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同心利斷金,古論在耳誰復聞?君看多少親骨肉,翻臉無情殺至親!
烏丹太子看著武士砍瓜切菜一般的誅殺著圍困中的人,心情舒暢,這是他很長時間都沒有的感覺了,他沒想到這一次果斷出手,竟然如此的順利,沒有半點阻礙就成了大功。看著烏丹笑嘻嘻的對著眼前的慘景,鋮乙心頭寒戰,那里面有他的親兄弟,和他關系最親近的人,他仍然毫不猶豫的下了殺手,而且志得意滿!
終于,廣袤的雪原上只剩下狂風的怒號,五千騎士恐怖的猙獰面孔,齊刷刷的立于風雪中,地面上沒有了能夠移動的活物,白雪迅速地掩蓋住了滿地的殷紅。烏丹揮手,騎士齊聲歡呼︰「嗚嗷!」聲徹九天,鋮乙被匈奴騎士的精神震撼了,胸中狂熱的烈火在燃燒,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喊︰「嗚嗷!」
收攏了無主的戰馬,盔甲器帳,烏丹率領騎士凱旋而歸。戰馬小心地繞過地上的死人、死馬,迤邐而行。烏丹的臉上漲紅,他的眼楮明亮的瞪著,鼻孔急劇的煽動,他還沒有平息自己的情緒。突然,有人驚叫起來,眾人只見地上一個露出了雪層的干枯無血的手伸出,在烏丹經過的時候,抓住了馬上的烏丹,把烏丹扯下馬來!這一切發生的如此突然,鋮乙、宇侶之等人都是高手,也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的看著烏丹被人捉進了雪窩中,兩個人在雪地里翻滾,廝打。眾人卻是束手無策。那個人竟然是儋岩王子!他臉上滿是血泥。恐怖極了。他雙手緊扼住烏丹的咽喉,把僅剩的一點點力氣合著滿腔的憤恨灌注雙手,壓進烏丹的體內。他沒想到烏丹如此的卑鄙,偷襲了他,而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他本來正騎著馬,急于回到單于庭的大帳中享受自己的愜意生命,羊羔美酒,絕色的美人。一陣狂風,刮起了一蓬飛雪,他剛想罵一句「該死的老天!」發覺不對,一支利箭已經在飛雪後面到了面門!他來不及多想,仰身避過,剛剛坐起,又是一支箭,他不用看,也根本看不到對方,卻也知道是誰射的。這麼勁道、霸氣的箭,當今只有一個人。他知道的一個人能夠射出。他躲得了第一箭,躲不過第二箭,這一箭中在了他的臉上,他一頭栽到馬下,耳中听得四面喊殺的聲響,他的手下的慘叫連連,戰馬的悲鳴,對手的狂笑,原來怒號的狂風反而好像女人溫柔的喘息。他失去了知覺。
烏丹十分自信自己的箭法,他的連珠三箭在草原上是當之無愧的一絕,沒有人能夠躲避、破解得了的,儋岩的本領自是不弱,只是看跟誰比。在烏丹的眼里,他還是一個孩子,雖然他的胡子一經長出來了,身邊也有很多的女人。他過于自信了,見儋岩中箭,心中有點愧疚,就沒有上前驗證,也沒有讓人驗證。沒想到儋岩雖然是臉上中箭,但他也算了得,躲得一躲,避得一避,並沒有傷到要害。他順勢落馬,窩在雪泥里。他也沒有想到烏丹並沒有去查看他的死活,竟然是非常的自信一箭就要了他的命!躲在雪窩里的儋岩心頭滴血,他本想等著烏丹的人馬離開,再悄悄地逃月兌。只是,他難以忍受烏丹的洋洋自得,在烏丹熟悉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烏丹粗魯的喘息聲清晰可聞時,他終于放棄了隱忍的念頭,在烏丹經過身邊的機會,上前偷襲。只是他忘了自己畢竟身負重傷,畢竟他的武藝大半是跟烏丹學的,烏丹在開始的時候心中慌亂,被儋岩佔了上風,很快的,他回過神來,翻過了身,拳腳雨點一般的落在儋岩的身上、頭上,儋岩迅速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眼楮沒有了光彩,嘴鼻、耳朵、眼楮中流出了血,呼吸微弱了。眾人也回過神來,上前扶起了烏丹,烏丹掙月兌了大伙,拔出了佩刀,一刀劈落,儋岩的頭顱滾到了一邊,他才長出了一口氣,一下子坐在了雪窩里,起不來了!
