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真人不露相,神龍見首不見尾;高人大德隱深山,怎可示人心中悔!
衛長風從來不知道練功夫還能把人給練傻了,成了一個沒有情感,不能表達愛意的怪物。他覺得老乞丐有點言過其詞了,老乞丐見他不太相信,微微一笑,說道︰「老吳這些年,可曾跟人生過氣?可曾跟人動過手?」衛長風想想,的確沒有,不過他也不能肯定老吳真的有蓋世的神功。
老乞丐伸出一只手來,他的手烏黑精瘦,滿是灰泥,對著五步以外的一塊大石揮手,那塊石頭是衛長風整天在上面坐的,怕不有五七百斤。奇怪的事發生了,那塊大石竟然動了,上下、前後的搖晃,越來動的越厲害,好像有人在搬動一般。接著老乞丐大喝一聲,大石轟然一聲,碎成了小塊!衛長風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老乞丐面不改色,氣不長出,上前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兩手一合,石頭像土坷垃一樣紛揚而下。衛長風心服口服,這人的功夫已經出神入化了。
老乞丐說道︰「我的本領,不及老烏龜的三成!老烏龜怎麼可能是個沒用的人!他教你的功夫,唉,他難道真的忍心讓這麼高明的功夫就此埋沒了不成?」
衛長風上前跪倒,磕頭說道︰「請師傅教我!」老乞丐拉起他,說道︰「功夫是為人所用的,不能人被功夫束縛住。不然修煉如何高深的功夫都是沒用。」衛長風點頭。
老乞丐把老吳留給他的絹書仔細的講解了,原來所謂趙王府里的珍藏,老吳早已經修煉成了。只是他不知作何想法。沒有傳于衛長風。衛長風這才真正的得到了上乘的高明功夫。幾天後。老乞丐見衛長風已經能夠有模有樣的修煉玄武了道功,功夫精進,心中喜悅,說道︰「你練得了功夫,切記不可做傷天害理之事!不可做有違倫常之事!不可傷害忠義之人!」衛長風一一記下。猛然間卻听得草叢里有人嘆息,「多事!你又害了一個人!」聲音瞬息消失了,老乞丐騰地躍起,撲入草叢。衛長風跟著躍起,只見荒草瘋長,亂石嶙峋,頭上一輪明月,哪里還有人聲?他急了,大叫︰「師傅!師傅!」卻哪里有人回應!
數年後,衛長風已經成了大河兩岸響當當的獨行大盜,有人不知怎麼知道了他是跟著老吳,他的義父學得的功夫;還有人說衛長風盜得的財寶全部埋在了老吳的墳里。官府派了一群人馬要掘了老吳的墳墓,懲戒衛長風。一群人挖開了墳墓。打開了棺材,卻是大吃一驚。棺材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別說死人,連一塊骨頭也沒有!消息不脛而走,許多人傳說老烏龜乃是成了神仙,尸解升天了。衛長風也听說了,一則是怒,惱怒那些人可惡,沒有辦法奈何他,竟然侮辱他的義父的亡靈;一則是喜,看來義父尚在人間。只是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模到義父渾身冰涼,四肢硬了,沒有了一點生的跡象,才收斂了他,怎麼可能弄錯?
衛長風總是想起跟師傅分手那一晚听到的那句話︰「又害了一個人!」這些年,因為自己的功夫精進,覺得自己的精神、體能各方面都是非常滿意,哪里有被害的感覺?自己也是越發小心的做事,不敢做傷天害理的事,偷的都是為富不仁之輩,盜的都是貪贓枉法之徒,心里覺得沒有任何的愧疚。只是,為什麼越做心里越是空虛得很,不知道什麼是自己存在的價值。直到有一天,他在大梁城,見到了梁王的家奴耀武揚威,目中無人,心中氣惱,決定教訓一下他們。他暗進梁王的府里,盜得梁王的夜光玉杯,並且在案上畫了一個烏龜。
第二天,梁王全城搜捕,有人說︰「能夠如此無聲無息的,只有衛長風能夠做到!」街上蒼蠅一般的衙役、官差、武士鋪天蓋地,大梁城的角角落落全部被搜了個遍,只差挖地三尺了。不停地有人被抓,有人挨打,大梁城里愁雲慘霧彌漫,怨聲載道,罵聲遍野,卻都是在罵衛長風︰「衛長風,殺千刀的!不是你多事,怎麼能惹得梁王大怒,弄得我們百姓苦不堪言!」衛長風大奇,怎麼都把矛頭對準了自己?
