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瀟也不愧是腸胃科這方面的專家,他詢問的問題都是正對患者的,但是葉天雄听著卻是皺皺眉頭。冰@火!中文.病人的問題跟楊瀟所說的有點南轅北轍了,但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醫生,是沒有什麼話語權的。當下只好拎著耳朵繼續听了下去。
就在楊瀟講的正起勁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進來說道。
「省委方書記過來探病了。」
一听到方書記來了,眾人自然是要忙著迎接去了,就算是楊瀟也不是例外的,畢竟官大于民的,當然就算是楊瀟也不去也是無所謂的,他看病的人都是首長級別的,不過為了自己以後,楊瀟還是選擇去了。
自從虞琴生病之後,方如海每天都回來醫院的,但是從來不會過問醫療的事情,他害怕因為自己的一些言行,影響到醫療小組的正常決定,可是見到虞琴一天不如一天,方如海是坐不住了。
方如海是個雷厲風行的人,通報後不到一分鐘,他就走了進來,黝黑的國字臉上生著兩道濃眉,猶似兩把利劍懸在那里,非常威嚴。
看到陳子辰和醫院的專家,方如海的目光並沒有多的停留,只是點了一下頭,「辛苦各位了!」說完,他朝楊瀟伸出熱情之手,「楊大夫,又見到你了。感謝你能不遠萬里,親自到榮城來給內人治病,辛苦了,辛苦了!」
即便身為一方諸侯,方如海也不敢輕易怠慢了楊瀟這樣的人物,更何況自己的夫人此刻還躺在床上等著人家去救治呢。
楊瀟這回也不托大,客氣道︰「這都是醫者天職,份內的事,談不上辛苦!」
葉天雄在心里琢磨,乖乖,省委副書記都出現在了病房里,那躺在床上的病人,難道是省委副書記的夫人嗎?
方如海很快切入正題︰「楊大夫,病情現在有結論了嗎?」
「經過仔細的檢查和排除,已經基本可以確定,病人患的是腸道菌群失調癥!」楊瀟解釋著,「簡單來說,就是病人腸道內的微生物比例失調,從而導致正常的排泄功能生紊亂。」
方如海微微頷,象是認同了李教授的結論,「好不好治?有沒有什麼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案?」
「辦法倒是有一個,也是我們認為目前最佳的治療方案,只是……」楊瀟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下來。
方如海多少就猜到了幾分,他鼓勵道︰「病不諱醫嘛,楊大夫不妨直說。」
楊瀟雖說不怎麼忌憚,但也不敢真的把虞琴當成一個普通的患者來對待,在說出方案前,他決定先鋪墊一番,「打個比方,如果說病人的腸道是一片土壤,那麼微生物就是生長在這片土壤上的青草,病人現在的情況是青草全都干枯死掉了,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播種,重新給這片土壤撒上草籽。」
方如海就主動問道︰「播種?怎麼一個播種法?」
楊瀟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如實告之︰「這個方法可能會讓病人難以接受,因為它需要將健康人的糞便水,灌注到病人的腸道內,借此來改善‘菌群失調’的局面。」
方如海一向氣度驚人,可在听到這個方案時,也差點忍不住要罵娘。將別人的排出來的糞便,再塞到病人的肚子里去,這是什麼狗屁的治療方案!還能找出比這更污穢、更惡心一點的辦法嗎?他簡直無法評價,這究竟是要治病救人,還是在羞辱病人。
病人的體面還要不要?病人的尊嚴還要不要?