宇侶之命大隊人馬繼續前行,儋岩偷襲烏丹,兩人廝打,說起來話長,實際只是轉瞬間的事。前面的人馬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後面的人馬也只是看到前面有些混亂,想要停下看看,被人轟走了。
烏丹終于站了起來,把儋岩的腦袋拿起了,看著腫脹的人頭,雖然已經分辨不出眉眼,但是那種狠戾、不平之氣仍在。烏丹想了想,扔下人頭,跨上馬,眾人跟著,沒有了興高采烈地氣氛。
在烏丹的人馬過去了很長時間,在雪窩里有人鑽了出來,撢撢身上的雪,舌忝舌忝嘴唇,到了儋岩尸體跟前,注目了一會,把儋岩的人頭拿起,放進了一個牛尿胞里。儋岩的佩刀、佩劍早已經沒有了影子,他在尸體上模索了一會,搖頭站起,消失在茫茫風雪中。
德誠帶著人馬和戰利品回到了自己的營帳,立馬拔營起帳,回到了左賢王部,剩下擦的事,他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烏丹太子帶著鋮乙、宇侶之等人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大帳。他知道,一天的風雪,才剛剛開始。
鋮乙走出了太子的大帳,正不知該往哪里,一個人遠遠地招手,鋮乙過去,沒想到他一過去,那人轉身就走,看身形和走路的姿勢,鋮乙奇怪,跟著那人在雪地里款款而行。這時候人們都躲在帳幕里面喝酒、烤火,外面即使有幾個人,也找避風的地方去躲避風雪去了,竟然沒有一個人。鋮乙遠遠地跟著那人到了一處帳幕的前面,那人躬身進了帳幕,鋮乙藝高人膽大,也跟著進了帳幕。里面和外面就是兩個世界,熱氣騰騰,人聲鼎沸的。那個人在一群喝酒的人旁邊對他點頭。鋮乙跟過去,那人這一次沒有再走,招手要伙計過來。一個滿臉油光的人過來。躬身說道︰「大爺。要怎樣?」
「給我們找個地方。」聲音竟然是個女人。伙計領著兩人到了一個昏暗的角落,一個破敗的坐頭,腐爛的氣息,鋮乙皺眉,那人卻是一坐下,對鋮乙一笑︰「您大老爺包涵了!」
鋮乙只得坐下,他這時候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居然是黎幹公主米葉爾的侍女。好像叫做密爾薩姆的。
那人摘下了風帽,露出了花一樣的臉,笑眯眯的看著鋮乙,說道︰「抱歉得很,請大人到這里相見。」
鋮乙恍然,她就是前些天剛到單于庭時,夜里在帳幕間穿行的夜行人,當時雖然沒有見到她的容貌,她的身形、眼楮卻是印象深刻,在外面走的時候就覺得眼熟。只是想不起在什麼時候見過,現在對面坐下了。就記起來了。鋮乙笑笑,知道對方肯定還有話說,他不急。伙計送上了幾只羊蹄,一袋酒,兩只盛酒的牛角,走了。薩姆把酒倒進了牛角杯,遞給了鋮乙一杯,自己拿了一杯,舉手示意,一口飲了,鋮乙也喝了,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杯一杯不停地倒,一袋酒很快喝干了。薩姆對鋮乙微笑,她的臉紅暈滿臉,眼楮水汪汪的,嬌艷欲滴,鋮乙心中微動,原來黎幹美女,不僅是公主貌若天仙,侍婢也個個美艷如花,自己的眼楮和心思只是放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忽略了其他。他尷尬的對薩姆一笑,臉上騰起了紅雲。
薩姆卻不知道他的心思,招手又要了一袋酒。鋮乙微笑道︰「原來你是要找人陪你喝酒的!我卻已經不能喝了,我有個大哥,他喝酒的本領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我找他來陪你喝酒怎樣?」
