鑿通逸史 第七十八回 孔幾近地洞苦挨 東北夷強敵壓境

作者 ︰ 推窗看雲

()功成本願走飄然,無奈人非能勝天;糊涂雪山尋勝機,洞窟隱修也等閑。

孔幾近在神思恍惚的情況下,一跤跌倒,滾下山坡,孔幾近眼楮一閉,心想︰完了!他聞到了死亡的味道。他不知道滾了多遠,直到「噗通」掉進了一個雪坑里面,孔幾近一口氣沒有上來,昏了過去。

他費勁的睜開了眼,大量四周,頭上一個圓圓的亮圈,他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那是個洞口,外面天已經亮了,他現在置身之處是個洞,什麼樣的洞,他還不清楚。他挪動了一子,發現四肢都沒有大礙,心里安定了許多。站起來,頭仍然還在暈,不過,他知道是餓的,不是自己受了傷,現在他已經前心貼後心了,身上冒著虛汗,他強力支撐著,看看自己在什麼地方。

看了一圈,孔幾近暗暗叫苦,他掉進了一個二三十丈深,五六丈闊的一個大洞里,不知道是怎麼形成的這樣一個大洞,四壁滑溜溜的,淨是流冰,上去是根本不用想的事!他之所以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有摔死,卻是下面有厚厚的積雪,積雪下面是厚厚的枯枝敗葉,還有死亡的動物。動物掉下來摔死了,孔幾近沒事,後來孔幾近又見到過幾次,想明白了,他掉下來的時候,神智已經盡失,但是他在上面的時候,就只是抱著頭,弓著身子,因此落在了雪堆上,沒有大礙;動物們不同,它們在突然之間掉落。神智是清醒的。自然就四蹄狂蹬。結果落地時巨大的沖擊把四蹄給撞斷了,它們就只能等待死亡了,有的是當場死去,有的是餓死的。

看到了死掉的動物,有鹿、 子、野羊什麼的,孔幾近大為放心,暫時的他是餓不死了!只是一路的翻滾,拿的獅湧滑的寶劍早不知掉到哪里了。他身上的刀劍,在獅湧滑襲擊他的時候,也早已被扔到了不知何處,如今他是赤手空拳了。孔幾近發愁的看著眼前的一只鹿,它不知道已經死了多久,不過在這雪下,還沒有腐爛,看著卻不能吃,他越發覺得餓得心慌起來。洞壁上的一個白圈晃著了他的眼楮,他抬起頭。那是空中的太陽形成的。孔幾近心頭一亮,搜尋了起來。一個周圍薄中間厚的冰塊靜靜地待在一個坑里面。他費勁的把冰塊摳出來,用幾片樹葉包著,舉到了光圈處,冰塊的另一面一個小圓點出現了。孔幾近抑制住心頭的激動,找到了幾片干些的樹葉,放到了亮點處。他耐心地等著,仿佛已經嗅到了炙肉的香氣。樹葉漸漸地發出了焦糊味,孔幾近的鼻子貪婪的狂吸了幾口,他沒想到這種干樹葉的焦糊味也這麼的令人神往。接著一縷青煙出現了,孔幾近的眼楮被煙氣燻到,他沒有一絲絲的痛苦,而是幸福極了。

他小心地把火種收好,知道洞里都是枯枝敗葉,引燃了,他自己首先就成了烤肉。幾個鹿、羊圍成了圈,火堆在圈里燃起了,把其他的枝葉歸攏到一邊,然後拿著一根大些的樹枝點著了,在鹿的身上燒了一片,把一塊皮子燒開了口,費力的撕開皮,用一根尖木棍把肉剔了一片下來挑著在火上烤,濃郁的烤肉香氣迅速地彌漫開來,孔幾近也覺得沒有那麼冷了。

吃了幾片肉,身上的衣服已經干了,他的精神頭也有了,孔幾近把洞里重新打量了,看有沒有可能上去。他再次失望了,即使他能夠被洞壁上的流冰全部融開了,也不可能自己上去,因為流冰的下面,洞壁是非常的平整的!洞口看上去不大,下面卻是寬闊得很,這個洞竟然是個上小下大的葫蘆樣的。他想不出是什麼人或者什麼力量可以弄出來這麼樣的一個大坑。既然出不去,他就死了心,要想辦法長時間住在這里了。