連續三天搜捕無果,梁王是越來越氣,他的奴僕下人都是膽戰心驚,害怕觸了他的怒氣。一個女僕端著茶,戰戰兢兢地給梁王送,越是小心,越是出錯,茶杯一下掉落地上,打碎了梁王最愛的一只白玉杯。女僕被當場打了一百鞭子,活活給打死了,一個稀爛的尸體被他的爹娘撕心裂肺的收去,一家人哭喊連天,自然也少不了咒罵衛長風這個始作俑者。
一連幾天,梁王府里都有人被打死打傷,民聲洶洶,都指向了衛長風。衛長風氣怒已極,再次進了王府,面見梁王。梁王再也沒有想到他如此的膽大包天,竟然敢夤夜再闖王府,喝令手下武士前來捉拿,衛長風哪里把他們放在眼里,他上前伸手抓住了梁王,手上千百斤的力氣差點當時就要了梁王的性命。武士們見主子在別人的手里,不敢亂動,只是虛張聲勢的吆喝,衛長風不為所動,對梁王喝道︰「拿你玉杯的是老子!你不要冤枉了好人,胡亂拿別人出氣,害人性命!老子如今就離開你大梁城,你們有本事只管來捉了老子。」提著梁王就走,後面王府的衛士鬧哄哄的跟著,誰也不敢動手。
到了大梁城的城門處,衛長風登上城牆,松開了梁王,一躍而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梁王經此一嚇,就此得了重病,不久就不治身亡了!梁王的死對于朝廷來說是個危機的解除,梁王作為皇帝的親兄弟,皇太後的小兒子。在皇太後的縱容下。一直覬覦著皇位。只是由于一些大臣的反對才沒有成功。他的突然死亡,皇帝暗地里松了口氣。皇太後卻是大怒,梁王的太傅、相國等人不敢說他是被衛長風驚嚇而死,眾口一詞說是縱酒過度而亡,暗地里加緊追捕衛長風。皇太後也知道梁王身體嬌貴,縱酒使性,說他喝酒喝死的,也比較可信。只是把大量的財寶賜予梁國,給梁王料理後事。衛長風逃出梁國,進入朝廷的郡縣,就沒有人再追捉他了,只是那梁國的高手、武士覺得丟臉,一直盯著他,要除掉他轉回面子,這些人如跗骨之蛆,使得衛長風頭大,才無可奈何地跟著漢使出塞。以逃避追殺。在草原上,衛長風深深的體會到老吳說的話。他如果沒有煉成功夫,或者他還是那個跟在大伙後面,給人放風、報信、跑腿、打下手的、被人恥笑的一個小伙伴,絕不會背井離鄉的到這絕地蠻荒中來。也不會總是被人利用,給人當槍使,被人耍的團團轉。
衛長風正在自怨自艾,上面噗嗒掉下來一個東西,衛長風一嗅,卻是一條烤羊腿,大喜,上前用身子靠著,把羊腿擠在壁上,嘴啃著,他也不知道被困了多長時間,正是餓的渾身冷汗直冒,一條羊腿很快就只剩下骨頭了。吃了羊腿,他精神大振,仔細考慮如何月兌困。抬頭看看,上面的洞口只有一點光亮,上去恐怕有十幾二十來丈,洞壁光滑,一直有水噗嗒下落,憑一己之力,恐怕即使別人不理他,他也上不去。對方既然沒有當場殺他,說明對方還不想他死,或者對方也想利用他。而且有人給她食物,看來也是不想他死。衛長風想到這里,放松了,運起玄武了道功,逼出體內的陰冷之氣,不使水牢的寒冷水氣進入體內;體內真氣激蕩,化去被人擊打造成的淤血、腫脹。一個小周天下來,身上不再覺得酸脹困頓,也不覺得冷了。