薩姆皺起了鼻子,哼道︰「誰要你找人!我哪里不能喝酒了,多的人想我陪喝酒。」她是個黎幹女子,說話有些混亂,本來想說「很多人想要陪我喝酒。」卻說成了「想我陪喝酒。」不過大致的意思是一樣的。
鋮乙笑笑,擦擦臉上的汗,他本就不善于跟女子打交道,小時候,整天跟著母親,母親對他自然是呵護備至,然後就是學文習武,身邊都是些男孩們,家中就沒有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後來到了草原上,就是主人的兩個女兒,每天只是使喚他,欺負他,他從來沒有跟小女孩在一起過,覺得自己就是應該被女孩使喚的,每天給她們干這干那的,心中卻是歡愉多于惱怒;後來跟著衛長風、難容,難容雖然跟他年紀相仿,卻像個大姐姐一樣,像他媽一樣對他噓寒問暖的,根本不像玩伴;後來遇見了赤鷹,兩人在一起,有時候像是敞開了心扉的朋友,無所不談;有時候又像是陌路人一般,互相提防著,害怕對方傷害自己,鋮乙一直鬧不清赤鷹跟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利用自己呢,還是真的喜歡自己?他有時候想要問問她,只是張不開嘴。赤鷹的死,使得他一時有了萬念俱灰的感覺,也後悔自己沒有及時問清楚她的想法。後來,在他心情落寞的時候,遇見了天人一般的米葉爾公主,他的心魂自然就放到了她的身上,再也無法挪開!他爹和烏丹等人都給他女人,他總覺得索然無味,打不起精神。那些女人到處傳揚他的「無用」,他爹鋮鐵旋焦急的不得了,以為他有什麼毛病,請駝子給他看病、開藥。烏丹也推薦了幾個醫生,拿出了從漢地皇宮中得到的秘藥給他。鋮乙弄得哭笑不得,把所有的藥都給扔了,氣的不願回家。
薩姆看他不說話了,以為他生氣了,笑道︰「你,大男人,還脾氣發了!」
本來想說「你還要發脾氣」,說成了「脾氣發了」。鋮乙笑笑,「不是。我沒有脾氣發的。對了,你到底找我什麼事?不單單是喝酒吧。」
「怎麼?大姐喊你喝酒不願意?那行,你走吧!不過,有一個人你恐怕再也見不到了!」
鋮乙作勢要走,薩姆譏笑的看著他,他坐了下來,拿起酒袋給薩姆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說道︰「來來,我敬你一杯!」喝干了,讓薩姆看。薩姆笑了︰「真的是有人讓我找你!不然。我才懶得理你!有人在暗中打算對你們漢人不利!你一定要注意了。不然丟了小命。可來不及了。」
鋮乙一愣,不知她說的真的假的,但是不管真假,這都是十分重要的消息,特別是對他們家,他爹的紫極宮。他看著薩姆的眼楮,說道︰「是誰?」知道對方不會告訴他的,還是不死心要問一問。果然薩姆搖頭了。「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是誰讓你告訴我的總可以吧?」
「哦,不可以。到了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兩人把一袋酒又喝完了,薩姆戴上了風帽,重新讓人難辨雌雄了。鋮乙喊過伙計,算了酒錢。伙計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臉,把他們送到外面。薩姆大搖大擺的走了,鋮乙看著她的身形消失在帳幕群中,正要上前追蹤。那個伙計又出現了,說道︰「都尉大人。有人請!」
鋮乙看著他油光發亮的圓臉,他的眼楮眯成了縫,看不出別的表情,說道︰「頭前帶路。」跟著伙計到了另一個帳幕,掀開簾子進去了,一個伙計打扮的人接著了,原來的伙計退出去了。鋮乙覺得他們有點虛張聲勢,故作神秘了。這個伙計腰身傴僂,走著路嘆著氣,好像有太多的不如意,鋮乙听著他的嘆息,心情無端也沉重起來。伙計領他到了一個坐頭,兩個人已經在坐著,面前的酒菜沒有絲毫的挑動。伙計到了跟前低聲說︰「二位大爺,都尉大人到。」