播種?你想播誰的種?方如海一股怒火直沖腦門,要是生病的是自己,誰敢提這種治療方案出來,老子第一個就用在他的身上。
感受到方如海的怒意,整個屋子里靜得可怕。吳征鎰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這也就是李老敢實話實說了,如果換了由自己講出這個方案,此刻後果難料啊。
楊瀟早知道會是這麼一個局面,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有的病人剛開始不想截肢,可到最後連命都沒有了,但作為醫生,尤其是為這些高級領導治病,他並沒有選擇的余地,該說的必須要說在前面,至于采不采納,那是病人自己的事。
這也正是楊瀟的高明之處,像鄭仁杰那樣瞻前顧後,最後反而會把小病治成大病,後果更加嚴重。
方如海強壓著怒火,「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楊瀟搖搖頭,「這應該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病人情況特殊,有很強的抗藥性,常規療法無法奏效,如果采用其它方案,病人的身體狀況又無法支持。而且現在情況危急,如果不采取急效措施的話,很有可能會引更為嚴重的並癥,屆時後果不堪設想。」
方如海踱了兩步,人也冷靜了下來,眼下自己夫人危在旦夕,還有什麼可顧忌的,救人要緊吶,只是他的心里始終有些不舒服,像吃了一口蒼蠅似的。
虞琴的秘書一直就在會客廳站著,她看方如海沒有堅決反對,便推開病房的門,進去把專家的方案向虞琴做了匯報。
很快,房里傳出怒喝︰「什麼狗屁權威,沽名釣譽,白衣屠夫!我拒絕這個方案!」
「白衣屠夫」這四個字有些重了,楊瀟神情尷尬地站在那里,不再講話了,他心里極為不快,給總理看了這麼多年病,也不曾受過這氣啊。
其他人就更不敢講話了,甚至大氣都不敢出,大家在等著方如海的最後決定,畢竟他是病人的丈夫,同樣有權決定治療的方案。
一時間,方如海這個堂堂的省委副書記,竟也犯了難,他很了解自己夫人的脾氣,她一旦拒絕,那肯定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治,肯定是不能這麼治了,但不這麼治,又要到哪里去找更好的專家、更好的方案呢!
「青草死了,問題不一定就出在草的身上,也有可能是土壤的問題!」
此時屋子里靜得出奇,靠著門口的地方突然有人說話,就如同夜半鈴聲,將整個屋子里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家齊齊回頭,眾人一看,我的孩來,竟然是葉天雄這個愣頭青。
其實葉天雄也是不想出頭的,奈何,他所學的那套儒家思想「醫者父母心、」,急病人之所急,想病人之所想,象這種灌糞尿水的治療方案,他極為反感,這哪是治病,這簡直是在對病人的自尊進行踐踏,自尊不在,人格何存?
普通人尚且還要幾分體面,更何況是省委副書記的夫人呢,這個治療方案,比殺了病人還要讓她難堪。
葉天雄上前兩步,說道︰「能讓我說兩句嗎?」
陳開元的腦袋懵了,他在葉天雄跳出來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要知道這里可都是專家啊,就算是???但是作為葉天雄的直屬領導,他還是要出來講兩句話的,誰知道這兩句話不講不當緊,一講,頓時間引起了眾怒。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懷疑李老的結論,李老可是腸胃病領域的大權威,他得出的診斷結論,怎麼可能會錯。」
「也不知道看沒看過病歷,就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土壤有問題?有什麼問題啊?活檢報告上面清楚指出,病人的腸道沒有任何器質性病變,哪來的問題!」
「這麼多的專家都沒看出問題,偏偏你就看出來了,難道說我這些人的水平,還不如你一個實習生?」
眾人不停的在詆毀著葉天雄,病房里面頓時間成了菜市場了。
「你們讓他說,讓他說嘛!辯證,辯證,這病本來就是要越辯才會越明嘛!」
楊瀟開了口,雖然表面上還是一副權威風範,心早已惱怒至極,他先是被病人訓斥,再被人跳出來質疑自己的結論,這個人竟然還只是個實習生,這都是從未有過之事,史無前例啊,當下嘴里的話也就不怎麼好听,「小伙子勇氣可嘉嘛!平時我帶的那幾個博士生,只會跟在後面點頭稱好,這哪是求實的態度嘛!看來以後在治學方面,我得多向你們皖江省人院學習啊。」
吳征鎰那個氣啊,這個楊瀟明面上是夸獎他們,實際上卻是暗指他這個院長領導無方啊,毫無威信,連一個小小的實習醫生都管不住啊,「一個實習生亂講的話,李老千萬不要當真,他怕是連辯證是什麼都不知道!」吳征鎰听出了李老的不滿,趕緊過來道歉。
說完,他恨恨地盯著罪魁禍陳開元,怒吼道︰「陳開元??????????????」
葉天雄一听火了,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給別人帶來這麼大的麻煩。盡管平時有點瞧不起陳開元,但是因為自己引起的,他心中是不快的,當下回過頭指著楊瀟,大聲質問︰「為什麼土壤就不能有問題?為什麼他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如果他的診斷每次都正確,那讓他講一講,他現在右手下面捂的是什麼!」
楊瀟的右手,此時正習慣性地叉在腰間,听到這話,那條胳膊猛然一顫,然後被死死地釘在了那里,半點也挪動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