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聆默額頭一片潮濕,還有一個軟噠噠的小舌頭在他額頭邊舌忝邊口水,那口水掛在他的眉上正好垂落在他眼前,似一條金晶瑩的冰凌。
但無論這冰凌如何的晶瑩剔透,都改變不了它的娃兒口水的本質,這本質也叫人看著心里犯惡心。
鳳聆默把蕭瀟抱離懷中,縴塵不染的袖擺一拂額前,那口水冰凌瞬間消失,待他袖擺放下,一陣哇哇大哭響起。
「糖糖…糖糖…小寶兒要糖糖…」蕭瀟哭聲慘烈,好似不給她糖糖就是要了她的命一般。
「…。」他額頭上哪里來的糖?
「師傅沒有糖給你。」鳳聆默對嚎啕大哭的蕭瀟好言說道。
蕭瀟哪里听的進去什麼「獅虎」沒有糖給她?她就看到糖糖在好叔叔頭上,好叔叔不給她吃。
哇…好叔叔一點也不好,沒有鍋鍋好。
某小娃兒越哭越委屈,越哭越是想鍋鍋,越是想,這哭越是一發不可收拾。
「鍋鍋…鍋鍋…小寶兒要鍋鍋…」無數循環播放。
鳳聆默見她哭的傷心欲絕,心道這「鍋鍋」定是這孩子重要的東西,于是,他試著和她溝通。
「小寶兒,先別哭,師傅可以帶你去找鍋鍋。」
蕭瀟哭聲漸小,她含淚的眼兒前後左右,連上下都看了一圈,這里哪有什麼「獅虎?」更別提會帶她去找鍋鍋了。
叔叔是壞叔叔,騙人……
哇…。
哭聲更慘烈。
這一大一小思考問題完全不在一個水平面上,這就是代溝啊~
此時,沒帶過孩子的鳳聆默心中有些感嘆,本以為這娃兒從天而降,是天降的緣分,讓她成為他的徒弟。
誰知…這是天降的麻煩…讓他不得安寧。
這以後修煉的日子…恐怕會難過許多…。
孽緣…孽緣…毀本仙修煉的孽緣…。
鳳聆默抱著大哭不止的蕭瀟離開清心殿,他需找人問問娃兒玩的「鍋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哪里可以買到?
這娃兒哭鬧著要「鍋鍋」,一刻也不停息,他的清心殿都快變成鬧心殿了…。
鳳聆默仙姿飄逸的身影從清心殿御劍而來,數名弟子被蕭瀟哭聲吸引去的目光,幾名女弟子情不自禁的的看著那御劍飛行的鳳聆默,眼神即敬佩又愛慕。
掌門師尊是這世間最好看的男子,又是這世間最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男子,她們心中即是愛慕,又不敢愛慕,生怕褻瀆了掌門師尊的天人之姿。
直到那如月華般清冷的身影消失,弟子們才回過神,幾名女弟子面頰皆是桃緋一片,心中狂亂不已,連呼吸都急促了許多。
劍閣
「掌門師尊…您抱著娃兒來劍閣…是來…?」白靈見掌門師尊御劍而來,水晶一般的眼珠閃過一道驚喜的紅光,隨即又恢復平靜,恭恭敬敬的問道。
鳳聆默抱著蕭瀟落地時,腳下的仙劍似有靈氣一般,劍身一轉,懸在鳳聆默的腰間,劍柄的素白流蘇華麗的垂下地,一串透明精致的白色玉鈴鐺掛在流蘇上隨風搖曳,只有修為上乘的人才能听到與鈴鐺發出的清脆響聲。
白靈是修煉百余年的劍靈,掌管劍閣所有靈劍,自然能听到玉鈴鐺悅耳的聲響,每一次只要這玉鈴鐺一響,她便知是掌門師尊來了,而每一次听到這玉鈴鐺的響聲,就是她心情最愉悅的時候。
多少年來,她一直把心中對掌門師尊的這份痴心妄念悄悄的藏在心中,不為人知…。
「這娃兒一直叫著鍋鍋,白靈可知道鍋鍋是什麼?」從御劍到下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懷中嚎啕大哭的娃兒小臉上,每一次她掛滿眼淚,他都會指尖點去一粟白光,將她眼淚清除干淨。
蟈蟈?
白靈視線隨著鳳聆默落到嚎啕大哭的娃兒身上,這娃兒就是掌門師尊破例收的關門弟子?怎還是個女乃娃兒?
先不說這女乃娃兒悟性如何…就這吃女乃的年齡,能跟掌門師尊學習仙法麼?
「鍋鍋…鍋鍋…。小寶兒要鍋鍋…。」蕭瀟尖著小嘴,不停的重復叫著鍋鍋,邊說話,嘴角邊流出口水,紅紅的眼楮不停的往外冒著淚水,可憐極了。
「白靈昔日在山下倒是听過有一種叫蟈蟈的昆蟲,每年七月的夜晚,一片蟈蟈叫聲,有些好玩的孩子便在夜里捉蟈蟈,白日里養著玩,更有會玩的孩子把兩只蟈蟈放在一個方盒子中,用細草挑起兩個蟈蟈間的打斗,誰捉的蟈蟈輸了,便要應那贏的孩子一件事,這娃兒說的蟈蟈可能就是那會叫的蟈蟈。」白靈回憶著說道。
蕭煜若要知道自己被白靈說成被孩子捉起來養著玩的「蟈蟈」,不知會不會七竅生煙?
