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染眯了眯眼看著南瑾︰「難不成你是神棍,未卜先知?」
南瑾撫了撫額,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看向沐染道︰「你要不要嘗嘗?霜後楓露茶,采用春末霧濃時期雲山半腰的楓葉上的露水,百花盛開花瓣為料,其中以茉莉為主,其它花瓣經特殊制法釀出鮮濃花汁浸泡茉莉七日,方可起露而飲。茶湯微紅,清香馥郁,微苦微甜。」
「只這一道茶這麼麻煩?!」沐染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從南瑾手中接過白玉翠雨的茶盞,垂眸見茶湯果真是微紅色,看起來如凝聚起來的紅雨化成晶瑩的玉石,著實好看。她心中暗自將南瑾鄙視一番,這人真懂享受。靠近嘴唇便要喝。
「小姐,那是世子…」輕雲剛開口便被南瑾一個眼神止住。
沐染抬起眼楮,看向輕雲︰「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奴婢想起來還有事兒,就不打擾小姐和世子了。」輕雲尷尬的笑了笑。
「你們都退下吧,想必你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南瑾淡淡道。
三人都應聲退了下去。恐怕他們再在這兒待一會兒,恐怕就算他們沒事兒也會有很多事兒要做了!
沐染將手中的茶喝完,看著他們走了出去,她又轉過頭來眯著眼看著南瑾︰「別一杯楓露茶就把我糊弄過去了!快說我會住在這里你是不是早有預謀的?」
南瑾眸光閃了閃,又給沐染倒了一杯茶,「原本鳳爺爺與我說你練習內功氣息不穩,熱氣重,而我又恰好是涼寒之身,用我的內功來調息你的氣息相比于自己調養要事半功倍,鳳爺爺拜托我,所以我便應了下來而且想著大約這幾日你應該就會來,所以便事先做好了。」
沐染點點頭,看了他一眼「這樣啊。老頭子倒是跟你關系不錯。」
南瑾揚揚眉,眼中流出一絲笑意︰「鳳爺爺自是知道你喜歡我才對我好的。」
沐染瞪了一眼南瑾︰「誰說我喜歡你的?」低頭,吃飯。
南瑾笑了笑,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主子,第三十二號密件到了,您要看麼?」不一會兒流雲在門外穿來聲音。
沐染抬了抬眼皮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茶看向南瑾,「我用不用回避一下?」
「不用。」南瑾搖搖頭,嘴角淺笑。「那進來吧,放到書桌上。」
「是。」流雲拿來一個包裹放到書桌上便走了出去。
南瑾緩步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筆批閱了起來。
沐染抬頭,見眼前的人眉目如詩如畫,清雅高貴,靜靜而坐,一襲白衣只覺瑰姿艷逸,雅致風華。那清淡極致,處于雲端之上的神情更令人動心。沐染不覺怔了怔。
此時,南瑾眉頭微蹙,手中的筆忽的頓住。
「怎麼了?」沐染站起身來。
南瑾將書札遞給沐染,只見白色的頁面上寫著︰流月族主暗中與南楚太後政權合作,意圖掌握南楚實權。幼皇如今被軟禁,靖王支撐陷入僵局。我方幫是不幫?
流月?他們不是一直避世獨立延續百年麼?怎麼參與到朝廷爭權中了?!那麼雲珈……
……
大乾的一座別致的院落中。
「少主,主子傳信要您暗中掌握南楚暗線,同時監控楚玉函和白子墨,變更他們的勢力分布。另外明日的大乾御林大比主子會派人處理一部分皇家暗衛,到時主子不用出手便是。」
月光下一襲雪青色錦衣的修長身影,懶懶而坐,尊貴高雅。月光映照,肌膚如瑩瑩白玉,眉眼純然魅惑,狹長的眼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此人正是雲珈。
雲珈看著窗外的月光,玩弄著手指,目光極冷「他的野心果真越來越大了!難不成當年的教訓還不夠麼?月盈則虧!他以為就憑他那點兒謀略能倒戈了南楚?他以為楚玉函這麼多年穩坐朝堂,大權在握是白痴的麼?」
風影垂下頭,「主子,那我們……?」
「陽奉陰違,沒听說過麼?那老頭子的命令照接不誤,但不用理會就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將流月的主導權盡力掌握到自己的手中,明白嗎?」
「屬下明白。明日的御林大比大乾皇帝也給我們發放了請帖,少主之意呢?」