那兩人急忙站起,對著鋮乙躬身施禮,鋮乙趕忙還禮,一人說道︰「都尉大人莫怪!唐突得很,不想大人還是來了!」言下之意竟然是算到鋮乙不會來。
鋮乙看著兩人,面生得很,心中起疑,不知對方是什麼人,也暗中後悔,不該過來。兩人伸手,請鋮乙坐了上位,兩人在鋮乙坐下後,才重新坐下。二人一個三十多歲,粗壯精悍,一個四十來歲,面色白皙,兩人竟然看不出主從,居然是同時說話,同時進退。鋮乙暗暗納罕。兩人坐下之後,不停地勸鋮乙吃菜喝酒,鋮乙擺手,說自己剛剛吃喝了,二人哪里肯依?鋮乙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勉強吃了幾口。停下了,說道︰「二位不知招呼在下何事?敬請見告,在下還有事情,不能多等。」
兩人互相看看,那個白面人說道︰「在下司空文正,這位是司徒否英。我們兩人奉了漢使大人之命,前來見都尉大人。」
鋮乙一愣,這兩個名字他有點耳熟,卻想不起在什麼地方听到過,「漢使?哪位漢使?」
這些年到單于庭的漢使也有幾位,都被匈奴扣留了,不讓回去漢庭,這些漢使還有他們的隨從在單于庭窮極無聊,每天都有幾輩因為惹是生非被都尉部的衛士捉了,詐些錢物,不然就打一頓,或者帶到漢使住處羞辱一番。鋮乙來了之後還抓過幾次,鋮乙讓衛士把他們放了,衛士見鋮乙沒有興趣,也漸漸的不理他們了。不過鋮乙听說還有衛士捉了人私下里訛詐錢物,他也沒工夫多管。以為這兩人也是為了這些事來的。
司徒否英說道︰「哪位漢使?只有張騫一位!」
鋮乙又是一愣︰「張騫大人?怎麼回事?哦,你們兩位,我想起來了,你們也是跟著張騫大人到了草原的!兩位可好?」他站了起來,給二人行禮。這倆人在漢地中土,可是大大有名。兩人見鋮乙記起了他們,略有些得意,畢竟好多年沒有人還知道他們兩人了,雖然浮名對他們已經不再重要了,但往昔的歲月又怎能輕易地忘卻?
鋮乙給兩人行了禮,三人重新坐下,鋮乙動問︰「兩位前輩,這些年到了哪里?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前輩了!」
司空文正抿了一口酒,說道︰「到了草原上,我們兄弟在單于庭待了一段時間,在大人和眾英雄在嫣然山大戰的時候,我們已經跟著丁零王離開了單于庭,沒有機會襄逢盛事。」
這司空文正和司徒否英乃是漢丞相衛綰的弟子,學得了滿月復的經書戰策,以為老師當了丞相,他們就可以飛黃騰達,跟著在朝中施展自己的懷抱,治國安邦。輔佐聖主。怎奈那衛綰丞相是個大儒。心中只有皇帝。一心要做個忠臣、名臣,得罪了皇太後,被迫自殺了。一時間儒生人人自危,許多人廢棄了詩書的學業,轉而學道練功。司空文正和司徒否英不忍離開老師,照顧師娘和老師的家庭,你想,如今樹倒猢猻散。有多少人盯著丞相家中的產業?有一個歪頭三,一個吊眼能,平日里因為跟衛丞相夫人有些遠親,在家中走動過幾次,想要仗著丞相的威風,做些事情。怎奈丞相一時大事纏身,顧不了這麼些親戚,兩人心中氣憤。如今見丞相倒了,就帶著人到丞相家中尋事。司空文正、司徒否英本就看不起這樣的無賴之徒,現在見他們上門欺負恩人。心中惱怒,上前攔擋。這些人又豈是兩個學生弟子能夠阻止得了的?兩人卻是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被歪頭三、吊眼能推推搡搡推倒地上,旁邊幾個落井下石之輩見了,正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上前是一陣的拳打腳踢,打的兩人口鼻躥血,昏頭漲腦。