這時上面噗嗒又落下來一樣東西,衛長風鼻子一動,喜極,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卻是一袋酒。他還是把酒袋擠到洞壁處,咬開袋口,把酒袋抽到上面,嘴對著口狂飲。雖然一袋酒大部分灑了,他喝了不足三成,卻已是滿意極了。接著上面又掉下來一條羊腿,衛長風照樣吃了。酒足飯飽,他倚在洞壁休息。覺得身上的綁縛有些松了,知道是身上的牛皮索子在水里浸泡的時候長了,漲了出來。他知道自己的機會就在這時,平心靜氣,把身子、手腳慢慢的轉動,索子越來越松,小半個時辰之後,他的一只手終于得到了自由,他更加小心,活動開麻木的手,內勁直達手臂,母食二指捏住索子,把牛皮索生生捏斷,綁縛月兌身,他揮動手腳,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暢。
正在他心情舒暢的使動拳腳,勁力外透,水牢里哄哄作響之時,他听到上面有人說話,急忙收攝心神,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凝神靜听。上面是兩個人,一人說道︰「他渾身被縛的像個月子女圭女圭似的!你扔給他什麼他能拿到?說你死腦筋,你就是不會轉彎!白搭功夫!幫不了什麼忙!」另一個不服氣,「我不信你有什麼好辦法!既然他被捆縛著,你怎麼救得了他!」「噓!不要說了!」兩人好像在洞口轉著圈,卻找不到好辦法。衛長風知道這二人是救自己的,只是沒有方法,聚聲成線,緩緩說道︰「你們兩人,可以找一根牛皮索,要二十五丈的,扔進洞里就是了。嗷,不對,一頭扔進洞里,另一頭你們拉緊了,就可以救人了。」
上面的兩人突然听到有人說話,大驚,以為他們的行動被人發現了,急忙四顧,卻只見暗影幢幢,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說話。兩人急忙隱伏在暗處,不敢移動分毫。
衛長風哪里知道他嚇著了兩人,見上面沒有了動靜,以為兩人去找繩索去了,還興高采烈地等呢。那兩人卻是只顧害怕,根本沒有听清楚他說的是什麼。兩人藏了半天,沒有一點動靜,才放心,卻又不知道是什麼人說話,更加膽戰心驚了。兩人抖抖索索的,想要離開,卻是邁不動步子。衛長風听得上面有人。不知他們是嚇壞了。說︰「你們怎麼還不快去?找一根長些的繩索來就是了。」這一下兩人听清楚了。聲音的方向也听出來好像來自水牢的下面。兩人听出是人聲,心里的怯意大減,兩人上前趴在洞口,說道︰「是衛大俠嗎?」嗡嗡的聲音傳下來,衛長風笑道︰「是我!謝謝你們了!你們要想救我,就找一根長些的繩索,一頭給我,一頭你們拉著。去吧!」兩人听了。大喜,急忙離開。過了半天,兩人回轉來,趴在洞口叫道︰「衛大俠,繩索來了。只是你怎麼抓住呀?」
衛長風一笑︰「你們只管扔下來。我自有辦法!」一會兒一條繩索緩緩下來,衛長風拉著了,叫道︰「你們小心了!我馬上就上去了。」衛長風雙手拉住繩索,兩手交替,不一刻,竟然給他逃出了生天。上面兩人見到衛長風。喜極而泣,上前扶住他。把他扶到一邊坐在一塊石頭上。衛長風看到兩人都是三十多歲年紀,滿面風塵之色,卻都是匈奴人,心中奇怪;看看周圍,原來這個水牢卻是在一個山頭下面,四面曠野,冷風一吹,濕衣服馬上結了冰。兩人急忙幫他月兌下濕衣服,一個人打開了包裹,取出來一條羊皮袍子,說道︰「不知道合不合大俠的身材。」衛長風穿上衣袍,頓時暖和了,心里熱乎乎的,說道︰「你們兩人救了我,我終生不忘二位的救命之恩的!」上前就要給兩人磕頭。兩人急忙止住了他,說道︰「我二人能有幸為大俠效力,這是我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二人乃是難部的,大俠和公主結婚了,大俠就是我難部的主人!」衛長風這才明白,他們為什麼冒死救助自己。