底下有石頭,他歸攏了石頭,木棍、樹枝、樹葉分開了,這些是可以用的;然後是吃的,不管是鹿、羊、獐、 ,也給歸攏了,還有不少的樹種,有的認識,有的沒有見過,也歸攏了,他要留夠吃的。火,是他以後能不能活下去的關鍵,他不能靠天了,只能依靠自己,他在原來火燒過的地方,用木棍、樹枝費力的挖下去,挖出了一個坑。原來這里也有一點土,在洞底薄薄的一層,可能是刮風刮進來的。

留住了火種,孔幾近就開始忙活了起來。他不停地磨木棍,磨出了一個個各種形狀的木刀;還有石刀、石斧、石鑿;把動物一個個剝開,剔下肉,剔出骨頭、筋、皮子,分開存放;骨頭磨成了刀、針,筋做成了線和弓弦;找出了柔韌的木棍,做成了簡易的弓,試了試,十步左右,一箭射出,可以輕松地射進了羊的身體。忙活了十幾天,有了這些收獲,孔幾近心頭更加的安定了。

他把皮子縫綴起來,在靠近洞壁的地方,給自己搭了個帳幕,防止上面飄落的雨雪、還有灰塵、泥沙;下面也是鋪上厚厚的皮毛在樹葉的上面,松軟、溫暖,他可以在晚上睡個好覺了。

過個十天半月的,總是有不幸運的動物掉下來,成了孔幾近的盤中餐;枯枝落葉更是每天都有,不過是有時候多點,有時候少些;當發現了這個規律之後,孔幾近簡直要感謝上蒼了!上蒼雖然給了他不停地打擊,卻總沒有把他逼進絕境,還給他留下了一線生機。

孔幾近在洞穴里安靜的生活著,挹婁國迎來了不速之客︰丁零和鮮卑分別派了人來,要和他們聯合起來,對抗強大的,野心勃勃的匈奴。丁零的使者正是曾大眼和孟平通,鮮卑的使者卻是拓跋部拓跋雲湖帶著梁少敖和顧鴨桶,檀部的宇文獅虎、獨孤大雕,還有一個漢人助手。叫做盧百聞。挹風元親自帶人接到了邊境。和各國使者會見了。

幾國的使臣代表本國、本部和挹婁、沃沮、扶余(這時候扶余也復歸一統)的國王歃血為盟。表示共同進退,趕跑了匈奴的使臣,以後不再向匈奴進貢、拜賀。匈奴大單于听說了,只是擺擺手,左賢王心有余力不足,還要應付漢地邊境各郡的壓力,只得任由他們胡鬧了。

結盟之後,一群漢人在挹婁街頭游玩。街頭一個塑像引起了大伙的興趣,塑像騎著一頭老虎,高高的皮弁,卻是中原人的裝扮,臉上神氣活現卻又懶洋洋的表情,手中沒有抓住老虎的繩索,卻是拿著一卷書冊。眾人面面相覷,曾大眼和孟平通看了,心頭起疑,這人好像一個人啊!曾大眼上前模著塑像。像是個新的,還沒有多長時間。陪同他們的塞夢聖笑道︰「諸位一定覺得奇怪。怎麼挹婁國給一個漢人立像塑碑!這個人卻是一個大大的英雄,了不起的豪杰!他憑借自己的一己之力,使得挹婁女王陛下成功地復國。說實話,兄弟不才,慚愧的緊,當初被人哄騙了,對女王進行了追殺,差一點釀成了大錯。就是這位兄弟出手,救了女王,還救了在下,在下今天才能跟諸位把酒言歡。」眾人在來挹婁的時候,已經听說了挹婁曾經發生的事,只是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到了這里,一直忙著結盟的事,也不好意思問人家,正所謂家丑不可外揚。現在听了塞夢聖的話,孟平通心中一動,叫道︰「塞兄先不要說,讓小弟猜猜看,如何?」