衛夫人讓人攔也攔不住,氣得不行,坐在堂上流淚。這些人打了人,拿了一些東西,擠擠搡搡的就要出門。那司空文正年輕氣盛,司徒否英頭腦發熱,隨手抓住了身邊的東西,上前對著歪頭三、吊眼能頭上、身上就是一下子,兩人頭一歪,身子一禿嚕,就沒了氣息了。也是兩人該死,也是司空文正、司徒否英該當受苦,他們兩個手中竟然拿的是平日里用來裝門面的寶劍,給了兩個無賴一人一下。兩個無賴也沒有想到兩人竟然敢動家伙,失了防範,被兩個書生得了手。出了人命之後,官府不得不管了,把兩人抓了起來。一時間滿城轟動,很多老人走上公堂替二人請命。這時候皇太後也後悔逼死了衛綰丞相,心中虧欠,暗示大臣對衛綰的門人弟子從輕發落;丞相竇嬰,感激他們為舊主忠心,為老師盡孝,只是把他們下入大牢,流配邊庭效力。這時候正好漢使張騫出使西極大月氏,缺少人手,兩人就做了漢使的隨從。
張騫對二人也是心中敬佩,如何敢以隨從相看?處處優禮有加。二人經了牢獄之災,心中的火氣竟然沒有絲毫的減去,反而是更加的氣盛。要不說名氣也害人,兩人有了天下的盛名,就以為自己如何的了不起,在出使的路上就跟四方的豪杰不對勁了,目中無人,盛氣凌人。張騫畢竟只是一個護衛出身的使臣,對于這些成名的人物也不知道如何勸解。漢使被匈奴人劫持了,眾人沒有了約束,各自想法,兩人和三山五岳的江湖豪客說不到一起,只是跟鋮鐵旋、門先生等少數幾個持重的人談得來,大伙結伴到了單于庭,也就是那時候,鋮乙听說了他們的故事,對他們佩服的五體投地。後來鋮乙丟了,兩人以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他們到了單于庭,想著如何把漢使帶出匈奴,只是匈奴看顧得緊,一直沒有機會。他們在單于庭,為了生存,這司空文正寫得一手好字,司徒否英卻是雕刻的好手,有幾個匈奴的貴人,向慕中華的文明,見兩人文質彬彬的,听說他們的手藝高明,請到家中,教小孩寫字刻花。兩人沒想到自己的滿月復治國安邦的才學,如今為了糊口,竟只能做些蒙學之事!兩人在單于庭貴官家中就沒有能做三天的,一般不是一場就跟人吵起來,就是一天下來,人家請他們另謀高就。兩人心中正在不忿,丁零王找上門來。
丁零王卻是听了張騫的議論,說漢庭如何的繁華,文明如何的興盛,丁零王欣羨莫名,要求張騫能夠派人前往丁零,幫助他教化部族的蒙昧。張騫就想到了兩人,知道兩人的抱負,也知道兩人的本事,才推薦了兩人給丁零王。丁零王馬上就找到了兩人,請兩人到自己的帳幕。這兩人在中土無法施展自己的才學,到了匈奴還是無人賞識,突然就有一個人,而且是一國之君禮賢下士,前來邀請!兩人大喜過望。兩人抑制住心中的激蕩,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跟丁零王談起了中原的山水城郭,教化文明,他們兩人跟張騫另有不同。那張騫雖然是個使節的身份,不過說到底也只是朝廷的一個武騎郎,沒有多少書墨在肚子里。這倆人卻是名師教下的高徒。說起話來引經據典的。什麼子曰詩雲的說的丁零王和他的部從目瞪口呆,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文明經典。兩人盡展胸中所學,丁零王卻是洗耳恭听,自然是賓主盡歡,一番傾談之後,丁零王更是堅定了向慕中華文明之心,禮聘兩人為丁零的國師。