原來難部雖然在難容的父親被殺之後被其他部族分割了,但是難部的族人並不死心,他們暗中聯絡,圖謀復國。而難容也沒有淡出,她不願離開,就是為了給族人以希望。這幾年她和衛長風的組合在草原上闖出了很大的名頭,更是給了難部舊人希冀。這一次衛長風在單于庭遇險,單于庭的難部人有很多很快就知道了,只是苦于找不到衛長風、難容的下落。這倆人卻是儋岩的武士,一個叫難吉赫,一個是難一介,在儋岩這里被人輕視、羞辱是常事,他們思念故土,思念故主,一心希望難部重新建立。可巧,儋岩派人對付衛長風,他們兩人也參與了,只是兩人一直在外圍,所以沒有跟衛長風直接交手。公冶方等人抓住了衛長風,把他投進了水牢,這水牢卻是遠離牧人聚居的地方,如果沒有知道的人,就是走過去,也不知道這里就是水牢,里面竟然有人。難吉赫跟難一介抬著衛長風,跟著公冶方來到這里,暗中留意,記住了路線。也是公冶方一時大意,竟然用難部的人。他們以為水牢沒有人知道,所以也沒有派人看守,結果難吉赫兩人輕輕松松的救了衛長風。
衛長風听了,說道︰「你們兩人接下來有何打算?」
難吉赫說道︰「衛大俠沒有了蹤跡,公冶方他們肯定懷疑我們,我們馬上就回到我難部舊地,在故土迎候公主和衛大俠吧!」衛長風對二人忠于故主的忠心感動,摟住兩人,灑淚而別。
衛長風這邊月兌了險境,那邊香三郎、侯也又來找鋮乙,說道︰「難容被人帶出了單于庭。我們尋蹤追下去,一定要救出她來!」鋮乙知道兩人既然這麼說,就一定有把握,而且兩人的本領他也是信得過的,說道︰「那就拜托兩位了!大恩不言謝,等有機會我請兩位喝酒。」二人別了鋮乙,騎馬離開單于庭。
難容跟香三郎雖然只是很短暫的相處過一段時間,那個機靈堅忍的女孩子在香三郎的心里還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要說她是衛長風的妻子,還有鋮乙的關系,就是跟漢人沒有一點關系,香三郎也不會坐視不理的。他們兩人在單于庭轉了一圈,難容留下的香氣就被香三郎發現了,她曾經停留過的地方,經過的地方,在香三郎的頭腦中清晰的顯現出來。這種有一個人獨特的香氣所形成的方位,別人是如何也不能想象的,在香三郎這里卻是簡單至極的。香三郎、侯也兩人一路向南跟了下來,二人越來越奇怪。南邊屬于單于的領地。這些人難道也是單于的人不成?看看陰山在望。雪又飄了起來,路上的蹄印、車轍印迅速地掩蓋在積雪下,風中淡淡的甜香更弱了。香三郎知道,如果這場大雪繼續的話,很可能就把難容留下的痕跡完全掩蓋。天色卻已經近了黃昏了。
