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二小姐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作者 ︰ 月夏木槿

沐燼拉著沐染奔出織錦樓,一躍上了馬。

「哥,去哪?」沐染坐在沐燼身前,風吹起的發打在臉上。

「染兒,怕不怕死?!」沐燼抿唇,眼楮直直看著前方,燦爛星火流光一般自眼底劃過,卻不是曼妙的曖昧,讓人想起火一般濃烈的熾熱與熱烈。

「死有何懼?!」沐染目光漸漸沉澱下來,雖然事發突然,但卻也大約在預料之中。

馬行的飛快,大街上的人群還沒來的及驚呼,便只恍見馬余尾的光影,帶著揚起的灰塵,消失于街巷之中。

「哥,是不是他出事了?」沐染手中的韁繩微微握緊,帶有細密的汗。

「九龍關,他率兵出征後三日身上咒術發作,且又得敵營內奸呼應,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如今下落不明。而且听聞,為抵抗蠱毒蔓延…自斷一臂。」

沐染手掌又是一緊,「九龍關地處兩國接壤處,西梁與南楚他均可能去,我們兵分兩路,你去西梁,我去南楚。他重傷在身,活動的範圍應該不算很大。」

「包裹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回香客棧。」沐燼操控著韁繩,一個轉彎,又進了一個巷子。「宮里的宴會因皇上大病而身體虛弱延遲一段時間,于我們來說,時間一個月。」

片刻,二人到達回香客棧,拿過各自包袱,騎上各自馬匹,奔向兩處。

二人握著韁繩,手都不自覺握緊。心中急切的聲音在呼喚。

父親,等我……

九龍關位于南楚與西梁交接山脈的峽谷處,山高陡峭,常有落石碎屑,河流湍急,伴有高猿長嘯,四方了無人煙,地勢險要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因而此地難攻易守。但九龍關作為兩國任意一國的險中要地,有著及其重要的地勢意義,同樣也是作為

侵入與防衛的必攻之所。

咒術,以人命為鎖鏈之術是為禁術。古南疆國皇族秘術,隨時光變遷,國家分裂與合並,現懂咒術之脈分散與五洲大陸,就連有著咒術之鄉的苗疆現今懂得咒術的亦是少之又少。

沐染眼楮看著前方,馬蹄飛快,蕩起層層落花化為飛煙,淡淡薄霧流蕩在遙遠的帶著傷痛的斷崖邊界。

十三年前,她兩歲,沐燼四歲。

帶著前世記憶的她,兩歲記得很多東西。

她出生時,母親虛弱,第一個抱著她,給她溫暖的是父親。

那是一個眉眼溫和極為清俊的男子,明明剛毅而稜角分明透著英勁的臉,膚色卻是出奇的蒼白,似是滾過細散流沙的冰玉,透著紋痕與磨打的寒。

他笑著,看似柔弱卻溫厚,出奇的給人以堅韌的安全感。他對著她說︰「謝謝你,來到這個世上。」

後來,在那大約半年之後,父親變了,溫和的氣質一樣,但,面貌不一樣了,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了。

雖說傳聞父親因先前因為皇宮之中的一場大火先行救駕而自己面部燒傷極為嚴重,皇帝恩謝,請聖手神醫前來行「換膚」之術,為他修復了損失的面部皮膚,換了一個臉面。

沐染當時雖只是個幼童,還在襁褓之中,但擁有前世記憶與能力的她知道,他的父親,換了人了。

十歲,她見了他,在西涼的皇宮。她是隨出使使者偽裝而來的幼小宮女,他是南楚皇宮立過幾番重大戰功,受人推崇的一品謀臣,官居太尉之職,任職太子太傅。

雖然隔了幾層的人,雖然遙遙相望,雖然他帶著半截面具,但她就是認出了他。

十二歲,她在太尉府外溜達了半個月後孤身一人夜里闖入,扮身刺客,潛入他的臥房,那時他才真正與她相見。出生後第二次以父女的身份相見。她听了他叫她的名字後,暈了。在這一年里,她告訴了沐燼。父親的事……

後來三年里,他們只是寥寥通信,偶爾遇到也是互相調侃兩句,但那種牽絆與溫和的暖意卻是無法隔斷。

直到,她與父親共同封鎖了靈力與離魂的沖撞導致失憶……

三個月可以發生很多事,他在掙扎,在痛苦,在拼命為她尋找解救之法,甚至因為為她身入毒草瘋長之地中了毒,後無意闖入氏族之中中了咒術…而她,卻是自私的……

對于這樣的父親,她真是該死……真是該死……!

