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模了模下巴，估量了一下這些話里的分量。
「大致的情況我都了解了，老實說我還是很感興趣，就是不知道斯科納威爾公國現在供需關系如何？」
「斯科納威爾公國現在舉國戰亂，物資哪里都缺，軍備是從北方運來的，但是食物和必需品基本還是要靠南方，你看我們幾個大商會甚至組織過幾次的商船聯隊運輸物資過去，但現在依舊是供不應求的狀態。」
「不過達魯老弟還真是能人啊，听了剛才的話還能面不改色的，我跟你說，這些海盜可不是我們在唬你，上次就連大商會的聯合船隊也被劫了，帶去的騎士根本派不上用場，一個個全都被嚇破了膽。」
大胡子商人灌了口酒，酒水灑在了他的大胡子上，他也不理，面上似乎有了三分醉意。
我懂他意思，能人和不自量力的草包，之間大概也就隔了層紙。
「不過他是乘飛龍來的。」
「哦，你們和艾森德的龍騎兵團有什麼關系嗎？」
也有這樣正面思考的幫腔聲。
我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
「關于航線的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如果真像各位所說的那樣賺錢的話，我覺得和諸位大哥大有可以合作的機會，就比如這一票，我以五成的利來收購這艘船上的所有貨物怎麼樣？」
「什，什麼！？」
「他說他要花錢買下這艘船上所有的貨，我沒听錯吧？」
「當真？」
商人們一下子就不淡定了，最後還是頭巾商人做了代表，他帶著三分試探的苦笑。
「達魯兄弟，這一船的貨物可不便宜啊，你要知道……」
他剛要這麼一說，我就打出手勢制止了他再說下去。
「我知道你們是由同商會里的散戶商人聯名包下了這艘船，就連這艘船的租金也是拼湊的，但是沒關系，這些雜費我也會原價返給你們，至于貨物的價格，我心里大致有個數，剛才參觀貨倉的時候我就未經允許地稍微清點了一下，也許有遺漏的地方，請指出來。」
我用桌案上的鵝毛筆，寫下了一連串的清單。
商人們都把臉湊了過來。
「……1200斤，土豆300斤，最後是700斤鹽。大概都在這里了，還有什麼補充的？」
頭巾商人把清單舀過去對照了一下，又把清單傳給了身邊其他的商人。
「達魯老弟啊，你這眼力也太厲害了，這些東西立的都分毫不差啊，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商人，都沒見過像你這樣，這樣……」
「這樣工于心計。」
「對！這樣工于心計的，真是後生可畏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工于心計好像是貶義詞來著的吧？
不過這幫家伙的話還真是不能輕信啊，什麼叫分毫不差？這群老東西。我故意把這些貨物的量多寫了百分之五，這分明是在示好你們，順便試探一下里面究竟有哪幾個能夠放長線做長期合作的。
當然，我這想法一直都是不動聲色的。
就在我掏腰包準備結賬的時候，頭巾商人又拽著那張清單多看了幾眼。
「按你說的，五成利，給我四成半就夠了。」
哦，倒是有個明白人。
「那個，達魯老弟啊，我這里寫錯了，你多寫了30斤，不能白白佔了你的便宜。」
哦，這位面像憨厚的大哥，老實人，我也喜歡。
剩下的幾個商人面面相覷，我估模著就只有這兩個上路的之後，也就沒等其他人再開口。
「那麼我先付了這次大家的本金，尾款等港口上岸卸貨以後咱們再清算如何？」
商人們商量了一下，覺得沒有問題後點了點頭。
這下我們又找來了紙筆，立下了契約書。
最後，確認了字據和條款之後，我大方地付了帳。
「這里是十五顆蓋亞寶石，我想足夠預支我的首付了，剩下的一些錢就用作補貼各位的租金和勞務費吧。」
收好了契約書，我頭也不回地往艙門外走，只留下一票商人在大眼瞪小眼的。
「喂喂，我一直以為這家伙就算不是開玩笑的，至少也要等到了海港後再提現支付吧，真的一次付清啊？」
「沒有付清，還差利錢呢，不過這些寶石我們怎麼分，還是按老規矩立字據？」
「我說頭巾商人，你這回怎麼這麼大方，人家給五成利你還偏偏少要半成？」
「我說你沒腦子就是沒腦子，以對方那眼力你到現在難不成還以為人家是瞎蒙的？在場的這幾位，我說句難听的，如果他跟你們少算個10斤貨你肯跟他清嗎？這都沒吭聲不就代表數量正好麼，這點多出的量你們自己去估量估量，還不是人家特意討好你們的。」
「有便宜佔也沒什麼不好啊……」
船艙里還傳來了各種各樣的聲音，不過都被我拋到了腦後。
一腳踏上甲板，一股帶著夜晚陰冷潮濕的海風就撲面而來。我伸手去按了按胸懷下側內藏的口袋，剛付出去15顆寶石果然變輕了許多啊，心頭頓時多了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果然，我還是抱著錢袋才能睡得著覺啊——