眾人見他突然這麼一說,更加的疑惑了,他跟挹婁的事有什麼關系?塞夢聖滿臉困惑,看著他。孟平通強抑心頭的激動,說道︰「這個人叫做孔幾近。對不對?」塞夢聖臉上變色,不相信的看著他,「你,你,你怎麼知道?」他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

孟平通和曾大眼卻是更加的激動,「他在什麼地方?快點帶我們去見他!」

塞夢聖苦笑著搖搖頭,「諸位來晚了!他,失蹤了!」

曾大眼抓住了他的手,叫道︰「怎麼回事?到底是你們害了他,還是……?」梁少敖上前分開了曾大眼,笑道︰「曾兄,還是听听塞兄怎麼說吧。」孟曾兩人一疊聲的叫道︰「快快快!」

塞夢聖不知道他們什麼關系,不過見他們臉上的緊張,知道他們一定關系匪淺,就簡短捷說介紹了孔幾近的情況,說道孔幾近在山中的作為,眾人摩拳擦掌,贊嘆不已;說道他有功不居,曾大眼和孟平通微笑點頭;最後說道他突然失蹤了,和他一起失蹤的是沃沮的高手,曾經吃過他虧的獅湧滑。孟平通大叫︰「一定是這小子把大窟窿抓走的!我見到這小子,一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塞夢聖搖頭︰「見不到他了。」

「怎麼?他還能上天了不成?」

「我們找到了他的尸骨,是老虎咬死的,慘不忍睹!還有老虎的尸體。孔幾近先生卻沒有尋到!」

「怎麼可能!他,沒有多少功夫的!在山中,不要說凍、餓,還有大群的虎狼猛獸,他,他是不是已經……」孟平通自己說著,就不寒而栗了,他無法想象孔幾近在被人擄到山里之後的遭遇,這里的山間環境的冷酷、惡劣是難以想象的,大雪漫山遍野,不知道哪里就是個陷阱,哪里隱藏著猛獸,一個不怎麼會功夫的書生,如何能夠生存了?

在孟平通、曾大眼的要求下,塞夢聖、亨支渠帶著他們,還有挹婁的武士一起到了挹婁和沃沮的邊境,無邊無際的森林,連綿起伏的群山,虎嘯狼嚎之聲不絕于耳。刺骨的寒風,找不到路徑的積雪,眾人大眼瞪小眼,他們都是野外生存的行家,帶著狗,騎著馬,刀槍劍戟氣勢洶洶的尚且不知所措,一個赤手空拳的孔幾近,會有多好的下場?眾人心中有幾十個答案,卻沒有一個他能夠安然無恙的結論。孟平通、曾大眼垂頭喪氣的跟著眾人回到了挹婁,他們雖然祈禱孔幾近安好,心中卻實在沒有半點把握。

後來,孟平通、曾大眼、梁少敖等人住在挹婁幾年,聯絡各方。在挹婁和沃沮邊境又搜尋過幾次。夏天、冬天都去過。一點痕跡都找不見,眾人慢慢的死了心,以為孔幾近裹了狼月復膏了虎吻,別人只是替孔幾近難過,孟平通、曾大眼卻是落過不少的眼淚。挹婁女王挹風元听說兩人是孔幾近的同盟兄弟,親自找兩人談話、飲宴,雙方說了不少的孔幾近的事,挹風元才了解到孔幾近的前半世。眾人也才知道了孔幾近與女王的交情。不過對于孔幾近來挹婁以前的事,大伙還是模糊得很,曾大眼嘆息︰「這家伙嘴嚴實得緊!什麼閑話都不說。」他急切的想要知道綠蛇的下落,綠蛇和孔幾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挹風元也是心中忐忑,她和孔幾近在一塊的日子里,只是感覺到他的落寞,卻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是不是有了老婆孩子?他從來沒有說過,如果他已經有了老婆,那她還能怎麼辦?