同時跟他們一起被丁零王聘取的還有三人,一個是孔幾近。一個是孟平通,還有一個叫做曾大眼。這幾人本是名門之後,只是這名門望族也有外人不知道的難處,他們的子孫從小受得是詩書傳家的教訓,每天耳濡目染的是家族的榮耀,前人的光輝,樹有千枝,總有些不直的枝杈,這三人不幸就是那些長歪的枝杈。幾個人在家里總是因為不好好讀書而挨打,打的多了。大人也放棄了,小孩挨打多了。自然有著不一樣的氣質。三人一見之下,就成了好朋友,把另外兩人當做了知己。三人呼朋引伴,四處游蕩,家里人見他們已經如此,也就懶得再管了。這三人更是如沒尾巴鷹一樣,十天半月也不回家一趟。三人胡鬧了幾年之後,看看家里其他孩子都在人前慢慢的出息了,心中開始焦躁起來,也是合該有事,當今太子還是太子的時候,征集天下賢才,那魯地乃是禮教聖地,自然是很多的碩儒被安車蒲輪禮請到了長安。三人不學無術,不知道安車蒲輪乃是朝廷對有學問,年高德劭的人的禮遇,三人看那車子華美,轉轉悠悠在車子周圍來來去去的。大人以為他們小孩子好奇,就沒有在意。三人看看周圍沒有了人,瞅馬夫一不注意鑽進了車里,在車里打鬧了起來。車子卻是駿馬所拉的,那馬只覺得身後不停的有人晃動,以為是讓自己跑起來呢!「 」嘶鳴,掙月兌韁繩,邁開腿,跑了起來。三人只覺得馬車騰雲駕霧一般,身子咯 的挺美,卻不知道已經闖下了大禍。
馬車沒有人跑開了,大伙都出來看怎麼回事,馬車已經順著大街一路跑遠了,街上行人見幾匹馬瘋了一般拉著一輛馬車,馬車上恍惚還有幾個小孩,都是驚叫連連。直到馬車跑到了城門邊,被巡城的軍官上前抓住了馬韁,才停了下來。車上三個嚇得臉色慘白,渾身冷汗的小孩,已經昏頭十二章了。再看馬車,已經快散了架了!
官府不敢隱瞞,把三人的事情上報,一直報到了長安,皇帝大怒,這是欺君之罪啊!只是本來是請人家大人的,現在因為出了這事,怪罪人家,也好像說不過去,就把馬夫給殺了,對負責辦事的官員罰俸了事。雖然對三家沒有什麼責罰,這三家卻是臉上無光,把自己孩子領回去嚴加看管。這幾個孩子也算是出了名,成了沒出息的代名詞。
听說張騫要出使大月氏,幾家大人一商量,這幾個人啊,別留在眼前生氣了,干脆找人讓他們出塞去吧,不求他們建功立業,只求他們歷練歷練,不惹事就行。雖然他們的母親都不願意,哭訴求情,只是已經無法更改了。竇嬰和灌夫如何願意要他們?只是看他們苦苦相求,可憐他們家門不幸,攤上了這樣的兒孫,勉強取了他們。張騫卻不知道其中的底細,以為他們是名門之後,是給自己這支隊伍增光添彩的,欣喜不已。這幾人听家里人說是讓他們出使歷練的,還以為是讓他們做漢庭的使節的,一個個興沖沖地到了長安。結果是大失所望,卻是做別人的隨從。幾人心頭郁悶,只是被家人看的緊,只得跟著漢使來到塞外,不過卻因此月兌離了家人的看管,隊伍中沒有人敢給他們臉色看,就連漢使張騫也不行。幾人這一下大樂,自由自在的,既沒有什麼人管束,也不用每天讀經典、背詩數,徹底地放松了。張騫原來以為他們家世淵源,一定是飽讀詩書,胸中才學驚世,哪知道跟他們談過幾次,幾人卻是懵懂得很,不知所雲,開始還以為他們也是犯了事,心里膽怯,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這幾個卻是怪胎、奇葩,名人之後不假,卻是硬殼的如假包換的三個混球!心里那個氣啊!心說,這出來吃苦受罪的,還有人托人情、找關系的?對三人的心情就淡了,三人覺得張騫不夠意思,對他們不尊重,對于漢使被匈奴截留,不以為然,覺得張騫丟了人了,如果是咱們兄弟,就不會這樣。張騫在丁零王面前,把幾個人的家世一說,丁零王卻知道孔子是中國大儒,欣喜若狂,非要這幾個人不可。
丁零王爺慕華風,重金禮聘漢家雄;齊魯自來多豪杰,捉筆無劍傲群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