他們決定先找地方宿營,在這樣的風雪夜里,危險無處不在,侯也已經听到了狼群的呼嘯。它們也在尋找食物。兩人下了馬,拉著疲憊的馬走進了一個山谷,一片黑壓壓的樹林迎風呼嘯。兩人大喜,晚上能夠在樹上過夜起碼不虞狼群的圍攻。他們找到一棵數圍粗的大樹,喂了馬,把韁繩和馬鞍去了,讓馬能夠自由活動。兩人攀上大樹,把自帶的狼皮褥子鋪在一個大枝椏處,靠著樹干,圍著虎皮褥子。他們經常上山。自從在嫣然山出了險情之後,如何保障自身安全是他們首要考慮的。所以不管事情重要與否、緊急如何,他們都要準備的停當,帶好必需的物品,保暖的狼皮褥子,虎皮褥子是他們高價從獵人手里買的,輕便暖和,他們走到哪里,都帶著。睡到半夜,听到了他們的馬的嘶鳴,接著幾匹馬塔塔跑開了。兩人睜眼看去,樹下一個個綠瑩瑩的小燈籠移動著,怕不有一二百頭狼在下面!幾匹馬在狼群圍上來之前沒有跑開,這時候已經被狼群包圍了,每一匹馬的後面都跟著十幾頭狼,前面、左右還有夾擊的、攔截的。這幾匹馬都是侯也跟牧人重金買的,說駿馬良駒,他們騎了幾年,速度、耐力都很不錯的。侯也看著狼群在撕咬自己的馬,馬不停地發怒,踢、咬,怎奈狼群更有經驗,也更有耐心,它們不停地輪流攻擊,惹馬發怒,馬的體力在慢慢的耗盡,那時候就是他們的機會。見他想要出手助馬抵御狼群,香三郎握住了他的手,搖頭輕聲說道︰「沒用的。」果然,頭一匹馬在跟狼群激烈的抗爭了不到半個時辰,脖子就被一頭狼死死咬住,其他狼撲上去攻擊它的身體,大塊大塊的肉被撕下來,它的嘶鳴變成了哀鳴,轟然倒下,雪地染成了紅色。時間僅僅一刻也不到,又有匹馬倒下了,狼群還在不停的攻擊、攻擊,他們的五匹馬全部被殘殺了,化成了白骨。
天明了,狼群意猶未盡的離去了,雄壯的狼嚎響徹天地,樹林里,蹄印雜沓,血污滿地。兩人等到日頭正午的時候,才收拾了,爬下大樹,心中惻然,跟他們相處了幾年的馬成了白骨;還有就是心驚,希望不要再踫上狼群他們雖然自詡見慣了大場面,但是如此的血性,他們還是膽寒。
兩人出了樹林,背朝狼群離去的方向,往東南走去。沒了馬,他們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空氣中也已經尋覓不到難容的氣息,只是一路上對方的大致方向是往南,他們也就往南。找了兩天,到第三天,走到天漸漸黑下來的時候,香三郎的鼻子猛地狂嗅了幾下,歡喜道︰「終于還是讓我們找到了!」侯也也是歡喜不盡,知道他們的辛苦沒有白費,難容的下落就在不遠。他們知道對方既然敢惹衛長風,勢力自然不弱,他們只有兩人,還是小心為妙。兩人把身上所帶的物品,挖了個雪窩藏起來,身上收拾利落了,趁著夜色,他們到了一個山坡,遠遠地幾個帳幕搭在山坡上,這時候雪已經停了,帳幕的上面飄著煙霧,肉香、女乃香、酒香隨風飄來。兩人放慢腳步,但是每一腳落下,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在寂靜的夜晚仍然傳得很遠。在他們離帳幕還有很遠的時候,一條狗叫了起來,接著好多條狗跟著叫起來。兩人伏低了身子,索性在地上爬了起來,果然,聲音小的多了。兩人爬了一個多時辰,離帳幕還有三里多路程,香三郎再聞聞,知道難容就在前面的帳幕里。兩人休息了一會,身上的汗落了,饑餓、寒冷襲來,兩人心意相通,看著對方,覺得自己好沒來由的跑到這里受罪,人家在喝酒、吃肉,烤著炭火,他們在冰天雪地里挨餓受凍!兩人沒有說話,伏子,繼續爬了起來。終于到了離帳幕還有十多丈遠近的地方,兩人再次停下。