東北夷聯盟成立了幾年。漢庭跟匈奴之間還是不戰不和的維持著,西北、東北的小國都是維持的十分辛苦。不知道怎麼才能在夾縫中生存下去。

這一天,挹風元正和大臣商談國事,一個武士進來報告︰「匈奴左賢王王子德誠來了。」挹風元和眾大臣都是一愣︰左賢王已經多年沒有向各國發號施令了,他的王子怎麼突然來到了挹婁?是迎接還是干脆把他攆回去,還是趁機殺了?大臣們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最後形成了兩個意見︰見;不見。讓挹風元自己決斷。

挹風元也拿不定主意,在宮中踱來踱去,以她挹婁的國力跟匈奴左賢王比,是沒有可比性的,即使有幾個盟國出兵相助,也是個慘重的後果。她想到了孔幾近,如果他還在,會不會給自己一個比較好的主意?她咬咬牙,決定會見德誠王子。

德誠騎著一匹神駿的青馬,身上穿著錦袍,頭戴貂冠,身上挎弓,腰間佩劍,麂皮靴上雕花鏤繡。挹風元看了他的裝扮,心中一下子輕松了不少︰一個草原上的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臉上看,面容整潔,眼如點漆,鼻直口方,一笑露出一口整齊地白牙;一手控著絲韁,一手玩著一把故意盎然的小劍,特別顯眼的是他左肩蹲著的一只雄鷹,鐵嘴玉爪,兩眼沉鷙,羽毛金燦燦的發出了耀眼的金光。挹婁群雄看了心里發笑。

德誠這一次出使挹婁,還有東北夷的其他各國,是自己要求的,他發現單于庭對于大單于位子的爭搶已經勢同水火了,他們左部想要自保還要另闢蹊徑,他跟北斗七子還有自己的師傅暴卯和北門客等人商議,大伙覺得還是在東邊發展,最不濟不能在匈奴內亂的時候,讓東邊的各國攻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德誠與左賢王商議,左賢王這時候是無心進取了,放手讓德誠自己做。德誠就以左賢王的名義要到各國跟各國結好。他听說挹婁這些年發生了不少事,覺得挹婁是個比較好搞定的國度,而且還是個女王,如果可能的話,自己吃點虧把他取回來也無不可,就帶著七子與兩個師傅來到了挹婁。

挹風元親自迎接德誠王子進了國都,德誠的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騎在馬上他是顧盼自雄,北斗七子暗暗搖頭,北門客、暴卯也是嘴角掛著苦笑。左賢王三個兒子讓他們兩人教授功夫,不幸的是一個王子傳了瘟疫,不到十歲就死了;另一個在十幾歲的時候,迷上了一個扶余女子,誰說也不听,結果就沉迷在酒色里面不能自拔了,成了一個廢人,每天與扶余女扶乩、請神,從不出帳幕一步。只有這個德誠,還算是胸懷大志,承繼著左賢王的希望。他也不負眾望,小小年紀就弓馬嫻熟;稍大一些,跟著兩位師傅,還有北斗七子學習中原的劍法、刀法、兵法,他聰明得很,很快的也是有模有樣了。不過這一下麻煩了,他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就有點輕浮了,目中無人,以為天下再沒有人能夠超過他了。雖然北門客等人苦口婆心的勸導,怎奈他已經听不進去了,幾人無法,只得慢慢的找機會、想辦法再勸導吧。好在他雖然覺得自己已經遠遠地超過師傅,並沒有在表面上對師傅不敬,還是尊崇有加。北門客等也覺得面子上過得去。也無可如何。在暗里幫助他。

挹風元為了王子的到來,在國都新建了一座大大的驛館,向塞夢聖等請教了禮數。到了驛館,挹風元恭請德誠王子進館,德誠昂然而入,塞夢聖等人怒目而視,挹風元暗里擺手,眾人強捺住心頭的怒氣。跟著女王進了驛館。挹風元笑道︰「听說王子大駕光臨小國,小王緊著給王子殿下起了這樣一座驛館,小國貧薄,不足之處,殿下海涵。」本是幾句客套話,德誠看了一眼驛館,心中失望,臉上自然帶了出來︰「就這樣吧。肯定不如我左部了,我,嗨。我們還不如住我的帳幕。」北門客掛不住了,上前說道︰「我們殿下總是愛開玩笑。陛下見諒、原宥!」德誠也回過味來,知道自己口無遮攔,在這里有點不合適。笑笑不再言語。挹風元帶著人告退了,回到了王宮。