日漸西斜,暮光淡薄,馬蹄飛快,揮汗如血。

沐染行了不知多久,只覺天色漸黑,前方的路看的有些許的費力。

馬行一日,離都城已遠,放眼望去只見連綿密布的樹林,還有一兩個有些破敗的房舍。

沐染下了馬,走向房舍,到近處才看的清楚些。

門前的牌子厚厚的蒙了一層灰,大約能看的出來是客棧的字樣。燈,發黃著亮著,暗的透著灰色。

門是緊緊閉著的,旁邊的窗戶連個縫兒幾乎都不透。

沐染上前敲了敲門,燈火被風吹的動了動。靜默了片刻沒有人回應。

她看了看周圍。荒草沒有處理的痕跡,耷拉著垂著頭。房屋的外圍用的是木材,刷了漆,許多大的塊兒都不見了,透出腐朽的透著孔隙的牆磚。

她走上前,又敲了幾下,這下聲音更大了一些。

「喂,里面的家伙,再不開門大爺我就把這兒給燒了,听見沒有?!」

門里面再沒動靜,但是不知道什麼響了微微顫動幾下。

沐染也不急,慢慢等著。

過了片刻,腳步聲傳來,門鎖窸窸窣窣打開,隨之門縫漸開,露出一支干枯的手,和一張臉。

那是一張大約三十多歲的臉,細長而扁,像是被什麼重擊所壓扁似得。臉上干干一層皮,似乎是被漿糊刷在了肉上,一顆發黃的牙透在嘴唇外,將上嘴唇頂起。內凹的眼楮帶著血絲骨碌碌轉著,像是兩個曬干了的核桃殼兒瓖嵌著。

沐染看著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你叫的門?」那人向兩邊望了望,黑暗中只見沐染一人站著,後面一批馬。

「是。你們不是客棧嗎?為什麼不開門?」沐染揚著眉道。

「就你一人?」

「你以為呢?」

「那快點進來吧,這夜里外面可危險著呢!」那人將門又開了些。

沐染眉頭平靜下來,打消了與這人理論一番的打算。心想,這店家人倒是不錯。

「好馬兒,去那邊的樹下歇會吧。」沐染拍拍身後馬的頭,看著馬走開方進到門中。

「姑娘,剛才那殺人放火的話是你說的?!可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人頭伸出門外向兩邊又打量兩眼,隨後掩上門,上了鎖。

「多謝您了,事先無禮還請見諒!」沐染知自己方才威脅意味重了些。從懷中掏出一串而銅板遞給那人。

那人擺擺手,「這世道誰都不容易,您還是自己留著吧,住小店的話一個晚上只需要二十個銅板。」

噢?沐染不禁又多看兩眼這面貌有些奇詭的人,這樣心中有道的人,倒是少見……

她笑了笑,取了二十個銅板遞給店家。

那人笑眯眯的接過錢,從一旁的柱子旁拿過手提的燈籠,帶著沐染往樓上走。

「小店簡陋您還請將就住下,還望您不要嫌棄。還有就是,太陽升起之前您可千萬不要出去,尤其是您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的。」那人說到這兒是咽了一口口水,又向沐染靠近了些,聲音也壓低了下來。

「這幾天晚上啊,尤其不平靜!」

沐染上著樓梯,眼看向窗外。窗戶關著,烏黑黑的一片,飛落烏鴉的影子映著淺淡的月光,帶著燒灼的焦炭一般的刺與暗。

「好,我知道了。」

當晚,沐染放下包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覺得心中不安。幽暗的狹小空間,令人窒息的慌亂。

拼命跑了一天壓抑的痛,好像在這一刻,變為利劍,直指心窩,然後,透心的冷,刺骨的痛,鮮血四濺。

她原本認為,對于她來說無論什麼事情只要有心去做就能做的最好,但最後卻發現,實際上,她什麼都做不好,她做的事對她所在意的人來說多多少少都是一種傷害。

南瑾,鳳歌,北寂瀾,沐燼……她所不想傷害的都隱在被她傷害的那般深,她想減輕那些對于他們的傷害,但是卻發現往往越那麼做傷害的反而越深。

離開了那座城,她又成了一個人,如此突然的抽離開,感覺的,殘留的卻是這般深的疼痛!

她抓緊被子,眼楮在黑暗中幽幽的發著亮光,泛著淡淡的藍。眼皮微閉,淚水自臉頰滑下,滴在被褥上。

不可否認的是,此時的她,這般的懦弱,拋開一副堅硬的殼子,她是蜷縮在一團的自我保護,她是害怕的,那種害怕…發顫的泛著僵硬。

眼淚任由淌著,在這般的情緒之中,她的心抽搐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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