蕭瀟根本听不懂白靈在說什麼?她不認為有哪個孩子能有那本事捉住她的鍋鍋玩兒,她鍋鍋可是很厲害的……。
蕭瀟听不懂的話,鳳聆默听懂了,他點點頭,袖擺一揮,御劍而走。
來似一陣風,去似一陣煙。
超凡月兌俗的背影永遠是誰也不可觸模的存在。
正是七月。
山下,夜晚時分。
鳳聆默抱著一個不停哭泣的孩子…。站在滿山野草上,等著…天時地利…捉蟈蟈…。
蕭瀟這娃兒平時被蕭煜慣的上了天,那哭聲大的可以嚇死人,每一次只要她哭聲一起,蕭煜就會萬分緊張的出現在蕭瀟面前,對于年幼的蕭瀟來說,她不會看出蕭煜臉上的神色是緊張,但她知道自己一哭馬上就能看到蕭煜,她要的就是蕭煜第一時間的出現,那樣才能讓她心安。
而現在,蕭瀟同樣抱著這種心理,拼命的哭,拼命的哭,紅紅的眼楮好希望哥哥听到她的哭聲立即出現。
鳳聆默這一天下來終于體會到懷中孩子是個能鬧的,他已經說了無數遍,馬上就捉蟈蟈給她,但絲毫沒有作用,她照哭不誤。
人和人之間的思想都不同步,那昆蟲和人之間的思想就更是十萬八千里遠了。
草叢中的蟈蟈們听到震天響的哭聲,愣是嚇的猶如驚弓之鳥,別說叫了,它們恨不得鑽個洞把自己給埋了,這哭聲太尼瑪嚇蟲了……
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還未有一個蟈蟈叫,鳳聆默看著懷中孩子已經哭的眼楮紅腫,似乎還不準備罷休,只好無耐的掐指推算…。
他的視線落到一根狗尾巴草上,手指凝著一點光朝狗尾巴朝彈去。
一只渾身顫抖的蟈蟈抱著狗尾巴草的桿子漸漸上升,它害怕極了,這身體怎麼不由它做主?這什麼情況啊?
眼瞅著抱狗尾巴草不靠譜,它拍打翅膀欲飛走。
飛,確實飛起來了,但,沒能飛走,一個透明似氣泡的球體把它困在了里面,它如何的飛撞都逃不出去,某蟈蟈欲哭無淚,它吸收這鳳麟城下的仙氣,好不容易才通了靈,怎這麼快就被人捉住了?它不甘心吶~
仙氣形成的水晶球關著蟈蟈飄至鳳聆默眼前,他指著那只蟈蟈道︰「小寶兒,你要的蟈蟈。」
這句話蕭瀟听懂了,她眼中淚水瞬間制止,哭聲也沒了,鳳聆默心中松了口氣。
這娃兒終于消停了……
誰知,蕭瀟小臉一怒,伸出白白的小爪子對著關住蟈蟈的水晶球拍去。
用娘親一句話說︰這玩意兒是你鍋鍋,是你全家的鍋鍋……、
被關在里面的蟈蟈對蕭瀟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拍打著翅膀忽忽飛走了。
蕭瀟連人的眼神都看不懂,更別說一只昆蟲的眼神了,對她來說,皆是浮雲,她甚至都沒看清那只蟈蟈長得什麼樣子?眼中淚水太多,哪里看的清?
鳳聆默見蕭瀟一掌把他用靈氣所塑的球體打破,眼中閃過詫異,雖說他並未有多少靈力塑這水晶球,卻也不是一般人能隨隨便便就拍破的,就是鳳麟城的弟子也不一定能這麼隨意的拍破。
他手指翻飛,快速的算著,一遍又一遍的算著,越算,他眉間的褶皺越深,直到半響,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蕭瀟。
「你到底是哪里來的?為何為師算不到關于你的任何事情?」
回答他的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
蕭瀟是真的餓了,很餓很餓了,遇到這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又沒帶過娃兒的師傅算是倒了八輩子霉。
蕭瀟雖小,也是個聰明的,哭了一天沒看見鍋鍋出現,大概明白繼續喊鍋鍋沒什麼用了,她改口。
「酥酥…酥酥…小寶兒餓…餓…女乃…女乃…」
酥酥,你再听不懂就是傻×了……
這會兒鳳聆默總是听懂了,這娃兒餓了,不是要吃果子,而是要喝女乃…。
女乃?他去哪兒弄女乃給這娃兒喝?鳳麟城的女弟子就不用想了,修仙的大多未婚,成婚的都下山不修仙了……
實在無法,鳳聆默找到了驚鴻,原因無它,只因驚鴻對山下的事了如指掌,不像他只顧修煉,重要之事都是由驚鴻口中得知。
蕭瀟一看見驚鴻非常害怕,緊緊的摟著鳳聆默,生怕自己被驚鴻搶走了。
驚鴻本就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哪次下山不是惹來眾姑娘青睞的目光?只有這小娃兒,一點面子不給他,見著他跟見著鬼一樣。
他到底哪一點長得恐怖嚇小孩了?
「聆默,我認識山下一名剛產完娃兒的婦人,你把這娃兒給我,我帶她去婦人那兒混口吃的。」害怕他?不喜歡他?他偏要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