挹風元看著人,微微一笑︰「各位看了如何?」塞夢聖也是一笑,「匈奴看來確實後繼無人了!」亨支渠冷笑道︰「這樣一個剛出窩的雛兒,還想耀武揚威,真是可笑極了!我保證︰一旦打起來,我讓他沒有一點機會!」

宇文獅虎沉思道︰「這個王子倒是不足慮。只是他身邊的幾人,一個個精光內斂,看來不是凡俗之輩。」眾人也有同感,梁少敖一笑︰「這些人更是不足慮了!他們都是跟著漢使的人,跟我們是朋友。」

獨孤大雕道︰「只怕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當初的同伴、朋友,如今已經是各為其主了!」梁少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他閉了口。眾人散去之後,挹風元留住了梁少敖和顧鴨桶,向他們仔細了解了七子和北門客、暴卯。

梁少敖和顧鴨桶出來王宮,兩人都是佩服女王不已,這個國王雖然是個女流之輩,卻稱得上是足智多謀,而且不恥下問,相比而言,他們遇到了不少的所謂的英雄,比得上挹風元的還是不多。兩人走在大街上,感覺到身後有人遠遠地跟著,回頭看去,卻沒有發現。兩人都是見過陣仗的,心中冷笑,裝作不知,繼續前行。到了一個拐彎處,梁少敖聳身上了街邊的屋頂,顧鴨桶也隱身在一個暗影里。一個人拐過了街角,口中哼著小曲︰「魚戲蓮葉間,哥在岸邊看。妹子身形暗,窗花映彩帆。魚戲蓮葉間,魚兒多喜歡。哥想妹子心煩亂,妹游浪子前。」卻是漢地的歌謠。暗中顧鴨桶擺手,梁少敖也沒有動。那人看看四下無人,以為是跟丟了,突然發足狂奔,卻是听不到一點腳步聲。兩人暗暗點頭,如此高手才值得他們兩人聯手。兩人剛想跟上去,那邊又過來了一個人,大踏步的走來,腳步沉重,每一步踏出,地都一晃一晃的。兩人知道此人是個勁敵,恐怕已經可以開碑裂石了。兩人還是沒動,等這個人到了街角,前面那人也轉了回來,兩人在街角踫了頭,輕靈的人笑道︰「這兩個小子不知躲哪里去了,看著面熟,卻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了。」那個腳步沉重的說道︰「兩個無足輕重的家伙,老大非要找到他們問問。真是何苦來!」前面那人搖頭,「你不要覺得大哥多事。這幾人畢竟也是漢人,不能誤傷了自己人。」梁少敖心高氣傲至極,什麼時候也沒有被人如此的輕看,心頭大怒,突然竄出,手中的寶劍幻出了無數的霞光對兩人當頭照下,口中喝道︰「看看你能不能殺了我!」那兩人哈哈大笑,身子輕靈的手里多了一把寶劍,卻是極細的劍身,刺向梁少敖的劍光的中心;腳步沉重的那個站在一邊,身後一股大力襲來,顧鴨桶手中一個圓圓的家什打來。這是他自己獨門的武器,天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是他用山中極罕見的一種木頭制成,不懼刀砍斧劈,不怕火燒水浸,平日里就是一個木桶,危急時刻,就是一件武器。那人仿若未覺,顧鴨桶的桶狠狠地打在那人的背上。顧鴨桶一呲牙,雙臂震得發麻,那人硬挨了他一下,轉身見到了這件奇特的武器,那人一個大步,後退了一丈多遠,搖手叫道︰「顧鴨桶!我是麻子。不打了,不打了。」臉上的麻坑發著亮光,顧鴨桶一眼就認出了。可不是麻子是誰?

