬打滑,眾人圍在周圍,隨時準備幫助,防止馬倒下。鋮乙看她的那匹馬,雖然滿身的泥漿,卻是耳如竹披,眼楮清亮,骨骼勻稱,顯然是一匹千里挑一的駿馬。如果刷洗干淨了,毛皮光亮,公主騎著,該是怎樣的亮麗風景!看管家滿身的雪泥,臉上汗水直淌,眾人要替換他,讓他歇息一會。這管家是堅不同意,說道︰「這馬,神光。是我從小養大的。最听我的話。公主。是國王親手交予我,要我送達單于庭的。我怎麼可以不盡心盡力!你們不用管我,我在做好我自己的事。」眾人雖然不以為然,卻也為他的忠誠所感,讓他一個人繼續牽著公主的坐騎。
眼前一條大河擋住了去路,眾人借機歇息,打火造飯。一個衛士下到河面,在冰面上走了一個來回。在河邊蹦跳了一會,叫道︰「沒事!冰很厚,可以過去。」這里已經離單于庭不到五百里了,眾人安心吃飯。
正在這時,遠處一陣馬蹄聲,眾人心頭震恐,不知道是什麼人來了。鋮乙偷眼看去,公主卻是鎮定自若,沒有一點慌亂。眾人惴惴不安的等著來人,漸漸的一群騎士出現在眼前。大約一百多人,都是精壯的騎士。騎士看到了正在吃飯的一群人,大喜,呼哨著圍了過來。為首的是個滿臉疙瘩,沒有胡子的人,四十來歲的樣子,眼中精光直射。他勒住馬,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們是什麼人?往哪里去?」
管家站起來,答道︰「回大王︰我們是黎幹來的。要往單于庭,我們是大單于的客人。」
「喔!哈哈哈,大單于,你拿大單于嚇唬我?咦,那小姑娘挺好的,姑娘,跟著我紫狼走!我讓你一生快活。喔,哈哈哈。」馬蹄濺起了泥點紛飛。
管家臉上變色︰「我家公主乃是大單于的貴客!如果有人敢于無禮,就是對黎幹王無禮,也是對匈奴大單于無禮!」鋮乙心知要遭,這紫狼乃是個強橫的馬賊,是近幾年剛剛在單于庭以北崛起的。
紫狼听了管家的話,大叫︰「好嚇人呃!黎幹王?黎幹在誰的**上面呢?大單于,大單于快死了你都不知道!」眾馬賊都是哈哈大笑,叫道︰「單于死了!單于死了!」
眾人大驚,以為單于真的死了,鋮乙雖然听說單于近幾年很少露面,也沒有听說已經死了。管家頭上白茫茫的一片霧氣,仔細看看,卻是滿頭滿臉的汗水,蒸騰成霧氣,他不知如何是好了。公主站起來,款款走到紫狼的馬前,抬頭望著他,紫狼看著公主清麗至極的面容,那惹人窒息的美令他一時不知所措。這個縱橫大草原的橫賊幾時見過如此佳人,他強咽下唾沫,不知該說些什麼。其他馬賊看到了公主的容顏,也是屏住了呼吸,一時間,喧囂的人馬靜了下來,呆愣愣的望著公主。
公主淡然一笑,說道︰「我是黎幹公主米葉爾。大人要怎樣?」
紫狼吶吶道︰「沒有。不是,啊,不想怎樣。想,公主我,我——」,他突然跳下馬來,撲倒在公主的面前,這一下更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公主也是不知所措。接著,紫狼上前抱起公主,縱身上馬,腳踢馬月復,就要離開。幾個動作流暢至極,管家還有衛士根本來不及行動,公主已然被掠走!眾人紛紛驚呼,其他馬賊已經把眾人圍在垓心。
但是,紫狼沒有離開,他的馬被人阻住了,馬韁被人拿在手里,馬高高的人立而起,差點把紫狼掀翻,紫狼只得重新跳下馬來,一個青年站在他的面前,眼楮直視著他,紫狼臉上變色,怒氣沖天。這幾年,只要他紫狼做事,還沒有人敢于阻止的,就是單于庭的千軍萬馬也不敢。沒想到一個單身的牧人,而且還是個漢人,竟然敢阻止他干事。紫狼簡直要氣炸了肺,他小心地放下公主,娜妮蒔趕快跑到跟前,眼中流著淚,扶住了公主。公主卻是處變不驚,神色自若,看著鋮乙和紫狼。眾人上前圍住了公主,外面是馬賊摘弓搭箭,把他們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的。
紫狼決定親自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的手在無聲無息中擊了出去,以往,還沒有人能夠躲過他的閃擊,他篤定對方的眼楮或者鼻子要受不了,他仿佛听到了對方的慘呼。鋮乙沒有見過如此快的拳,他沒有跟人打過架,沒有赤手空拳的打過架。他緊盯著對方的拳頭,伸手輕輕地一撥,拳頭落了空。紫狼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眼前的青年對著他笑,接著听到眼楮被人的拳頭擊到,他一陣眩暈,一只眼疼入骨髓,鼻子酸的難受,鼻涕眼淚流了下來。接著,他的耳朵被人揪住了,一陣鑽心的疼,他感覺到一股液體順著耳朵根流入了脖子里。然後,他的腦袋被人揪住,被人舉了起來,听到有人說話︰「滾!不要讓我再見到你!」鋮乙把紫狼扔向他的手下,那些人不敢放箭,扔了弓箭,接住了老大,接著听到了一陣「 啪啪」的什麼東西打在人臉的聲音。紫狼在一招之間就被人制住,並受了重傷,其他馬賊被打了一耳光,灰溜溜的打馬離開。
有詩單道公主的美貌︰少女降身自天山,冰肌雪膚羞花顏;蕙質蘭心通大義,清雅公主出黎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