前面是四個帳幕,一大三小,對方顯然已經酒足飯飽了,帳幕里面已經沒有了喧鬧聲,三個小帳幕里面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侯也听了,每個帳幕有六個人,總共一十八人。大帳里面的人沒有睡,有人在唱歌,渾厚的嗓音,蒼勁、豪邁,兩人都是心中暗凜︰此人好渾厚的內力!還有一個人在給他用琵琶伴奏,琵琶的聲音清越、激昂,而又不失厚重。香三郎和侯也都是生長在富貴窟中,家中鐘鳴鼎食,什麼樣的樂師沒有見過?但今天這兩個人把深厚的內功灌注到歌聲和琴聲中,使得歌聲、琴聲相和,所謂的繞梁三日、響遏行雲也不過如此吧。
香三郎的鼻子在寒夜里快要凍掉了,他嗅到了難容的香氣,她就在中間的大帳里。對侯也點點頭,侯也明白了,難容已經找到了。只是怎麼才能把她救出來,是個大問題。兩人覺得身上慢慢的越來越冷,他們消耗了大量的體力,還沒有吃喝,如此等下去,不等對方動手,他們也凍死了。香三郎猛地站了起來,笑道︰「好雅致!二位不讓先賢伯牙子期!」侯也跟著站了起來,幾條大狗瘋狂的撲了上來,將將撲到兩人跟前,一個威猛的聲音喝道︰「住!」幾條猛犬乖乖的伏了下來,不甘的抬著頭,看著兩人又吠了幾聲。大帳的門開了,一個人站在門口笑道︰「二位讓我們好等!請!」
兩人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進了大帳,對方早就發現了他們,兩人心里有點小後悔,沒理由在地上爬了半夜,不如開始就大大方方的過來就是。大帳里的暖氣瞬間就包圍了他們,一個面貌清 的老人坐在一個琴台前,手下清泠泠的琴音不停地傾瀉,使人在爐火跟前也不自主的感覺到外面的清涼世界。前面的那人是個面色紅潤的中年人,看來剛剛唱歌的就是他了。兩人游目四顧,沒有難容在里面,大帳里面還有幾個布簾,恐怕一個布簾的後面就有難容吧。香三郎的鼻子進了大帳之後,就不怎麼靈光了,里面的熱氣,還有其他氣息的燻灼干擾了他。
那個中年人請他們坐在彈琴的老者的下手,說道︰「沒想到兩位這麼清雅,在冰天雪地里悠游。在下匈奴寒狼。二位是?」
兩人大驚,這寒狼是匈奴大單于身邊極重要的人,他怎麼也摻和進來了?那個老者不用說一定是飛狼了,衛長風人稱飛狼大俠,實際上飛狼另有其人。飛狼、寒狼兩人總是聯手,而他們只要聯手,就沒有他們做不成的事。在單于的身邊,有一批人,他們的名號都帶狼,是單于最信任的人,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對自己兒子們、兄弟們的信任,他們就是匈奴的狼部。狼部雖然也稱「部」,卻和難部不同,不是一個部族;也跟左賢王部、右賢王部不一樣,左賢王他們左部、右部既有土地,也有人民,還有兵馬。狼部跟他們完全不一樣,狼部只存在于少數人的傳說中,沒有人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有多少人。香三郎、侯也他們只是流落在匈奴中的漢人,本來絕沒有可能知道狼部的。
正是有詩相贊︰寒雪凝冰冷風幽,壯士夜行報深仇;揮刃蒼狼身首離,仰頭尋向認北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