那邊兩人已經打了三十多招。卻都是極快的劍法。在麻子喊出去的當兒,兩人還是對攻了七八招,才停了下來。兩人互相看著對方,梁少敖叫道︰「好快的劍!差一點比得上我了。」

那人也不示弱,叫道︰「我刺了三十二劍,你攻了三十三劍,有功夫再比。我是華陽客。」梁少敖一笑︰「梁少敖。」

在張騫的隨從里面,麻子自是大名鼎鼎。梁少敖是個獨行盜、顧鴨桶是個盜墓的,當初做的事自然不願在人前透露,所以就沒人注意他們。所以,多年之後在挹婁相遇,他們七子已經名滿草原,梁少敖兩人還是默默無聞。

華陽客對兩人一揖到底,說道︰「冒犯了兩位的虎威,在此謝過。」見他首先告罪認錯,梁少敖和顧鴨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兩人也急忙施禮。說道︰「是我們的不是!見到了幾位,沒有及時的上前相見。還要兩位來找我們。」四人哈哈大笑,重新見禮,麻子說道︰「我們大哥想要見見兩位,如果有麻煩,兩位自然可以……,啊,無所謂。」兩人這些年在拓跋部、挹婁,接觸到了所謂的國家大事,對其中的一些事也慢慢的了解了,知道其中的虛實只在一念之間,稱王稱霸不過是虛言,多的是言不由衷,虛與委蛇。兩人點頭,笑道︰「我們倒是害怕會影響了各位。我們在這里只是客人,各位卻是不同了。」華陽客听出了他們話里的譏諷,微微一笑,麻子自然更不會多說,帶著兩人來到了一個所在,卻不是他們下榻的驛館。梁少敖和顧鴨桶這時候才心中暗暗佩服,他們剛剛到了一天,就有了別館,狡兔三窟,對方是有備而來。

進了屋子,屋中只有五人,北門客和暴卯並沒有在,只是七子跟他們聯絡。門先生、鳶故生、駝子、海陬生、桑扈子紛紛站起迎接,眾人廝見了,分別說了自己的過往經歷,梁少敖他們談到了三腳貓幾句話說跑了呼延季盟,眾人都是大感神奇;七子說道了單于庭的種種,鋮乙、衛長風的睨一切的氣度,兩人也是大為心折。梁少敖問道︰「幾位不是在單于庭好好的,怎麼又回到了這里?」

七子互相看看,門先生苦笑道︰「別人看我們出入匈奴的王庭之間,進出單于、王公的帳幕如尋常事,怎知伴君如伴虎,我們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駝兄最有心得。」

駝子一笑,他在單于庭替單于和各個王公貴官解除了病痛,奈何這些王公各個喜歡的是醫者說他們龍精虎猛,身體安康,這駝子又是個實心眼的人,總是有一說一,不願說好听的。那大單于的身邊怎麼可能少得了會說話的「好醫者」,自然駝子受到了冷遇。不僅如此,還有人暗地里中傷,駝子也懶得辯解,漸漸地,王宮貴官們也覺得駝子神醫的大名是虛有其表,對他自然也不再像當初的熱切了。駝子在大單于身邊,漸漸地覺察到了危機,因為大草原一直身體沒有好轉,各個醫者自然是聯合起來說駝子的不是,駝子對單于道︰「大單于的病,本來是沒有大礙的。只要大單于遠離了兩樣東西,自然就會很快好了。」大單于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不是沒想到,只是他已經沉溺其中了,怎麼可能說斷就斷?

大單于沉吟不絕,別的醫者說道︰「大單于根本不用避忌。大單于,天之驕子,是上天大神的化身,是大草原的第一英雄,是最強大的勇士。只要臣下給大單于配上幾劑藥,自然就無礙了。」大單于最喜歡听這樣的話,在其他醫者的虎狼藥作用下,照樣御女無數,心底就看不起駝子的謹慎。駝子看他不信自己,正好左賢王派人請他,遂趁機向大單于告辭,要回到左賢王那里。單于也知道左賢王對幾個人信任得緊,就放了他們到左部。

顧鴨桶听了,道︰「天使大人那里,不知各位看過沒有?」

門先生笑道︰「天使大人身體好得很!每天能吃半只羊。還有那個甘父,也尋到了老婆,兩口子小心地照顧天使大人。多虧了甘父,雖然是個胡人,對大人卻是忠心耿耿,在極難熬的日子里,大人靠了他射獵才活了下來!」

草原之上走群英,豪杰際遇各不同;帝師王傅尋常事,殺伐決斷奇謀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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