不過也有句話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可是個大賺一票的機會，正好讓我開拓事業卷土重來。
我這樣安慰自己。
那群膽小商人不敢做的事，對我達魯大爺來說卻不難。
賣給商會？那哪會有什麼利潤。這些物資就得運往那些激戰區，然後以成倍的價格再賣給那些處在戰禍中的貴族和富人。這種情況下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物資的狀況，蓋亞寶石有什麼用？黃金白銀有什麼用？又當不了飯吃。
再憑借本大爺的手腕，還怕他們不乖乖掏錢？
不過仔細想想，雖然這是個牟取暴利的捷徑，但包含的危險也不小，還是得先在各方面打通關系，做好前期的準備工作，尤其是這條航道上海盜泛濫是個問題，我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貨還沒變成錢揣進兜里，就在中途被人給劫了。
這還真是個難題啊，能不能考慮跟海盜合作，商談的可能性又是多少呢？
「達魯。」
就當我反復思考人生的時候，忽然听到空蕩蕩的甲板上有人叫我的名字。
回過頭，發現艾爾瑟琳站在那里。
「達魯……」
她又叫了我一聲。
月光下的艾爾瑟琳，身上像是披著一層薄紗，像是月神的新娘。
那雙漂亮的水藍色眼楮里暗含秋波，恬靜如水的凝望著我。
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對于她，我的感情是最為復雜的。
既無法像對待夏雅一樣，將她拋下我的事實一笑置之，也無法像對待安琪莉可那樣，單純地將她劃分到需要斷絕往來的人群當中。
不得不承認，她對于我來說，很特別。
她的一顰一笑，輕易地就能牽引我的視線，她的遠離和背叛，又讓我嘗到了前所未有過的憤怒和痛楚。
也許我是喜歡她的，但我不太確定，因為那種感覺跟喜歡夏雅的感覺很不一樣。
「我要叫你艾爾瑟琳……還是該稱呼為公主殿下？」
「叫我艾琳就好了。」
她低著頭，絞著手指。
剛剛見到她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既粗魯又多話，還很自以為是，所以甚至把她當成男人看待，但是現在的艾爾瑟琳，讓我確確實實地意識到眼前站著的是位女生。
我走近她的身邊，雙手搭在了圍欄上。
因為有些過度在意艾爾瑟琳的存在感，我不由地移開視線，隨便挑起了個話頭。
「這麼說起來，你們今後有什麼打算？」
不過這話題也不算太突兀吧，現在的旅途近剩一半，但也是時候為分別做打算了。
——只要連夜穿過這片危險的海域，明天中午就能夠到達斯科納威爾最大的港口城市賽特斯。
艾爾瑟琳看著夜晚深沉的海面，搖了搖頭。
果然是沒有想過嗎……
也是，別說她們了，就連我也是第一次出遠門，搞不清楚狀況也無可厚非。
「給你們出出主意吧，明天到達了賽特斯之後，你們大概能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二度乘船，沿著海岸線繼續西走，不要進入戰亂中的斯科納威爾公國，直到到達位于其上的埃斯科維斯帝國或者艾斯特里德聯邦，這兩個國家治安平穩，土地豐饒，而且是中立國，到了之後，你們可以繼續北上，那里已經是科斯洛維奇王國鞭長莫及的地域了。」
看了看艾爾瑟琳的表情，好像沒有表現出多大興趣的樣子。
我想了想，又繼續說道。
「還有一個就是穿越過大沙漠，然後一直往東走，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听說那邊有著極為富饒神秘的東方文明。」
「達魯呢，如果是達魯的話，會選哪個？」
「我的話，到了賽特斯之後，就會留在斯科納威爾公國。」
「欸？」
「我會安置好夏雅和莉莉婭，然後做點生意，重新開始。」
「是，是嘛……」
「嗯。」
「達魯……哈哈，果然喜歡夏雅姐姐呢……」
「嗯……」
「……」
「……」
「達魯的意思就是說，到了下一站的港口之後，我們就會分開了，對嗎？」
「我想這樣對我們大家都會好些吧，公主明顯對我抱有敵意，啊，我是指安琪莉可，而且……我也沒辦法像夏雅那樣說忘記就忘記了，說到底，我就是個小心眼的男人啊，哈哈。」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呢，我已經知道這不是艾爾瑟琳你的錯。夏雅跟我說了很多——似乎是多虧了你我才沒有在那個騎士大叔的劍下翹掉，該怎麼說呢，就算是扯平了吧……」
「嗯。」
海上的夜風很大，吹亂了我們的頭發，艾爾瑟琳一直低著頭，看不見劉海下面被遮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