雲珈眸光閃了閃,「御林大比自是要去。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的!你讓翎衣監視著雲風騫的一舉一動,無論什麼動靜一律報告。」
「少主,您真的要那麼做麼?那畢竟是您的父親啊!」
雲珈冷哼一聲,聲音三分輕柔七分凌厲︰「父親?若不是五歲那年我機靈,恐怕早就死在那個人手中了!風影,雖然你稱他為主子,但不要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誰!」
「是,屬下明白。」
「明日大比切記不要爭搶,坐山觀虎斗便可。你在分出一部分人暗中觀察大乾皇後的情況,有什麼異常及時來報,記得,不要放過絲毫的細節!」
「是。」
「好,你退下吧。」
風影應聲退下,身影極快的隱藏下去。
雲珈看著月光,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今夜的月色明明極好,南楚的皇宮卻讓人覺得陰郁詭異,帶著黑暗氣息的撩撥,格外的壓抑,帶刺的藤蔓在暗處的角落瘋狂地滋長。
暗夜的宮中,一座紅色磚瓦,富麗堂皇,燈火暗淡的宮殿中,一個身材妖嬈的女人身著薄紗,玉臂半露,半側臥在層層薄紗後的大床上,媚眼如絲,紅唇似血。她撫模著自己縴長的玉指,姿態妖媚,活色生香。這如妖精一般的女人正是南楚如今的年輕太後,雲英。
雲英本是流月旁支最為出色的小姐,不僅長相,才華為雲家佼佼之輩,心思手段也自是雲家其他女子所不能比的。因而當初南楚皇宮選秀,雲英便代表雲家女兒進宮。而雲英也不愧為雲英,初入宮便受皇帝盛寵,即便經幾曲折也盛寵不衰,緊緊不到一年的時間,雲英便從才人,貴妃直直晉升為一國皇後。在這後宮中誰都知道惹誰都不能惹雲英,她的殺伐果斷讓人心生顫抖。南楚皇帝對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連帶她進宮一年後生的兒子甚至到了獨寵的地步。
不過也難怪雲英及如今的五歲小皇帝楚安瀾如此受寵。南楚皇帝楚玉擎五十三歲因大病纏綿病榻三月斃,將近五十年來一直無子,朝堂上所受到的壓力也是極大,眼看著大權將要旁落,當時身為貴妃的雲英便懷了孕,本就受寵的她受到楚玉擎越來越多的重視。不久後,雲英誕下一子,自小聰慧。南楚皇大權得以繼承,楚玉擎也頗為欣慰,對于楚安瀾也是自小待在身邊教導,將帝王之術在楚安瀾還在懵懂之時便傾身傳授,直到楚安瀾四歲病逝。
如今楚安瀾當政,雲英則垂簾听政。楚玉擎雖然對雲英寵愛,但卻也沒迷了心智地將權力盡數交與雲英。他將死之時,將手中的兵力分散,其中三分之一交予靖王及楚玉函,三分之一交予邊關的陳廉將軍及安王府的安王夏廷,剩下的三分之一交予雲英及小皇帝。所以如今朝堂的勢力也相對制衡,誰也佔不得便宜。
微弱的燈光下,一個身長玉立的錦衣男子站在重重的帳幔外,看不清容貌。
「夏景,你當真想好了麼?選擇哪邊。如今你的父親已經立于哀家這邊,你確定要為了楚玉函當年微薄的情意與你父親對著干?你別忘了白子墨的母親是怎麼死的!」
夏景的身影在黑暗中如水一般,一動不動。「夏景早已說過,夏景只是不插手而已,並沒有要站到哪邊。而且請太後明白,夏景是夏景,父親是父親,即便利益沖突我們也是兩個除了血緣關系全然不同的人而已。」
帳中的女人發出一陣張狂而嬌媚的笑聲,震得花兒都顫了顫。
「真不愧是我們南楚的第一公子,連撒謊都不會。如今宮殿中除了哀家與你,便是重重嚴密的隱衛,你覺得哀家會留一個對自己無用的人嗎?」這聲音嬌媚中透著幾分凌厲與殺意毫不遮掩。
夏景面色不變,淡的仿若此時空中的月一般帶著清涼︰「夏景知道太後不會殺臣。即便夏景是無用的,就算只是臣安王府的這一身份,對于太後來說也是對于其他勢力的牽制,太後您說呢?」
雲英掩著嘴笑了起來,這笑聲多了幾分的愉悅,還有幾分的陰沉。「夏景,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
夏景身子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彎了彎腰「多謝太後夸獎,說臣聰明的太後是第一人。」
「哦?是嗎?」雲英笑了笑,「你退下吧,哀家也累了。」
「是。」夏景躬了躬身,清淺抬著步向門外走去。月光打進門內,映的夏景身影清朗如風,高雅從容,像是林間潺潺清澈的溪水,純潔的仿佛任何東西都污穢不了他的一角。
雲英看著這樣的身影晃了晃心神,眼中暗淡處的黑暗隱隱涌動,似是暗夜中血紅的薔薇一般,妖艷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